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州無險而依,無兵馬糧草可援,攻下此城,指日可待。如今宋蒙兩軍只需踞守南北,合圍耗敵,以防被燕軍集中兵力自兩軍結合處突圍。
宋蒙雖有盟約,卻無統帥,仍是各自攻伐,故而今次只是兩軍會面暫定戰略。且敵弱我強,優勢盡佔,雙方都頗為輕松隨意,席間馬乳酒與炙烤肉絡繹不絕而上,當真如尋常宴飲一般。
裴昀始終心有疑慮,從頭到尾目光一錯不錯的緊盯在阿穆勒身上,試圖從他一舉一動中找出他是裴昊或不是裴昊的明證。然而越瞧越是相似,回憶起昔日與大哥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中不禁又是酸楚又是悲慟。
酒闌宴罷,裴昀隨凌青松打道回府,誰料剛出帥帳不遠,便被人從身後喚了住。
“等一等!”
裴昀回首,只見烏蘭別吉背手踱步,慢悠悠向她走了過來。“小裴侯爺,我們又見面了。”
“烏蘭公主。”裴昀拱手道,“未曾想公主千金之軀,也在此身先士卒。”
“哼,這算得了什麽,我早說過,我們草原女子都能征善戰,不若你們漢人女子雙手連捉羊的力氣都沒有。”
裴昀愣了愣,遲疑道:“你想說‘手無縛雞之力’?”
這位蒙兀公主一如既往的心高氣傲,也一如既往的搞不懂成語俗語......
“管你是捉雞還是捉羊!”烏蘭別吉滿不在乎道:“那個卓航呢,今次可隨你同行?”
“航二哥正在我軍營中。”
“好,你回去告訴他,我與他的比試還沒有完,這次我要與他比誰上戰場殺敵更多,誰要是輸了,就要答應對方一個條件。”烏蘭別吉揚了揚下巴,雙眼中滿是自信的光彩,“這次我贏定了,我要讓他去額爾古納給我放一輩子羊!”
說罷不等裴昀開口,便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大戰在即,這蒙兀公主還滿心意氣之爭,裴昀無奈至極,不打算理會。可經烏蘭這一打岔,她緊繃著的一顆心多少舒緩了幾分。
待回到宋營,一入帥帳,屏退左右,裴昀開口問凌青松:
“凌大哥,你也認出他了,是不是?”
凌青松除下兜鍪,坐在帥椅上,面沉如水:
“此人相貌確是與大郎像了七八成,只是人有相似,不可貿然斷定。”
“人固有相似,可世上怎有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一模一樣之人?我瞧得真切,他的身姿步伐、嗓音語氣,都與大哥別無二致。”
方才宴席上,凌青松又何嘗不是在暗中觀察,他與裴家大郎年歲相仿,乃是總角之交,裴昀留心的細微之處,他亦留心到了。
沉吟片刻,他遲疑開口道:
“然而當年大郎確實戰死南尖嶺,屍骨早已收斂下葬,你我亦在墳前拜祭過。如今卻又陽間重逢,難不成......這世間真有借屍還魂一說?”
裴昀皺眉:“借屍還魂我不知有沒有,反常即為妖我卻是信的。”
上一次她見到言行舉止一模一樣的兩個人,還是那千面郎君假扮的趙韌。
頓了頓,她忽然想起什麽,“對了,當年大哥屍骸乃是卓爾聰叔父帶兵親自收斂,不如問問卓家二位大哥可有何異常之處?”
凌青松首肯,遂派人將卓氏二兄弟喚入帳中。
昔日“龍騰虎躍”四將親如一家,卓舷與卓航不是外人,裴昀將方才會面種種直言不諱,二人聽罷也是驚疑不定。
“彼時是我隨叔父去的,”卓舷一邊回憶,一邊開口道,“南尖嶺地勢狹窄,那一戰慘烈非常,我軍浴血奮戰,十死九傷,幾乎無人生還。而大郎更是遭馬蹄踐踏,屍首七零八落,面目全非,我與叔父靠戰衣盔甲,與大郎家傳玉佩,才勉強拚湊起遺骸。任大羅神仙在世,起死回生也絕無可能,除非......”
凌青松問道:“除非什麽?”
“除非那根本不是大公子的屍首。”
“此等大事,我不信你和叔父會錯認。”卓航皺眉道,“莫不是有人偷龍轉鳳,故布疑陣?”
裴昀冷不丁開口道:“還記得那張良賢嗎?”
卓航驚呼一聲:“是了,此人也是穎昌一役生還者!”
“不錯。”裴昀頷首道,“此前我隻以為此人臨陣脫逃,僥幸生還,畢竟他不過是一幕僚帳房,無人在意他的去處。可若他當真為人所救,救他那人會不會也救了大哥?別忘了,如今這張良賢也在赫烈帳下,為蒙兀人效力。”
幾人聽罷皆是一凜,越想越是覺得可能,卓航喃喃道:“莫非他當真是大公子?大公子還尚在人世......”
凌青松卻是仍保持冷靜:“即便當真如此,那是何人救了大郎?何人能在兩軍激戰中來去自如?他的目的又是什麽?況且那阿穆勒乃是赫烈汗之弟,此事做不得假,方才他與我們也是見面不識,如同陌生人一般。我亦希望大郎尚在人世,只是如此這般不過是我們異想天開的猜測罷了。”
卓航不願放棄,苦思冥想道:“或許大郎受傷失憶,忘記了自己身份?又或者這阿穆勒與大郎乃是同胞兄弟,所以生得一模一樣?四郎,你可知曉侯爺當年是在何處收養的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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