“請陛下遵從太上皇禦旨,登基繼任。”
古往今來,皇權交迭,無論和平或流血,總要推辭一番,以示清白,故而太子按照昨夜韓齋溪命人所教之言,目光呆滯,磕磕絆絆說道:
“父皇建在,我、我豈敢僭越?如此恐負不、不孝之名。”
群臣亦勸道:“天子當以安社稷、定國家為孝,今中外憂亂,萬一變生,陛下置太上皇何地?”
太子堅決不肯,群臣再勸,太子直接轉身而跑,群臣緊追其後,滿朝文武自此竟在殿中玩起了貓兒捉鼠的遊戲。一日之內,上午追老子,下午追兒子,當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關鍵時刻,還是太皇太后吳氏一聲斷喝:
“吾見先太上皇,見先帝,見官家,今又見你,趙家豈有這般懦弱無能之子?!”
太子被這一喝,嚇得定在了原地,吳氏趁機命人速速取過天子通天冠服,為太子披上。
隨後太子被內侍扶到禦座之上坐定,百官按列次而立,朝拜新君,三呼萬歲。
至此,內禪終成定局。
韓齋溪位列百官之首,眉宇間躊躇滿志,春風得意,再也抑製不住。朝堂之上,所有與他作對之人,已被盡數鏟除,新君為他所控,從此大宋江山,將徹徹底底掌握在他一人手中。
多年前,曾有人問他,閣下可羨秦相公?
權傾朝野,封王拜相,世人誰不羨秦相公?至於身後之名,不過成王敗寇,悠悠青史,誰人不是功過兩分,毀譽參半?
可現今,他再也不必豔羨他人,他將權超宰相,位比王侯,韓氏一族,滿門簪纓滿床笏!
而正在韓齋溪的野心與**膨脹到極致之時,忽聞下首有一小吏出列,高聲道:
“微臣有事啟奏,還望陛下容稟!”
第65章 第十二章
“微臣有事啟奏,望陛下容稟!”
眾人尋聲望去,但見那上奏之人,乃是百官末位一面目陌生的文官,從六品青衣官服,在這滿殿紆朱拖紫之中分外顯眼。
倘若此時有人記憶超群,便能認出此人乃是一年半前,太上皇趙淮偶爾清醒之時,應福儀公主所央,親口認命的和親副使禮部員外郎。
而他此前,還曾任過另一官職,東宮太子賓客,謝岑。
如此投機倒把,無名小卒,又能掀起多大風浪?韓齋溪漫不經心問道:
“謝員外郎有何奏?”
“臣聞一言而盡事君之道謂之忠,罪莫大於欺君,一言而盡輔政之道謂之公,罪莫大於私己。人臣背公而徇私,則刑賞亂,若人主不善識奸佞,則黨人交結,遂惑聖聽,禍即旋踵而至。今有叛臣賊子,欺君私己,禍國殃民,其罪當誅,但請官家明鑒!”
韓齋溪皮笑肉不笑道:“不知謝員外郎口中欺君私己究竟是何人?”
“正是當朝首相韓齋溪!”
謝岑目光如炬,凜然不懼,一字一頓道:
“貌厚深情,矯言偽行,進迫君臣之勢,陽為面從;退恃朋比之奸,陰謀沮格。行詭而言譎,外縮而中邪,以巧詐而取相位,竊權奪柄,結納黨羽,把持台諫,炮製冤獄,陷害忠良,上不畏陛下,中不畏大臣,下不畏天下之議,無忌憚如此,實為天下之公敵!臣微末之軀,義不與韓賊共戴天,若不斬此奸佞,臣唯有赴東海而死,寧能處朝堂求活邪!”
這番鏗鏘有力之言落下,滿殿文武百官,面面相覷。
無論是不是韓黨中人,此時心中都不約而同生出同一個想法,不是憤怒,不是讚同,不是驚訝,而是——此人八成是瘋了!
普天之下,不忿韓相掌權之人有之,欲殺之而後快之人有之,卻沒有哪一個膽敢這般堂而皇之直面韓齋溪,擲地有聲羅列其罪。真可謂是悍不畏死,以死血諫!
是的,沒人覺得他能活著離開禁宮,甚至沒人覺得他還能走出這垂拱殿。
韓齋溪一言不發的聽完這番痛罵,唇畔仍是掛笑,但他雙眼微眯,顯然已是動了殺心。
就在他剛要張口,命武德司侍衛將此人拖出去杖斃之時,身後驟然有一道熟悉的嗓音響起:
“謝卿所言有理,韓大人你可還有何話說?”
韓齋溪猛然回頭,但見那禦座上一身通天冠服之人,眉目平和,雙眸清朗,嘴角噙著一抹溫文爾雅的笑,哪還有半分癡傻瘋癲?
他已康復痊愈?還是說他一直在裝瘋賣傻?這千面郎君難道想過河拆橋,把我一腳踢開?
韓齋溪心中瞬息百轉,然而望著那人眼中的意味深長,電光火石間,他突然生起了一個極其恐怖,極其不可思議的念頭:
“你、你是趙韌?!”
太子趙韌,不、現今應該是大宋天子趙韌,聽罷微微一笑,
“朕不是趙韌,又是何人?”
“不可能!”
韓齋溪臉上青白交織,驚恐交加。
不可能!那人明明親口應允,真正的趙韌早已死在燕京城中,屍體化為灰燼。此時此刻他又怎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臨安,青天白日的出現在他面前?難道他從九泉之下,無間地獄裡爬出來了不成?
然而趙韌並未給他思索之機,高聲喚道:
“殿帥郭標何在?將韓齋溪和劉官寶這兩個亂臣奸賊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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