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行幾步,忽感身後疾風陣陣,只見一道人自鐵索橋飛身而來,一路腳不沾地,一口氣奔到陸上修面前,嘶吼道:
“大師兄!師父是如何仙去的?師父怎地這般便走了?是我不孝,未能見師父最後一面,是我不孝......”
此人一身風塵仆仆,道袍破破爛爛,想是一路晝夜不停趕回華山,此時終見師兄,悲痛交加,七尺男兒也不禁哽咽。
“上淳師弟,道門看淡生死,你堂堂男子漢便要青天白日在這裡落下淚來不成?”陸上修肅容教訓師弟任上淳。
“至於師父緣何過身,你先回觀,稍後我再予你詳談。”陸上修若有所指,而後瞥了身旁之人一眼。
裝模作樣試圖偷聽的呂策嚇得一激靈,連忙加快腳步推著身旁人離開了。
阿英耳力過人,自然將這番話聽了去。
寧掌門享年七十有三,雖武功蓋世,畢竟年事已高,太華派訃告隻言仙逝,未言暴斃,究竟是壽終正寢,亦或突遭橫禍,江湖中早已傳得五花八門,可太華山卻一直閉口不言,此中似乎另有蹊蹺。
舉目所見,是這太華絕頂秀色千裡,雲氣翻湧,可阿英心中卻頗有一種不安之感,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大抵如此。
第6章
太華派玉清宮,位於西峰蓮花、南峰落雁、中峰玉女之間的一片山谷平峪中。
過了金鎖關蓮花橋,只見一座五間六柱十一樓的琉璃牌坊高聳在前,牌坊之後是層層宮觀,重重殿宇,依山勢而上,散落在白雲深處,真仿如是方外之境,蓬萊仙殿。
而此時目之所及一派縞素,耳中所聞哀樂陣陣,派中上下拽布披麻,悲痛肅穆,迎賓答謝,井然有序。殿前圓坪上設了度亡道場,十數名弟子身著法衣,焚香化紙,念經頌咒,超度亡靈。
阿英幾人隨道童至靈堂,行禮上香,跪拜祭奠,而後便被引領至玉清宮正殿。
正殿裡座次分明,如他們這般無名之輩自是只能站在偏僻角落,隻戴平一人因太華派心念五嶽手足之情大搖大擺的坐了上座,他裝出一副為父兄悲痛難當的模樣,惹得身邊洞庭瀟湘閣的幾位姑娘好不憐惜,他渾然忘了自己還沾了一臉一手的口水。
呂策第一時間腳底抹油,不多時灰溜溜的回來,摸了摸鼻子悻悻道,黃河幫的人還未到。阿英早看出二人在幫中大約是排不上名號,此番前來並非追隨幫主,八成是自作主張湊個熱鬧,卻也未加點破。
環視殿中,當今江湖中略有薄名的門派幾乎都到了,蜀中神劍門、劍閣鶴鳴派,齊雲山白嶽劍派,雲錦山龍虎派,洞庭湖瀟湘閣......天下一僧一道一儒仙,姑蘇謝家亦遣子弟前來致哀,卻獨獨不見大光明寺高僧的影子。
說起那太華山與大光明寺間的罅隙,江湖之中已非隱秘。佛道兩家,本就勢不兩立,大光明寺自詡受皇恩禦賜,在武林中素來地位超然,當年湛紫光於佛武會上公然駁其顏面,後又自創太華派,被推舉為天下道派魁首,兩家梁子就此結下,數十年間可謂是水火不容,老死不相往來。故而今日滿座江湖豪傑,無一出家毳客,倒也無甚稀奇。
呂策好了傷疤忘了疼,有意在阿笑面前賣弄,遙指著在場的幾大門派,細數人家的恩怨情仇,說得吐沫星子橫飛。阿笑把玩著辮子,似笑非笑一言不發,也不知是真聽了進去還是敷衍。
可數來數去都少了一行人,呂策不由納罕:“這天下盟的人怎地沒來?”
遠在江南兩廣的門派都及時趕到,天下盟洛陽總舵近在咫尺,如何不見露面?
“我說呂二你這對招子還是趁早挖了給我下酒罷,沒瞧見那廂坐的正是楊爺身邊的大管家嗎?”
一拄著單拐,邋裡邋遢的懶漢,一瘸一拐晃悠過來,對呂策笑罵道。
“拐子劉?”
石元慶哈哈一笑:“多日不見,你小子竟然還沒把那條腿輸進賭坊裡?”
“呸呸呸,你劉爺爺我百賭百勝,少跟我這兒添晦氣。”
幾人顯然熟識得很,往來打趣了幾句,百無禁忌。呂策也因此解惑,拍了拍腦門:“我竟忘了那檔子事,怪不得楊爺沒能親至。”
阿英不禁問道:“天下盟發生了何事?莫非也如泰山派一般,遭了世子府毒手?”
這天下盟乃是以貨商起家的馬幫,有道是“蒲家船天下馬”,說的便是行船四海的泉州蒲家,與商路遍及南北的天下盟。天下盟大當家楊雄傑,雖行商賈之事,卻有一身好武藝,為人豪邁豁達,每每仗義疏財,江湖之中亦有一席之地。
呂策歎道:“說是也是,說不是也不是。天下盟富甲天下,自然招致禍患,燕廷三番四次尋由頭欲將其治罪。前段時日天下盟奉命將一批關外的珍寶運往燕京,誰料剛一入金城就叫賊人劫了去,此事在江湖上已傳得沸沸揚揚。此貨與朝中貴人有關,唯恐燕廷藉機發難,楊爺想必是親自前去料理此事了。”
阿英了然,那楊雄傑雖道上有名,到底還是以商立身,人在屋簷下,是萬萬不敢和朝廷作對的。
拐子六聞言卻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半黃不黃的牙,“什麽捉賊尋貨,我看八成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還不是怕被人曉得他戴了綠帽子,臉上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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