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韌隨手拿起桌案上一本奏折,漫不經心道:
“前日裡賈憲上諫,武威郡侯裴昀花船狎妓,通奸他人妻妾,據朕所知,裴侯為人端正,斷做不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這賈憲是甄相一手提拔,甄相可聽聞此事真假?”
甄允秋聞言眉峰一顫,不動聲色道:“臣亦相信裴侯為人,此事必有天大的誤會。”
趙韌頷首:“是誤會便好,裴侯公忠體國,鞠躬盡瘁,日後朕不想聽到這等無稽之談了。”
“是,官家。”
甄允秋謙卑應承,隨後又道,“之前臣提議之事,不知官家考慮得如何了?”
趙韌一頓,不置可否:
“道聽途說空穴來風,白行山守城有功,不可輕易動他。”
甄允秋沒有強求,隻退一步道:“那不若官家召他回臨安,趁機試探他一番如何?”
趙韌盯著案前這盞精美的琉璃宮燈半晌,神色晦暗不明,終是緩緩開口道:
“準奏,甄相擬旨罷。”
甄允秋告退之後,趙韌起身負手在崇政殿中來回走了幾圈,思來想去,最後對內侍吩咐道:
“傳夏衍濤來見朕。”
.
甄府
“姐姐知道大人今日喚我們過來,所為何事嗎?”
“妹妹深得大人寵幸,近來夜夜專寵,妹妹都一無所知,我又上哪裡知道去?”
“我聽說啊,是和慧娘有關,沒瞧她一大早就不見人了嘛。”
“那小浪蹄子前日裡西湖泛舟之時,與人調笑,八成因此惹惱了大人,嘻嘻,這回可有熱鬧瞧了。”
但見廳堂裡聚了一群環肥燕瘦的貌美女子,皆是府上甄允秋的妾室,仔細一瞧,其中幾人正是那日裴昀與潘懷禮在快活舟上遇見的小娘子,此時她們正有說有笑,猜測著甄允秋喚他們來此的用意。
俄頃,甄允秋進門,眾女紛紛福身下拜。“老爺!”
“見過老爺!”
甄允秋抬手示意大家起身,眉目含笑道:
“慧娘之事,想必你們都已清楚了,她倒當真是人如其名,慧眼識珠,那日船上二少年,乃是是武威郡侯與成國公府小公爺。小公爺娶了母老虎,自不敢再納妾,可那小裴侯爺卻是風華正茂,後宅空虛。我素有成人之美,已允諾了慧娘,她若願嫁,我便請小裴侯爺過府來下聘。”
眾女聽罷,又是驚訝又是羨慕。須知妾室與正妻不同,不必遵守三從四德,不必與主家共同進退,便如門客一般來去自如,時下文人雅士,更是以安置妾室去處為榮,當年蘇軾貶官之際,以兩房妾室贈以同僚便是最好的例子。那小裴侯爺文武雙全,俊朗不凡,若能入其府上,誰不羨慕?
“而今,對方將聘禮送過來了。”
甄允秋說罷,便命下人拿過來一個錦盒。
小小錦盒,不知裝了什麽珍寶做聘禮,眾女好奇圍上。
錦盒一開,血腥撲鼻,尖叫與哭喊聲頓時充滿了廳堂,有人臉色慘白癱軟在地,有人魂飛魄散奪門而逃。
那錦盒中哪裡是什麽聘禮,卻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正是那慧娘所有!
甄允秋掃視了一圈滿屋被嚇得面無人色的妾室,冷笑了一聲:
“記住,誰若再生二心,這便是你們最好的下場!”
......
裴昀自從得知解雙雙入宮之事後,心中一直久久不能平靜,縱使謝岑無情,對解雙雙無意,趙韌卻不該不計後果。解娘子固然人善,可她畢竟是風塵出身,一國之君如此舉動,注定會被言官史書戳一世脊梁骨。
人生在世,許多時候,立場身份已決定了一切,不可隨心所欲,卻有太多身不由己之事了。
此事她不知該如何與趙韌開口,正值元日式假,她又不便入宮叨擾,隻得將這事暫放一旁,與卓菁在裴府一同過了一個久違的除夕。
算起來,卓菁“嫁”入裴家,已是第七個年頭了,如今她雖性子未改,卻早已褪去了少女的青澀,發髻松挽,頗有幾分賢妻良婦,當家主母的派頭了。此番操持年夜,自是駕輕就熟,再也不會重犯過去丟三落四,叫人啼笑皆非的錯處了。
只是偌大侯府,從濟濟一堂的一大家人,終是只剩下了她與裴昀兩個,縱是再熱鬧的年夜,也只會突顯清冷寂寥罷了。
這一晚,裴昀喝了個酩酊大醉。
起初,倒也並非有意,不過是應景舉杯而已,後來,竟是越喝越凶,鬼使神差一般,連自己也控制不住。
濁酒下肚,飄飄然之感油然而生,才發現原來素日清醒之時,多愁苦多悲痛。
有就今朝醉,醉可解千愁。
這一句,她以為自己早就懂了,原來卻是不夠,人生在世,只要活著,便有無窮無盡的憂愁,無窮無盡的煩惱,至死方休。
醉意朦朧間,也辨不清東西南北,今夕何夕,她隻覺自己被扶進房中,跌倒在了床上,有人為她淨臉潔面,脫去衣衫鞋襪,悉心照料。
便在她半夢半醒,即將昏沉睡去之際,一具溫熱的□□鑽入了她的懷中,雙臂纏在她的頸間,有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臉頰、鬢邊......
她一邊費力躲閃,一邊含糊嗔怪道:
“別鬧......”
還想如當年西子湖畔豐樂樓一般舊事重演?她栽了一次可不會栽第二次,逍遙樓流霞坊的荒唐事以為她忘了嗎?別又想厚顏無恥的拿那西貝貨羊脂百花膏來哄騙她,明日大年初一,還要早起祭祖,況且算日子,他身上的傷還未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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