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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至,那个心怀龌龊的人,
明明是他……
第90章
耳内蓦然回荡,谢暄突然懂了他曾说的那两句话的含义,
“不用怕,兰时,这里不是楚都。”
“先前我对你冷遇,今后不会了。”
皇宫、潞王府、大理寺,甚至是每一条街道,每一间酒楼茶馆,那些眼睛从缝隙里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他。
谢暄微微吸口冷气,懂了为什么每次出去喝酒,那些朋友旁敲侧击地诱他说私事,就连一起长大的霍二也……
谢暄愣怔,少倾,又缓缓低头,这些看起来各个都是玩世不恭,不必担负家族重任的二世祖,可背后也同样有必须要尽忠的人,那些细枝末节也许当晚就到了他们主子的耳朵里。
所以他的冷落,是因为喜欢,这多讽刺。
“兰时。”
身体被单臂圈进怀抱,衣料的冰冷转瞬即逝,脸颊与胸膛的温度交融,呼吸和心跳共振。
“所以……你答应了。”谢暄缓缓闭上双眼,“那个晚上,你答应了。”
从得知赐婚到他妥协,只用了一个晚上。
傅行简是被胁迫的,他怨恨至极。
谢暄如今细想来,这些话竟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甚至连自己都以为他只是因为冷静之至,从不翻这种已成事实的旧账。
其实只要他不愿,只要他不屈,内阁、朝中众臣、国子监,甚至天下学子,哪个不会为他竭力而争,哪怕掀得天翻地覆。
谢暄明白了徐阁老那声叹息,明白了卢首辅的欲言又止,也听到了许多在国子监和坊间流传的各种不堪一听的话。
妥协得那么快,就是天生的软骨头,丢了读书人的脸面,滑天下之大稽。
“对,我答应了。”
可话音刚落,傅行简也微怔,一阵冰冷攀上脊背,霎那间寒了周身——
原来皇后的每一步从来都未曾算错,包括他。
那一句“冷落他”,并不是担心他会被谢暄的痴情所感动,而是早已洞悉无遗,也正因为如此,他带走谢暄才会招致皇后起了杀心。
可皇后为什么又停下了脚步,为什么同意荣德到虞县。
傅行简垂眸,眼神微冷。
她已经明白高似拿他当什么,她不必亲自动手,只需坐观虎斗。
如此一想,既如释重负,却怅然若失,更不堪回首。
“对不起,兰时,对不起……”
这三个字实在太苍白,可他满腹的诗书,满心的谋略在此刻都尽数匮竭,他无法不回想谢暄每每看着他时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那双从红润到血色微褪的唇。
理直气壮,又谨小慎微,微笑着来找他,却总是忘记眼眶上的红都还未褪去。
他常常在想,熬过去就好了,等立下太子,等皇上再多添几个孙儿,等皇位稳固于建安帝一脉,等那些老臣们也放弃了拥立谢暄,他就能表露爱意,就能让他不再失望落泪。
可那一天来得如此突然,他什么都来不及做,也来不及说。
他无法不悔,无法不恨,悔的是自己,恨的也是自己。
傅行简低下头,惊愕地看着胸前抵上的双手,原本圆润的手指已微露骨节,苍白清瘦。
他推开了他。
“傅行简,你不必如此……”谢暄深深吸了一口气,长睫颤了几下,双眸微黯,“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看的见听的明,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可越是如此,我越觉得你不该如此,你让我说完……!”
谢暄抬手,遮在傅行简微张的唇上,掌心气息微热,他倏然收手,放下,攥紧,
“自古与虎谋皮之人会落得何等下场,你读书比我多,也不必我赘述,王保为什么要杀你,那些山民为什么会乱,你在街上走走,看看满街的百姓是不是都在痛骂?
“以后就算是你从他们手中夺取了权势又如何,不……他们已经露出了獠牙,他们已经开始要你的命!收手吧……我不管高似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只知道只要皇上在,哪怕我顶着一个亲王的头衔,动他也犹如蚍蜉撼树,他为什么把你放在雍京,就是因为雍京本就是他高似的小朝廷!”
“那如果皇上不在了呢?”
又是一阵闷雷从远天之处低吼而来,骤风蓦然从半开窗里卷进来,掀起床边垂吊的流苏,吹的两颊冰凉。
打雷了……
时不时的轰鸣声震人心脾,却滴雨未下,仿佛在憋着一场巨大的风暴,就这么故意吊着所有人的神经。
谢暄从雷声中恍然醒神,双瞳震颤,骇然地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却又陌生得仿佛从未见过一般的人,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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砭骨的朔风携着雨后冰冷的水汽,刮得窗纸嚓嚓作响,楚都多雨的冬好似比雍京更加冷峭。
“钟公子……别……别再……!”
“你叫我什么?”
“如雪……”
辗转,却夹杂着一丝痛苦,又骤然高亢,继而寂静,直到默了许久。
少倾,门豁然打开,候着的小厮鱼贯而入,接着又一个个出去,将门关上,那一丝从门外带进来的凉气无处可藏,在氤氲的热水与烧热的地龙中迅速消散殆尽。
“如雪……”
钟云鹤擦拭的手微顿,看向斜枕在软靠上的崔玉桥微微上扬的唇角,再抬眸,对上了他的眉眼。
余韵犹在作孽,眉眼潮红,目光空茫,这喉间轻吟的名字仿佛是无意识的一般,却比攀上高峰那一刻的惊叫让人神经发紧。
钟云鹤双目微黯,啪地一声,拧干的软巾重新掷进水盆,打湿了一方地面。
这一声同样让失神的双目微凝,崔玉桥蹙起眉心,可下一瞬却被重新闯入的指尖惊得一怔,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头顶便重新被黑影笼罩。
马车行进在入夜的巷子里,耳边只有车轮黏起积水的淅淅沥沥,从炽热如夏的屋里出来,崔玉桥身上燥热未散,一时竟未觉得太冷,他干脆推窗,让寒风拂面,彻底吹去了眉眼间的潮红。
车架忽然摇晃几下,停住了,崔玉桥探身一望,眸光微动,缓缓放下了窗子。
门外传来低低的交谈声,车子再晃,门跟着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弯腰进来,周身的寒气瞬间逼走了车内仅存的暖意,崔玉桥打了个寒噤,却并未将身上半披着的氅衣裹紧,任由灰蓝的夜色从车门处一点点攀上来,冷冷地照亮锁骨上满目的狼藉。
“你一定要忤逆我。”
阴沉的嗓音透着不虞,崔玉桥眉头微动,却疏懒一笑,“爷不要雏儿,那奴婢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你以为去找过钟云鹤,我就会要你?”
“是爷嫌弃奴婢见识太少?”崔玉桥忽然眸色凝起,认真地伸出手指计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