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她動!”唐括阿裡大喝一聲。
顏玉央死死將阿英摟在懷裡,束縛住她的手腳。
阿英昏迷之中痛得難以自持,四肢無法動作,下意識張口便咬住了唇下相抵之物,那正是顏玉央的鎖骨。
“呃-”
胸前頃刻見血,顏玉央咬牙忍下痛意,眉間閃過狠厲之色。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卻比一生一世都要漫長,隨著金質相碰清脆一聲響,箭頭取出來了。
咬在鎖骨的唇齒終於松開,顏玉央也不由籲了一口氣,這才發現二人皆是滿身大汗,濕透衣衫。
可唐括阿裡的神色並不輕松,他拿起那枚箭頭端詳片刻,又查探過阿英的傷處,語氣凝重的開口:“這箭是子母簇。”
顏玉央抬眼看去,果見那箭頭少了一截。
李無方並不使弓箭,定是隨意從白羽衛手中所拿,誰成想卻正是一枝子母簇。箭射入肉,前尖自斷,若不及時取出,子簇嵌在肉中,一旦潰爛,便是藥石無醫。
“而且那子簇正卡在了肩胛骨上,若強行剖開,刮骨之痛常人難忍不說,一旦傷筋動骨,這姑娘的右手怕是要廢了......”
唐括阿裡的視線不由向顏玉央臉上遊移,不知世子如何抉擇。
顏玉央面色冷凝,垂眸望向懷中之人,只見她伏在自己胸前,長眉緊蹙,面色慘白,發髻步搖斜倒在一處,胭脂水粉被冷汗胡成一團,鼻翼起伏,已是有出氣沒進氣,這副潦倒孱弱之姿,與昔日那英姿颯爽傲骨凌然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心中一聲長歎,重重閉上了眼。
“按住她。”
唐括阿裡下意識雙手接過阿英,還沒反應過來顏玉央意圖,便見他將阿英的身子扳轉過來,扯過一旁素衾蓋在她的身前,而後只聽刺啦一聲,阿英所著薄紗上襦被自上而下撕裂,將後背整個露了出來。
但見暖黃燭光下,那玉背修長白皙,散發著溫潤柔光,平直纖細的蝴蝶骨,凹凸分明的脊椎與腰窩,乍然收緊的纖腰,和那流淌在上一串串鮮紅的血珠形成了刺目的對比,明明是這生死攸關之時,卻平白生出了一種春色旖旎,香豔嫵媚之感。
唐括阿裡隻余光瞥見了一絲春光,便心中大震,口乾舌燥,迅速移開目光不敢再看。
顏玉央眸色幽深,一手扶住阿英的肩頭,一手繞到前面按上了她的胸口,低下頭以唇覆上了她的傷處。
唐闊阿裡這才明白過來,世子是打算親自將那姑娘肩骨間的子簇咬出來。
顏玉央一邊伸舌探入血肉內裡,舔舐搜尋著箭尖所在,一邊掌心發力,提起內勁運進阿英體內,自反向相逼。
這是何等詭秘奇異的感覺,他口鼻中充斥著血腥之氣,手中握著如雪的豐盈柔軟,齒間咬著那枚堅硬鐵簇,耳邊響徹著她痛苦至極的呻/吟粗喘。
生死情/欲,愛恨恩仇,刀削斧劈,刻骨銘心。
他隻覺體內血氣翻湧再無法抑製,心房跳動如雷仿佛要破胸而出,禁不住闔上了那雙通紅眼眸,自喉間發狠隱忍的一聲低吼。
當-
一枚小指節大小的子簇掉進了銅盆中,血色在清水中瞬間氤氳開來。
阿英一聲不吭再次昏死過去,唐括阿裡急忙與侍女一同為她上藥止血,包扎施針。
一連串救治之後,傷勢暫時穩定,唐括阿裡終是緩緩松了一口氣,抬眼望向窗外,發現天已經濛濛亮了。
他擦了擦額頭汗水,回過頭來卻是心頭狠狠一跳。
只見顏玉央閉目倚在床邊,唇邊凝著血跡,微敞的領口間露出一片血肉模糊,雖是狼狽不堪,卻無端襯他得膚色如玉,妖異近邪。
“世子......”
顏玉央聞言眉峰微動,渾身輕顫,猛然扭頭吐出了一口血。
唐括阿裡悚然一驚,慌忙湊上前替他號脈:“世子莫非也受了內傷?”
“不必——”
顏玉央震開了他的手,伸指擦去唇邊血漬,啞聲問道:
“如何?”
唐括阿裡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床上之人,謹慎斟酌回道:“箭傷已是無礙,但內傷仍是大險。我已擬了一副藥方,世子派人每隔兩個時辰煎藥給這位姑娘服下,若能挺過二十四個時辰,便是性命無憂,若是二十四個時辰後她還未清醒......”
剩下的話他卻是不敢說出口了。
顏玉央面無表情,隻淡淡道:
“接下來兩日之內,你且留在世子府中看守。”
唐括阿裡不敢拂逆,遂恭敬領命。
......
習武之人,哪個沒有三癆五傷。阿英無論是幼時在師門,少時入江湖,還是後來上戰場,大大小小的傷病不知受過幾許,命懸一線有之,傷筋動骨有之,但最記憶猶新的一回,還是六歲那年將右臂摔脫了臼。
她三師伯曲墨,平生最愛鑽研機關奇巧魯班之術,常常試圖複原古書上所載的種種神奇物什,今日造諸葛孔明的木流牛馬,明日造黃帝的軒轅車,可惜成者廖廖,至今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傑作。
彼時三師伯又閉關半年仿製了那春秋時墨翟所造的木鳶,那木鳶比尋常風箏更大,傳聞中舊日戰時作攻城之用,也不知三師伯如何起了興致仿製,還偏拉著阿英來試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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