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年前,開封府下遊六十裡處東明縣,黃河決口改道,重修堤壩,日前有河工自舊河道泥沙之中挖了一杆古樸精致的長槍,報與官府。官府疑為上古神兵利器,是為祥瑞,遂上奏朝廷,不日將派人將長槍運往燕京。
阿英與卓航對視一眼,知他心中念頭與她一般:
“此槍多半是‘千軍破’。”
千軍破,乃是武威候府裴家家傳兵器,為百年前武林第一能工巧匠耗費無數心血所鑄,通體精鋼寒鐵,堅不可摧。多年來隨裴家兒郎征戰沙場,飲血殺敵,立下無數汗馬功勞。
昔日北伐之戰,裴安元帥敗於開封府外聚仙鎮黃河畔,被燕軍萬箭穿心,仍寧死不降,手中死死握著千軍破,雙眼圓瞪,維持著抗敵之姿,氣絕身亡。而侯爺夫人與夫伉儷情深,也隨之自盡殉情,抱著侯爺屍身,縱身墜入滾滾黃河。
此後顏泰臨曾派無數士兵在下遊搜尋打撈裴安及夫人的屍首,終是無功而返。
而今,時隔數年,千軍破終現於世。
阿英捏緊了信紙,低喚了一聲:
“卓航!”
卓航起身拱手:“姑娘有何吩咐,在下唯命是從!”
阿英咬了咬牙:“決不能叫千軍破落到燕人手中!”
槍在人在,槍亡人亡!
裴家兒郎還沒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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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英令卓航連夜趕回碧波寨,向寨主卓爾聰陳明前因後果,讓其派好手前來接應,而她則立即動身北上追趕押送隊伍,力求將其截堵在大名府路境內,一旦過了河間府,就是京畿重地,再想下手便是難上加難。
押送隊伍乃是官府中人,一路大搖大擺,並未掩飾行蹤,沿途輕易便能打聽到下落。阿英披星戴月,晝夜不停的趕路,連追月這般神駒都險些吃不消,幸而第四日終是在深州城外追上了押送隊伍。
傍晚時分,驛舍燈火通明,前堂不知何人擺起了賭局,十幾個官差圍在桌前下注賭錢,好不熱鬧。
阿英悄無聲息從後院潛入,一間一間房舍尋過,終於在最裡面的那間房中發現了一高一矮兩個官差模樣的人物,守著一口巨大的樟木箱。
兩人一邊心急的聽著前堂吆喝之聲,一邊忍不住互相抱怨。
矮個那個不忿道:“王頭兒真個不仗義,偏又叫咱哥倆今晚守夜,趕了這麽久的路,連口水酒也不給喝。”
高個那個嘿了一聲:“誰叫咱沒那吳麻子孝順,沒聽剛才吆喝著,人家又輸給王頭兒兩個月餉銀了。”
“呸,也不知道這箱子裡究竟是啥勞什子金貴物件,叫咱們千裡迢迢從東明縣運到京城。要真是什麽金銀珠寶,當了去不知道夠不夠咱哥倆吃香喝辣一輩子?”
矮個用手掂了掂那箱口的鎖子,被高個喝止:
“不要命了你!這可是知縣大人奉命上供朝廷之物,敢打主意,你也不怕掉腦袋!”
矮個悻悻收回了手,“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總比在這兒有得看沒得吃強。”
阿英伏在屋外房簷上,將兩個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此時前堂那群官差賭得正酣,這兩人武功稀疏,她自信可以悄無聲息將其解決,天賜良機不可錯過,正待破門而入強搶之時,忽聽門外敲門聲響起。
二人警覺喝問,原來卻是驛館內的雜役,來為兩人送飯。
一盤熱氣騰騰的肉醬大包,還有一壺燙好的燒刀子,矮個面露欣喜,高個卻是頗有不渝:
“飯放下,酒拿回去,頭兒下令眾人禁酒,以免誤事。”
那瘦臉寡腮的雜役嘿嘿一笑:“官爺莫擔心,這正是王官爺特意囑咐犒勞二位的,前堂眾人都喝上了,王官爺說小酌怡情,明日過了河間府就是天子腳下,大家可算是能松口氣了。”
兩人豎耳一聽,果然前堂大家已是呼和著劃上了酒拳。矮個當即放下心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搶過酒壺倒了一碗仰脖乾下,大喊了一聲爽快,隨即他掏出幾兩碎銀叫與雜役,讓他幫忙下注。
雜役點頭哈腰的應下,出了門去。
高個那個起初放心不下,但架不住矮個規勸,腹中酒蟲打鼓,忍不住也喝了兩碗解饞。
濁酒下肚,竟是漸漸頭暈眼花,不多時二人便相繼醉倒下來,鼾聲不斷。
酒裡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被人下了蒙汗藥。
而那出了門卻一直候在門外未離開的雜役,此時躡手躡腳的溜進了房中,查看過兩官差昏睡之狀,而後便湊到了那口木箱跟前。
他從發間抽出一截銅片,插進鎖子眼,凝神捅了幾下,鎖子應聲而開。他打開木箱,扒開滿滿稻草,從箱底掏出一條黝黑長槍,他面上一喜,隨即便脫了外衫一裹,將長槍背在了背上,把木箱鎖子恢復原狀,而後悄無聲息從窗戶逃了出去。
此人竟也是衝著千軍破而來!
阿英緊隨這人出了驛舍,一路追了過去。
長槍太長,這雜役身材太過瘦小,背負而行,說不出的滑稽。然而此人輕功了得,一口氣奔了數裡,腳不沾地,饒是阿英也險些一個不慎被他甩脫。
阿英心中一緊,運起內息,足下發力,終在一片林間空地處將那雜役追了上,長劍出鞘,封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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