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時節,海上卻無端起了大霧,四野茫茫,霧氣朦朧,一葉舟楫穿雲破霧而行,若非這船家乃本地漁民,對海路甚為熟悉,必定是要迷路的。
裴昀坐在船頭,警惕的查探四周,忽聽身旁人問道:
“聽聞臨安西湖中也有湖心島名為小瀛洲,不知雲少俠可曾去過?”
西湖她自然遊過,小瀛洲她卻是不曾去過,剛想下意識否認,突然間,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在腦海中閃現——
七夕佳節,夜涼如水,她醉得昏了頭,吵著要泛舟湖上,明明不會劃船,偏偏抱著船槳要掌舵,小船在湖中心滴溜溜的轉著圈,身邊的人低聲細語,百般相勸都不管用,忍無可忍伸臂將她禁錮在懷中,有帶著酒氣的親吻,斷斷續續落了下來,直到她徹底安靜。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星夢壓星河。
裴昀猛然抬頭,正撞進顏玉央眼底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之中,她頓時臉如火燒,咬牙道:
“不曾去過!”
什麽醉可解千愁?待回到春秋谷,她要把大師伯的珍藏酒釀全部砸光!
第87章 第三十四章
因著此行前往小瀛洲,倒真應了那句詩,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只不過此時浮現在海上雲霧中的不是山,卻是樓。
荒島之上,憑空架起一片高樓,共有東西南北中五座,彼此以飛橋欄杆相連通,雕梁畫棟,巍峨恢宏,氣勢不凡,當真如世外仙境。
裴昀與顏玉央隨小廝引路,進入了西樓之中,只見樓中人聲鼎沸,骰子牌九,呼麽喝六,竟是如同市井賭坊一般。正在裴昀詫異之時,一恭候多時之人迎了上來,同顏玉央見禮。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布衣儒巾書生打扮的老熟人杜衡。
杜衡將二人領入五樓一間僻靜客房,向顏玉央稟報道:
“公子,我已全然打探清楚了,此地便是逍遙樓所在。”
原來他先行數日,便是前來暗中摸清這雲中宴底細的。
“東南西北四樓,來客可任意入住,但唯獨不可踏入中央主樓一步。所有的交易,無論天書還是其他,都將在八月十五晚宴之上進行,屆時逍遙樓樓主中書君也會當眾出面主持宴席。”
裴昀皺了皺眉:“那為何樓中有這麽多人?”
杜衡慢條斯理道:“中書君立下規矩,這東南西北四樓中,各有執事,坐鎮擂台設下考研,若能得勝者便可得一‘四戒令’,得四枚‘四戒令’之人即可在中秋夜前面見樓主,私下商談交易。故而,這些來人都為此而徘徊。”
顏玉央和裴昀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做出了決定——
闖關!
顏玉央遂問道:
“這西樓執事是誰?擂台為何?”
杜衡回道:“西樓又名盧雉閣,乃是賭坊,執事喚作白水真人,賭術神乎其技,設下的考驗正是能在賭桌上連贏他三局者為勝,只不過與他對賭,籌碼極高,一局千金,買定離手。”
裴昀失笑:“到頭來還是賺錢的買賣,這逍遙樓當真是黑店中的黑店!”
事不宜遲,三人即刻下樓。
盧雉閣裡外兩層,上下五樓,一二樓是大通間,三四五樓是雅間,其中屬一二樓的通間最為熱鬧,一排排賭桌上各設不同玩樂博戲,牌九、盅骰、雙陸、葉子戲,亦有投壺、鬥雞、木射等等,五花八門,好不熱鬧。
在座皆是江湖中人,哪個不好勇鬥狠,縱使起初是為四戒令而來,一上賭桌,又哪剩清醒?裴昀打眼一瞧,已見到數張熟悉面孔,都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此時圍在賭桌前賭得紅頭脹臉,發指眥裂,與那市井混混無異。
眼見那素來老成持重的白嶽劍派老掌門聶聰在牌九桌前贏了錢,不顧身旁弟子勸說,摟著滿桌銀子大哭大笑的模樣,裴昀不禁目瞪口呆,不敢相認。
“雲公子!”
忽聽一聲呼叫,裴昀起初還未反應過來是在喚自己,直到那人撲到她面前,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她才看清來人。
“是你!”
來人正是那泰山劍宗戴平。
“雲公子你身上有沒有錢,快快借我一些,江湖救急啊啊啊啊啊——疼疼!”
話還沒說完戴平便被人在右肩上輕輕一點,逼得他飛快放開了裴昀的手臂,捂住自己的右肩,疼得齜牙咧嘴。
“喂喂,幹嘛偷襲我?!”
戴平忿忿不平的瞪向突然對他出手的顏玉央,後者眉目冰冷掃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屑開口解釋。
裴昀一想到這北燕世子和泰山劍宗尚有滅門之仇,偏偏眼前兩人卻見面不識,頓時覺得頭大。唯恐顏玉央斬草除根,她匆匆拉過戴平走到一旁僻靜角落問道:
“你剛才說什麽江湖救急?和你同行的何老前輩呢?”
“我就是借錢救何老爺子的!他現在人被押在賭桌上,再不交錢,那荷官要砍他右手了!”
裴昀怒道:“你賭輸了將何老前輩抵債?”
“誒呦喂,哪裡是我賭!我答應過我娘這輩子都不上賭桌,是那老爺子賭迷心竅把自己輸了去的!”戴平苦著臉道,“為得昆侖神鐵,何老爺子和我商量著去碰碰運氣,贏那四戒令,本已在東樓流霞坊誤打誤撞勝了一局,來到這盧雉閣,卻是輸給了那白水真人。老爺子自詡巧手無雙不服氣,天天泡在賭桌前練賭技,一來二去不僅將我二人身上盤纏都輸光了,還寫下不少欠條,今日更是輸得紅了眼,將自己也押了上去。人家寬限一個下午,我趕緊四處籌錢,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老爺子被剁了右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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