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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行简一眼,转了话题,“现在时辰尚早,你也凑合着睡会吧,我去隔壁厢房。”
“不用。”傅行简起身道,“我要走。”
“你要走?”萧九渊一怔,“去哪儿。”
“记得我曾和你说过,那把火的目的是让他们动,动了我才能知道是谁,可谢兰时出手太快,将一切在顷刻间平息,也打得他们措手不及。”傅行简说着,抬手就去拿氅衣,“他们慌忙出手,并且想将谢兰时引到义庄,反而暴露了他们还想拿江由这个人做计,反倒简单明晰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萧九渊愕然地瞪大了双眼,“你要回义庄?”
傅行简颔首道,“你派人秘密给荣德送个消息,让他知道谢兰时安全,记得,天欲亮时城中防备最为松懈,此时想办法把他送回潞王府。”
“太危险了!”
“现在还不算晚。”傅行简推开门,抬首望了一眼今夜过于亮堂的月亮,忽又回头,“此时事关朝廷,浑水极深,你帮我看好他,绝不许派人跟来。”
“你……!”萧九渊怔了下,只得看着迅速消失的背影恶狠狠道,“犟种!他哪里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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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楚都有些地方能闹到半夜,有些地方却静到无所遁形。
天阙楼和义庄,是从外城最为喧嚣繁华与最为孤冷荒芜之地,一路弯弯绕绕,足有数里,对方却对他们会选择向哪边转弯,从哪边绕路了如指掌。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们人数众多,无论绕路哪边,他们都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平整的道路破坏,一路驱赶。
二是……驾车之人在看似慌不择路之下,冷静地选择了计划好的路线。
傅行简的思绪戛然止在街口如刀割般整齐的阴影之下,胸口微微起伏着,迎着风的唇角已干裂出一道深红的口子。
他用舌尖轻轻润湿了血口,细品着口中淡淡的血腥味,抬步走进了白冷的月光里,再隐没在下一片如墨的晦影之中。
足尖却在这一刻顿住,傅行简猛然转身,目光所及之处,那个跟在身后的人恰好身在月光下,被照了个完完全全。
“是你?”傅行简的身影完全隐没于暗影,只有听似冷静至极的声音。“崔玉桥,你最好有一套无可挑剔的措辞。”
“当然有。”崔玉桥微微仰首,脖子上泛紫的勒痕隐约可见,“我同意大人的提议。”
“这么快?”
“对。”崔玉桥从月色下离开,一起融进阴暗,“从大人与我说了那些话开始,其实就没我留下选择的余地,我只能答应。”
“我知道你一定会同意。”傅行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只是比我预计的快一些。”
“你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难道不怕我告诉别人?”
“你告诉谁?”傅行简神情淡淡,“姓谢的吗?”
崔玉桥无声地笑了笑,“大人是算准了我不会说,不过我没想到大人也会护着姓谢的,虽然只有那一个。”
似乎是收到了警告的眼神,崔玉桥退了半步微微躬身道,“我住的那间房能看到宝通门,刚才又恰巧看到大人入内城的身影,我还在奇怪怎么您一个人回去,结果不久,又看到大人形色匆匆出来,料想许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心里既想通了,就悄悄跟了来。”
说着,崔玉桥抬首,“虽还不知道大人问我要的投名状是什么,但这一次,算我自己的。”
“城南义庄,你把里面的人引出去。”
崔玉桥的眼睑随着这句话轻轻跳了一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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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想隐匿起来,这明晃晃的月亮就偏随人而转。
崔玉桥气喘不已地好不容易穿过一片破落的废屋时,在两扇墙间发现一道夹缝,仗着身形纤细堪堪钻过去,这才甩掉了追兵。
心惊之外,只剩无尽的腹诽。
这个傅行简根本就是阎王转世,还是说他真的不知道看似荒凉寂静的义庄里其实布了这么多的人!
崔玉桥尽力控制着呼吸的幅度,费力拖起右腿,疼得眼前一黑。
方才在废屋中逃得太急,没发现墙边有一块铁片翘起,小腿掠过,划了一条硕长的口子。
但他不能停留下去。
崔玉桥忽在疼痛中觉出一丝微凉的濡湿,他愣住,靠在墙边回头看去,这一下,瞳孔紧缩。
原本以为不过是划破点皮肉的伤而已,可谁知这样血流不止,星星点点,在月华下发白的巷道里无所遁形。
极度紧张之下,耳畔里似乎已有无尽的脚步声追随而来,崔玉桥咬咬牙,扯掉一条下摆,狠狠勒在伤口之上,粗粝地打个结,抬腿便走。
崔玉桥并没有听错。
那些人个个都是追踪的高手,他未伤时还能一比,可现在……
他紧咬牙关,暗恨自己竟露出如此大的破绽,又恨这条路为何如此之长,他明明已经拼尽全力,却仍未到尽头。
再迟点……再迟一点,那些人就会拐进这条笔直到一览无遗的巷道中,那么他……!
一阵不疾不徐的马蹄声忽然哒哒从前方不远处传来,崔玉桥一怔,脸色瞬间煞白。
他们若夹击,那就再无生遁的可能。
崔玉桥虽这样想着,可脚步却未停,他只能向前跑着,直到銮铃的轻响传入耳中,抬头,一辆马车在数丈之外踏进巷道,像是看到他也颇为意外,竟停了下来。
“公子,前头有个人像是受伤了。”
“嗯?”马车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温润如溪,“怎么了?”
说着,车帘被掀开,四目蓦然相对,惧是一惊。
“你是……崔玉桥?”
“钟公子?”
这马车里的,竟是钟云鹤。
第34章
马蹄轻缓,钟云鹤的马车仍与方才一样不疾不徐,直到被几人忽然拦住了去路。
“是有个受伤的人。”车夫有些懵然地朝后面指了指,“往后跑了。”
“车上是何人,把车帘掀开……”
说话的被为首的人挡住,他的目光扫过车上所悬挂着的,武宁侯的令牌,抬手让身边几人让开,颔首道,“别扰了贵人车驾,我们走。”
车夫轻放缰绳,马车再次行进,不紧不慢地驶出了这条长长的巷道。
“你还好吧。”钟云鹤紧蹙着眉,忧心不已,“放心,我刚才悄悄看了眼,他们循着你故意留下的血迹向后面去了。”
说着,他双眸渐亮,“不愧为崔公子孙,即使身处险境亦从容不迫。”
“若非遇钟公子出手,我早就被他们抓去,什么从容,不过是惯于苦海中寻些活下去的出路罢了。”崔玉桥抚住伤处,黯然道。
“你不是离开了天阙楼,怎的还会被人追赶,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