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趣阁】xbiquge365,更新快,无弹窗!
升起,像是圆盘子磕了个边,差那么一丝就圆上了,明天,就该是中秋了吧。
内宅的家丁也都不知去哪儿了,谢暄搬了把竹椅上坐在房檐下透气,安安静静的,就觉着时辰似乎突然间就慢了下来。
若在宫里中秋可是大宴,早几日就热闹起来了。待到当日,三品以上官员都要携家眷进宫赴宴,那更是乌泱泱的,整座大殿都坐得满满当当。
皇后身体弱,通常宴席近半之时就会离席,但会特意让他留下,待宴席结束去赏月放灯,看焰火。
他很小的时候的确喜欢,吩咐着荣德给自己放灯,后来才发现,原来小孩子的灯都是父母给写上几句祈福的话,就连鸣玉也有从小带着他的嬷嬷比葫芦画瓢地写几个字。
就只有他,傻傻地放个空灯。
这一天,他突然就看懂了别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同情,怜悯或是不屑,无论是否善意,他都觉得讨厌。
第一个在宫外渡过的中秋,若是这样冷冷清清,倒让谢暄生出了几分期待。
---
傅行简踏进一片漆黑的内宅时,怔仲了下,脚步骤然加快,让原本送他到门口的刘县丞和钱主簿惊诧之下刚要出声,却见他仿佛松口气一般地缓下脚步,转过身来,
“诸事繁杂,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们今日辛苦,也都早些回去吧。”
两人诺诺应着,忍不住还是朝院里看去,依稀瞧见房檐下好似坐着个人,还未看清,忽被一袂衣袖遮挡了视线,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诺诺地告退。
二人走后,家丁们站在原地,就算没抬头心头亦是有威迫之感,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去做些热粥热菜,和午时一样,再有多烧些热水来,拿来的药也仔细煎上。”
“是,堂尊。”
众人纷纷应了,能走的慌忙走开,只有侍奉主寝的那个,踌躇着不敢动,傅行简看他一眼,
“掌灯。”
暖黄的光从泛黄的窗纸里透出来,只是聊胜于无,却也看清了谢暄蜷缩在竹椅上的上的身体,和紧锁的眉心。
“都中秋了,怎么还能在外头睡。”
掌上灯的家丁瞠目结舌地站在门口,眼见这位看起来冷面肃然,颇有威仪的知县大人弯腰抱起了竹椅上男子,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他的,毫不避讳自己。
“堂……堂尊。”家丁结结巴巴的,也不知是该看还是该闭眼,“还有什么要吩咐小的。”
傅行简扫了眼床榻道,“行礼中有两床被子,先取一床来铺在下头,明日去打个五斤的棉褥子垫在榻上,铺盖……”
“堂尊,给您备的铺盖都是崭新的。”
傅行简收回目光,“外间那些杂物都放到东配房去,那边不住人,等热水好速速送来,屋里再多备几个盆子。”
家丁听得直愣神,呆呆的只会称是,眼睛却是偷偷瞟向傅行简怀里已经醒来的人,傅行简应当也发现了,却仍抱着,直到他把被子铺好才将人放了上去。
“我怎么没想到可以将盖的被子铺在下头,这样既软又暖和。”谢暄欣喜地按了按身下的床铺,“你忙完了?”
“嗯。”傅行简又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这里不比在楚都,什么事都有人替你想了做了,这样凉的天里躺在外头睡觉,会染上风寒的。”
“哦……”谢暄喃喃着,忽然抬头,“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这几日即使病得昏沉,可也察觉出了不对。
在楚都时是演的,自己演的还是那个痴情人,傅行简呢,做那个冷冰冰的自己。
而这一路上,他视傅行简的照顾为理所当然,也以为这样已经够苦的了,可今日这些人的怠慢才让他恍惚间发觉了一件事。
傅行简在待他好,可为什么要待他好?
“我……”
傅行简刚要说什么,里间的门响了,家丁端着水盆候在那儿,傅行简示意他端过来,又试了试盆中的水温,对呆坐在床边的谢暄道,
“把鞋袜脱了,烫烫脚,暖下身子。”
“不,不。”这一路上他觉得正常的事,忽然变得不合时宜起来,谢暄瞟了眼家丁,咬牙提醒道,“我是什么身份,何劳大人费心。”
“小的去瞧瞧饭菜好了没!”家丁倒是机灵,立刻不见了踪影。
“我在安顺坊那时说的那些话,从未有过转移。兰时,我不止是要救你,我还要你……”
“那……那是疯话!”谢暄当然没有忘记他说过什么,傅行简那时的眼神让他每每回想起,心头都不禁骇然,“那种话以后莫要再说,我也当从未听过,傅意深,我能活命便活,活不了也就只能死了,但,但你说那个是万万不可能的!”
什么奉他高坐明堂,什么那本就是他的位置,如今这种境地,说出来不过是贻笑大方,可谢暄却笑不出来。
他从未见过傅行简开玩笑,更没见过一个笑话可以在这样冷冽的眼神下说两次。
他不愿当皇帝,如果可以,这潞王他都不要做。
“我说了我不要!”谢暄从傅行简手中抢过长巾,昏黄的灯火笼着他的半张脸,只能看到一边的眼睫在灯火里微颤,嘶哑的声音让这番呵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你是不是听不懂!”
嫉恨,冷眼,幸灾乐祸,还有令他脊背发凉的同情,这些长大后渐渐明白过来的眼神,让谢暄竭尽全力地告诉所有人,他是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份,但为什么没人信他根本不要这身份。
为什么就连傅行简都要逼他!
“身居此位,不是你说不要就能安然无事,我不知道尽头等着的到底会是什么,但我知道逃没有用。”
谢暄愣怔的间隙,傅行简已调整了心绪,呼吸趋于平缓,手中握着的长巾被他拿走,他弯下腰,从已经开始变凉的水里捞出谢暄的一只脚,替他擦拭,
“不用怕,兰时,这里不是楚都。”他停了下,似乎是思忖了一番,才开口道,“先前我对你冷遇,今后不会了。”
谢暄忽然觉得这屋里静得可怕,才让他听得这样清晰,一字不漏,在耳朵里滋滋作响。
要是上辈子的自己,听到这话得高兴坏了,一定会故意揣着手栽在他身上,让他抱起自己,然后抬头,去索一个亲吻。
傅行简好像也如此想的,他甚至已经将双臂试探地微微张开,好像是怕万一接不住做好了准备,又好像是在怀疑自己,他会不会这样做。
他有如此了解自己吗?谢暄恍惚了下,心头仿佛瞬间下了场冷热交加的雨。
他认识傅行简两辈子,又岂会不知他会冷漠,会愤怒,哪怕会为他的生死而筹谋,却不会喜爱他。
早在成婚前他就打听过,无论是翰林院还是大理寺,那些同僚都说傅行简倾心一女子,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