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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下来,谢暄被自己这想法惊得一震,忙眨了眨瞪到干涩的双眼,模模糊糊的重影还未合二为一,一声高呼的殿下便从影壁那边先窜过来,刚端起的茶杯咣当一声磕在桌子上,洒了满手。
“人接回来了?”谢暄疾步去迎,给他擦手的小内侍一路小跑地紧跟着,哎呦一声撞到猛然停步的谢暄背后,吓得立刻跪地叩饶。
“殿下!”荣德脸上急出一层薄汗,“江揽月死了!”
死了?昨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谢暄呆呆愣住,直到一阵风吹过,沾湿的手冻得一哆嗦,这才恍恍然回过神来,低头去抽小内侍手里高举的帕子,沉声问,“怎么死的。”
这一阵风的功夫,谢暄心思已辗转了千百道弯。
他甚至不得不承认,心中隐隐对江揽月的死讯已有了准备,虽惊,却并不太意外,反倒比方才还显得沉稳些。
“奴婢只打听到他昨夜是好好地回了葳蕤阁,至于怎么死的,现下大理寺和锦衣卫的人已将胭脂巷围上,奴婢也进不去。”
听到大理寺三个字,谢暄就火从中来,若不是傅行简从中作梗,江揽月好好呆在潞王府里又怎么会命丧黄泉。
但现下有件事更为急迫,谢暄背后毛刺刺地冒出一阵冷汗。
那封书信。
“备车。”谢暄吩咐着,人就往外走,“本王要去葳蕤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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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巷从东到西,南面一排都临着椿河,常有画舫船只来往,过桥的时候谢暄掀起窗帘,河面上规规矩矩地停靠着许多晃着花灯笼的船,但仔细瞧,上头站着的,都是腰上别着刀的锦衣卫。
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谢暄心头一搐,只怕的是信已经落入了大理寺手中。
不出所料,哪怕是潞王府的马车,还未靠近巷口便被拦下,拦他的人一身曳撒被初升的朝晖曜得橙红,这人谢暄认识,是锦衣卫千户魏中林。
谢暄恼怒,“让开!”
魏中林虽躬身示弱,步子却丝毫不让,恭敬道,“殿下,里头的是命案,恐污了殿下的眼。”
“本王买的人死了,还不能去瞧瞧了?”
“傅少卿特意交代过,此案与殿下有牵连,待大理寺勘察过现场后,自然会将一切告知殿下。”
谢暄微微一滞,傅行简算得他会来?
但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大理寺把葳蕤阁给搜明白了,谢暄忽然钻出车子,一把抢夺过车夫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凭空劈出一声脆响。
马受了惊,踏蹄就向前奔去,距离合围在巷口的锦衣卫也就剩四五丈的距离。未得命令,锦衣卫迎着疾驰而来的马车,脚步丝毫未撤,被冲撞到一旁的魏中林咬咬牙,在马头即将硬撞的前一刻大声喝道,
“让!”
密不透风的锦衣卫瞬间撕出一个口子,马车通过的一瞬间,谢暄一下子瘫倒,马鞭滑落至车架上,冷汗一阵又一阵地溻湿了后背。
锦衣卫若想拦,就是匹疯马也拦得住,魏中林到底是怕他出什么事,不敢硬挡。
忽的一人踏上飞驰的马车,手握缰绳将其慢慢截停,谢暄抬抬眼,见是青柏松口气,一个匾额落在余光里,心头一震,直起了背。
第4章
是葳蕤阁。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面面相觑,不明白前头怎么就把人给放了进来,楼下主堂里走的大理寺的人也瞧见了,讶异之后一碰头,就有人遮遮掩掩地朝后头走去。
但到底没有人再敢拦着谢暄。
清晨的葳蕤阁本就有种繁华之后蓦然萧索的意味,朝阳持续地高升,阳光从窗棂格子里透进来,刚巧就照在谢暄脸上,耀眼得很。他一面抬手遮,一面半低着头顺着楼梯向上,心里头是仿若这光秃秃的楼梯一般,说是平平静静的,却又起起伏伏。
一上二楼,光线就暗下来,两边都是房间,全敞着门,谢暄经过的时候不自觉地往里看,桌椅凌乱,有些被褥都掉在了地板上,想来当时被赶出去的时候,也是一番兵荒马乱。
转了个弯,门口站着一个人的那间,就是江揽月的。
门外的孟亭松恰好抬头,头一个瞧见了谢暄,他一惊,忙放下手中案卷躬身行礼,“参见潞王殿下。”
其余人听见也忙停下手中的活,纷纷躬身行礼,谢暄将脸绷得紧紧,从躬身不动的人群上方扫过去,只见床铺那边站了两个人,窗下的那个斗柜合得严严实实,像是还未查验过。
“殿下!”孟亭松躬身拦在谢暄前面,“殿下不能进。”
“死的是本王的人,为什么不能进!”
谢暄哪里将孟亭松放在眼中,随他如何着急,硬摆着潞王的威风如入无人之境。
别说孟亭松,就连屋里原本的两个人也被他连赶带挤地轰出门去,谢暄此刻眼中就只剩了窗下的那个斗柜,手直直便伸过去——
“少卿大人!”
孟亭松喊得实在夸张,谢暄一颤,手指打了滑,只得含恨转过身来,心虚地睨了眼已经走到门口的傅行简,又赶紧瞥开。
终于见着救兵,孟亭松忙向一旁让了几步,傅行简径自进来,经过他身边时,似是无意地向那边挤了些,孟亭松站不住,自然而然地退到了门槛外面。
傅行简踏入门定住,没再往里面走,颀长的身形将窄窄的房门几乎全掩住,走廊里都暗了几分。
“谢兰时,回去。”
傅行简神情淡淡,从窗纸透过来的日光柔和均匀地铺在他的身上,红色的官服在他脸上映出了一层虚假热腾的红色薄晕,却掩不住眼底的冷霜。
他甚至不屑为他生气,仅仅是像呵斥做错了事情的邻家小孩一般疏淡而又无感。
从前的谢暄只会一边惶恐他会更加厌弃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做些出格的事情来换取他的注意,不然即使有夫妻之名,即使同住一座王府,傅行简也不会同他多说上一句话。
现在的谢暄在衣袖下握紧了拳,睨向一直在余光里的那个斗柜,走几步,背靠在上面,下巴微微扬起,
“我……”谢暄心跳开始加快,“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窗外的风声忽然盛了,谢暄被自己的心跳鼓噪着耳朵,心中暗暗想,外头的风一直这么大吗,怎么刚才没听到过。
傅行简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波澜,虽然转瞬即逝,但谢暄却敏感地捕捉到,一边将手塞进背后去寻摸抽屉的把手,一边乘胜追击,“我是来见揽月最后一面的。”
他现在已经没功夫周旋,满心全是如何让傅行简转过身去,让他打开抽屉看看那封信是否真在里面。
老天就像听见了谢暄的心声一般,傅行简毫无征兆地突然转身,对着孟亭松道,“尸体现在在哪儿?”
“回大人,在后院的一间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