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楚無疆又對裴昀道:“倘若我當年不傷,又或是我二師兄尚在人世,我二人任一之功力足以助你重塑經脈,渡過此劫,但如今......當初玉公子主張要廢你武功,我其實也是讚同,但此事事關重大,到底還是要你自己決斷,不知你是如何考慮的?”
裴昀聽罷沉默半晌,久久無言。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其一,強練青陽功與朱明功,更要尋到一至少有一甲子精深內力之人,助她重塑經脈。且不說她究竟能否尋到李無方,從他手中討到朱明功,放眼當今武林,有一甲子精深內力之人實屬鳳毛麟角,就算當真有這樣一位高人肯犧牲自己替她療傷,她又怎能為了活命而累及旁人?
其二,便是自廢武功,從此隻余十年壽命。
然而南疆大亂,釣魚城危如累卵,師門叛國,大宋如風雨飄搖,此時此刻她又如何能拋下這一切,獨善其身?
沉吟半晌,她艱難開口問道:
“若是維持現狀,我還有多久可活?”
“多則兩年,少則六個月。”楚無疆淡淡道,“拖得越久,你便越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多謝楚前輩關心,可我......我還須再想清楚一點。”
楚無疆見此,不由有些理解了當初顏玉央的一意孤行。世人多貪生怕死,自私自利,可面前之人,卻偏偏一腔赤誠心無雜念,最在意家國天下,隻將自己的性命放在了最後。
他忍不住勸道:“你畢竟風華正茂,又新婚燕爾,何必太執著於外物?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期間一切未必沒有轉機。你就算不為自己打算,也要考慮你那新婚丈夫,我瞧他雖脾氣古怪,卻對你甚為在意,你若遭遇不幸,余生叫他一人該如何度過?”
裴昀聞言心中一顫,唇邊緩緩露出了苦澀至極的笑。
“我與他......並非只是兒女情長那般簡單,之前在白龍寨,或許他願放下一切,然而此一時彼一時,現如今,他未必再願意面對我......”
他要娶的,他願廝守的,他能心無芥蒂面對的,是什麽也不懂的阿英,忘記了所有的阿英,隻屬於他的阿英,而不是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裴昀。
而裴昀,本也不能嫁他,不能與他廝守,不能與他心無芥蒂相對,從頭到尾都不曾屬於他。
“對了,晚輩還想請教前輩一事。”裴昀定了定神,正色道,“晚輩曾聽聞太華派天同子隋無懈前輩,少年時曾與玉面修羅王交手被其一掌傷及丹田,後休養三年,終得康復。不知隋前輩是尋到了什麽神醫良藥,才能恢復如初,重新習武?”
楚無疆知她是為顏玉央而問,神色微微一滯,緩緩開口道:
“隋師兄當年確實有此一難,只是他治好傷病方法,我卻是不能告訴你。”
裴昀一愣,沒想到顏玉央的傷勢當真有救,卻不知為何楚無疆不願相告,當下又驚又喜,又憂又急,十分懇切道:
“我......那人的傷勢楚前輩看在眼中,丹田乃人之氣海,丹田受損,傷及根本,人非但不能再習武,下半生更會氣虛體弱,纏綿病榻,與廢人無異。他此生命苦,自生下來便被病痛折磨,顛沛流離,歷盡千辛萬苦才能活下來,從來沒過過幾天快活日子,如今又是父母身故,國破家亡,一身武功也已被廢了。兒女私情過眼煙雲,三年忘不了便五年,五年忘不了便十年,早晚有一天會過去。但倘若他從此成了廢人,這樣的余生才真正無法過活!”
她霍然起身,上前一步直接跪到楚無疆面前,一字一頓道:
“還請楚前輩不吝告知治病之方,晚輩必將感激不盡,前輩有何要求盡管開口,就算叫晚輩赴湯蹈火,刀山油鍋亦在所不辭!”
楚無疆看著面前拜倒在地的裴昀,不禁一聲長歎,眉宇間皆是悵然。
“我之所以不告訴你,不是有心為難,只是不想見你自尋死路。然而既然事關重大,也確實該叫你自己來選擇。唉——為隋師兄療傷的不是什麽神醫良藥,而是我師父獨創的一門武功,名為萬象回春,此功法以青陽功生發之力為基礎,其中包含掌法三招,指法九式,有療傷愈疾,朽木重生之功效。療傷之時須得兩人對傷患同施,一者使掌法運功,一者使指法打通患者周七十二處大穴,兩相配合。用此功法施救宜早不宜晚,一個月內新傷最好救治,陳年舊傷便只能束手無策。我自然會這門功法,也不吝援手,但現下要去哪裡尋第二個人與我配合?”
因湛紫光所立門規,太華派上下習武大成能練青陽功之人不多,十年前只有寧無涯與楚無疆兩人,十年後的今日,不僅玉清六真君死得死傷得傷,太華派亦早已投靠敵國,且就以川蜀至太華山山高路遙,以顏玉央目前的傷勢之重,絕非一個月能順利到達,根本不必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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