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爾文看著那個突然間像是被好運砸昏了頭的男孩,終於想起自己在哪裡見過他了,不過與此同時他的眼前最先浮現出來的是二手書店裡女孩那張還染著水霧的臉。
醜聞纏身的畫家,表裡不一的學生,虛情假意的同僚……以及自得於這盛大“藝術殿堂”中的君王。澤爾文坐在舞會的桌邊看著宴會上熱鬧的人群,他的眼底閃過一絲譏誚。
客廳的一角有人彈奏起揚琴,人群起身歌唱,尤裡卡不知去了哪裡。倒是坐在附近的喬希裡在起身加入前,回頭對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的澤爾文詢問道:“哥哥不一起去嗎?”
“你非要每次都這樣明知故問嗎?”澤爾文冷漠而又厭倦地反問道。
喬希裡輕輕笑了一聲,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見的聲音對他說:“你是不是覺得他們都很蠢?”
澤爾文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的弟弟喬希裡生了一張與他截然不同的臉,如果說他是一頭尚未長成的幼獅,那麽喬希裡則是一頭天真懵懂的小鹿。再怎麽幼小的獅子都讓人感到危險,而林間的小鹿只會叫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憐愛。
“不要當那個唯一清醒的人,哥哥。”喬希裡像是在他耳邊低語那樣說道,“否則當愚昧的大火點燃時,你會成為第一個獻祭者。”
他說完這句話後直起身,又恢復了平日裡那種人畜無害的模樣,衝澤爾文溫和地笑了笑,轉身走向宴會起舞的人群中。
澤爾文沉默地注視著他的背影,像是還在想著他剛剛所說的這句話。
倒是尤裡卡注意到了剛才這一幕,好奇地朝他走來問道:“剛才他對你說了什麽?”
“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澤爾文自嘲道,“你知道我的文學課成績隻拿了合格。”
第二天清晨,伊登就搬出了公館,這也意味著裡昂正式接手了畫室。
人們很快就意識到那晚他說“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當我的學生”不是一句假話。因為他搬進畫室後的第一件事是將堆積在伊登辦公桌上的學生畫稿看了一遍。
那些東西堆在辦公桌上很久了,但是隨著伊登的視力越來越差,這些畫稿大部分在交上去之後就落了灰。許多摩拳擦掌準備在這位大師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的學生,沒來得及見到他就收到了清退通知。
畫室原本共有三十幾個學生,裡昂一口氣就清退了大半,絲毫沒有將上一任畫室的主人放在眼裡,這一行為在公館引起軒然大波。有資格進入鳶尾公館學習的學生大多家世過人,裡昂的這個行為使得他在來到杜德的頭兩天,就得罪了一大批的舊臣新貴,有人去公爵面前抗議:“他難道準備把畫室所有學生都趕走嗎!整個杜德到底誰有資格當他的學生?”
這個問題很快有了答案,幾天后,裡昂在城中發布公告,他將公開招收學徒,這意味著鳶尾公館的大門也將同樣向平民敞開。想要來到畫室的學生可以將自己的畫送到中心廣場的議會廳,最優秀的那些畫作將會被留下。
這個消息一出,城裡便立刻熱鬧了起來。對許多人來說無論最後能不能加入畫室,這都是一個很好的機會,畫作的展出必定能讓更多的投資人看見他們的作品,也能為將來他們開一家自己的畫室吸引到更多的客源。而裡昂本身名聲在外,不少人聽說了他來到杜德的消息,都從其他地方趕來,想要成為他的學生。
公爵對此樂見其成,他本就希望更多有才華的藝術家們能夠匯聚到此。
可裡昂這種激進的做法也為他帶來很大的爭議:有人認為他這樣做不過是想要為自己博得一個好名聲。有關他在希裡維亞的醜聞在一夜之間不脛而走,有人試圖以這種方式打壓他在杜德的聲望,這確實有一些作用,但也使更多人關注到了這場畫展。
“真熱鬧啊。”尤裡卡靠在窗邊,帶著一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幸災樂禍,“真想知道這場鬧劇最後究竟會怎麽收場。”
澤爾文還在整理上節課的筆記,看起來對外面發生的一切都顯得漠不關心。
尤裡卡好奇地問:“你說裡昂為什麽非要這麽做?”
“或許並不全是因為他想這麽做。”澤爾文頭也不抬地說道。
尤裡卡若有所思:“你想說他之所以敢這麽做是因為得到了公爵的默許?”
澤爾文沒說話。他並不知道公爵的打算,但他了解他的父親,扎克羅·艾爾吉諾或許對政治不感興趣,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玩弄權術。他有他的政治野心,只不過和上一任老公爵相比,這個年輕的君主更加懂得蟄伏。
澤爾文轉頭看向窗外,外面陽光明媚,這座城市的上空沒有一絲陰霾,沒人知道風雨什麽時候到來。他的目光掠過樓下那扇爬滿了花藤的鐵門,時隔幾天,在那扇老舊的鐵門後,他又一次看見了那個黑色長發的少女。
第4章
初夏的太陽中午時分也變得有些灼熱。
溫芙站在樹蔭下,時隔幾天,博格如她意料中的那樣,又一次忍氣吞聲地在公館的後巷攔住了她。
他像是已經完全忘記了幾天前在這裡發生過的那場不愉快,忘記了他是怎樣面目扭曲地將她堵在牆角,要她等著瞧。
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s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破鏡重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