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的話,結果似乎也不壞,白星好像稍微開心了一點。
隨著隔壁雷打不動的煮粥香味飄來,一並響起的還有一種奇怪的,白星從未聽過的響動:
“嘣~”
“嘣~”
“嘣~”
像拉滿的弓弦被放開後發出的彈擊聲,急促而有節奏,帶著某種富有彈性般的神奇的韻律。
可隔壁分明是個書生,並不通武功,更不會用弓箭。
白星豎著耳朵聽了半日,沒聽出個好歹,決定親自去瞧瞧。
兩邊熟悉了之後,孟陽已經不大耐煩巴巴兒從裡面跑出來替她開門了,總是揚聲一句“進來吧”就完事。
今天也是如此。
一聲“進來吧”之後,白星就自顧自推門而去,一眼瞧見孟陽身處一片白茫茫之中。
確切的說,是他面前擺了許多白茫茫的……棉花?身上還背著個奇怪的架子,從上面吊出來一條弓箭一樣的東西。
孟陽手持“弓箭”,將“弓弦”朝向桌上的棉胎用力打去,猛地射出去的弓弦便卷住部分棉花,將它們微微拋起又落下,方才自己聽見的“嘣~嘣~”響聲,就是那個發出的。
白星傻乎乎看了一會兒,想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麽,就去熟門熟路地去牆角瓦罐裡抓了一大把炒白果和山核桃,一邊蹲著哢嚓哢嚓吃山貨,一邊好奇道:“你在做什麽?”
銀杏果也叫白果,這東西生的時候有著可怕的臭味,可一旦炒熟了,就會搖身變為香氣。
山貨特有的香氣。
細細品味可能有點苦,但這點苦非但不討人厭,反而成了它不落俗套的特色一般。
“彈棉花呀,”孟陽頭也不抬地道,“棉被和棉襖過了一冬都被壓實了,變薄就不暖和了,要翻出棉胎來彈一彈,重新把棉花彈到蓬松,這樣才好穿了過冬呀。”
被彈到的棉花經風一托高高飛起,在陽光中劃開優美的弧度,重新落回去時,果然蓬松許多。
不過有不少不夠乖,或是沾到孟陽身上,或是直接落到他額發上,白茫茫一片。
孟陽兩隻手都不得空,便用力撅起下嘴唇,猛地吹出一口氣,將眼前沾的棉花高高吹起。
白星嘴裡嚼著噴香的銀杏果,原地坐著一動不動,視線卻隨著半空中飛舞的棉花走遠了。
而那一聲接一聲的“嘣~”“嘣~”,也好像一直彈到她腦子裡去似的,叫她一時間竟有幾分疑惑,分不清空中白白的究竟是棉花,還是那關外紛亂的鵝毛雪。
透過棉花它們之間的空隙,白星看到朦朦朧朧的光暈,看到大團大團的雲朵,看到了桃花鎮上空許多人家的炊煙。
大約是早飯的關系,並不需要費大火,那些炊煙極細,一道道灰白色的炊煙沿著無風的天空扶搖直上,不知要飄到哪裡去……
多麽美呀,只要有炊煙就有人家,而只要有人家,就有生命的延續。
“……白姑娘?”孟陽不知什麽時候站到她面前,身上還沾著許多細小的棉絮。他好奇地順著白星的視線看了一會兒,什麽都沒看到,“你在看什麽呀?”
白星兩隻手指一捏,又往嘴裡塞了一顆山核桃,這才聲音含糊道:“煙火氣。”
“什麽氣?”孟陽茫然地。
“煙火氣,”白星悠悠道,眼神有些迷離,“很好看。”
有煙,就說明有人在等,在期盼。
她曾經也有一座可以被稱為家的小木屋,那小木屋每天也會冒出細細的,蜿蜒的炊煙,那是義父在等她。
但是現在沒有了。
她沒有家了,成了徹頭徹尾的江湖遊子,居無定所……
白星怔怔望著天空,而孟陽則望著她,一時間,誰也沒再說話。
雖然沒有證據,但孟陽莫名覺得,現在的白姑娘很難過。
她似乎在透過天空,努力地看什麽已經失去的寶貴的東西。
“白姑娘!”孟陽忽然也覺得好難過,他忍不住大聲道,“我們”
白星應聲回頭,眼底有尚未散去的遺憾和追憶。
“我們來做蔥油雞蛋餅吃吧!”孟陽大聲道。
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就吃好吃的吧,吃飽了,就不想家啦。
白星愣了下,臉上逐漸綻放出由衷的歡喜和期盼,“好呀。”
*******
直到親眼目睹孟陽做發面餅,白星才終於意識到自己之前做大餑餑時缺少了什麽:
面引子!
不過面引子是什麽東西?
“就是,就是每次做完面之後單獨留出來一塊。”孟陽一邊揉面,一邊絞盡腦汁地想著,琢磨怎麽說才更簡單好懂些,“就跟藥引、路引一樣,面若想發得鼓蓬蓬的,必須要有東西引一下,不然找不到路的呀。”
面引子可是個好東西,需要親手做的,誰家的面引子好、面發得好,就代表這家人極會過日子。
孟陽這麽想著,再看看自己的面引子,不禁有點得意:
啊,真是塊好引子呀!
嗨,我可真是了不起。
白星似懂非懂的點頭,迅速放棄。
太複雜了,她果然還是對成品比較感興趣。
做發面餅的面要充分發酵,饒是他們將巨大的面盆放在溫暖的爐火邊,也還是一直等到臨近中午才好。
原本的麵團已經明顯膨脹起來,孟陽輕輕揪起來一塊,露出裡面完美的蜂窩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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