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是個好女子......”卓舷的聲音中透著難以言說的苦澀,“縱是男婚女嫁,也不該是我這個殘破之人,我、我配不上她......”
“卓舷你混蛋!”
一聲暴喝響起,二人愕然回頭,只見裘南雁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身後。
裘南雁大步衝了出來,一把將跪在地上的卓舷拽起,揪著他的衣領怒吼道:
“什麽配不上?你想將我推給誰?你敢這樣一走了之,我明天就去廟裡絞了頭髮做姑子!”
“若是過去,我自然不會將你讓給旁人,只是南雁,如今的我已是面目全非,手足皆殘了,我不想讓你後半生都跟著這樣一個廢人渡過。”
卓舷緩緩摘下頭上鬥笠,露出一張可怖的面孔,他的右臉被熱油所燙,五官幾乎融化,皮膚凹凸不平,右眼甚至已然看不見東西,再尋不到半分昔日卓家大郎的氣宇軒昂、相貌堂堂。
他苦笑道:“面對這樣一張醜陋的臉,你不怕嗎?你不厭惡嗎?南雁,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裘南雁被他猙獰的疤痕震驚了一瞬,隨即雙眸泛起了淚光。
她伸出手,亳不嫌棄的摸上他臉上的傷處,柔聲道:
“這不是疤痕,是功勳,是戰績,是你卓舷出生入死,保家衛國的明證。為何害怕,為何厭惡?我只有滿腔驕傲,一心敬重,還有......心疼。”
她聲音哽咽,卻目光堅定道:
“是,過去我一直不肯承認對你的心意,一是顧念與二郎的夫妻之情,二是也覺得自己二嫁之身配不上你,可現在,我偏非你不嫁,誰也無法阻攔!”
卓舷不禁被裘南雁這一番真情流露而打動,卻仍是努力克制道:
“南雁,你不必可憐我......”
“可憐?!”裘南雁臉色一變,“街頭巷尾斷手斷腳的乞丐比比皆是,我怎地沒個個去嫁?我裘南雁雖是女兒之身,卻是敢作敢當,說一不二!你這樣說,將我一片真心置於何地?若你以為我會因一時憐憫就盲目托付終身,隻算我這些年白認識了你!”
見她杏眼圓瞪,柳眉倒豎,滿面嗔怒,卓舷卻不禁笑了起來,低聲道:
“是我不是,我小瞧了你,你裘南雁敢作敢當,說一不二,此時我若再推三阻四,辜負你這一片深情,我又算什麽男人?”
說罷,他拉著裘南雁的手,二人一起跪倒在裴昀面前,擲地有聲道:
“我與南雁二人真心相愛,此志不渝,我今生非她不娶,她亦非我不嫁,但請四郎成全!”
裘南雁含淚道:“四郎,請你原諒二嫂和你卓大哥,情之一字,實難預料,只能道一聲造化弄人罷。”
裴昀望著眼前這一對歷經坎坷的有情人,亦是感慨萬千,她笑得歡喜又欣慰道:
“看來裴府又要辦喜事了!”
.
令女月虧陰缺,喜兔魄以重圓。
三月二十三,良辰吉日,花月佳期,武威郡侯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氣。
裴昀做主,替故去的父母認裘南雁作裴家義女,將“二嫂”之稱呼改作“二姐”,為她與卓舷親自主持婚事。
應新人所求,婚事沒有大操大辦,隻請了幾個裴府親近的親朋好友,還有裘南雁落難教坊之時,認識的一些姐妹。所謂患難見真情,裘南雁當年與這些姐妹結下了深厚情誼,離開之後,雖無法為她們贖身脫籍,卻仍是不忘時常照拂,這些女子亦十分感念裘南雁的恩情,她們雖是風塵女子,卻個個是性情中人,如今親眼見到裘南雁與卓舷終成眷屬,不禁一邊落淚一邊祝福。
過門拜堂,合巹撒帳,觥籌交錯,賓主盡歡,好一場圓滿喜宴!
待眾人陸續散去之後,裴昀發現卓菁不知去了哪裡,入席之後似乎便沒再看見她。
“霖兒,可看見你四嬸嬸了?”
裴昀隨手拉住小侄兒問道。
“方才我看見四嬸嬸獨自往後院去了,我叫她她也不回應。”裴霖老實回答道。
“好,那我去找她。”裴昀剛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對裴霖道,
“聽航二哥說,霖兒你想去軍中歷練?”
裴霖聞言,臉色一下漲得通紅,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堅定道:“是,霖兒確實有此念頭!下個月我便滿十四歲了,聽聞四叔當年便是十四歲闖蕩江湖的,爹爹當年也是十五歲便參軍入伍的,霖兒也想效仿四叔和爹爹,早日入軍中歷練,保家衛國,報效朝廷!”
聽到裴霖說出“爹爹”二字,裴昀不禁一怔,她望著眼前個頭已躥至與她相仿的侄兒,心中五味雜陳。
她與這孩子本無血緣之親,只因中間有了個裴昊,這才成為了親人,如今裴昊雖已不複存在,可這些年來霖兒與裴家,與她的親情卻是做不得假。
她遵守與裴昊的約定,他尚在人間的消息,她一個字都沒有向裴霖透露。可這樣做究竟對他是好還是壞?如今他一心參軍入伍,保家衛國,倘若真有一日大宋和蒙兀兵戎相見,他與自己親生爹爹對峙沙場,卻又叫他如何自處?
裴昀定定看了他許久,鄭重其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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