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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泪痕犹在,然而本该狼狈的人却抿了抿唇,眸光微动后竟是肃然。
“一个苏兰特部叛变听起来宛如笑话,加上一个伊克郭勒部虽有威胁但也不足为惧,他们就是算准了你们会这样想。”
谢暄紧靠椅背的脊背缓缓直起,而占据上位的苏赫巴鲁竟不自觉地退了两步。
“苏兰特部守在甘綦江东岸,西岸虽就是西羯,但中间戈壁荒漠相隔,西羯若从这边进攻,走到了也会筋疲力尽,粮尽援绝,所以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苏兰特部也能守住,可若西羯兵赶到之时,苏兰特不是抵抗而是供粮呢?”
苏赫巴鲁双目微微瞪大,瞳孔几不可见地微颤。
“再过三个月,甘綦江的水将牢牢上冻,兵马可行,西羯兵将如入无人之境,到时候苏兰特部、伊克郭勒部好酒好肉地奉上,借用西羯兵力将一举攻入大都,北狄王室将就此改名换姓。”
“西羯凭什么帮他们。”
“疆土。”谢暄仍紧紧盯着苏赫巴鲁的眼睛,“甘綦江以东,包括苏兰特部在内的三大盟都将拱手让给西羯。”
“那我又凭什么信你。”
“伊克郭勒的特木尔最近是不是给部族内兵将新换了衣物盔甲?”
话音还未落,苏赫巴鲁周身一震,瞳仁骤然紧缩。
一个部落的衣服旧了换新,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很少这样统一更换,但这也不足以引起大楚的注意,更不可能被一个娈宠说得这般清楚。
苏赫巴鲁怔仲过来,敛下微变的神情,“说下去。”
“这些旧物将会悄悄运送至苏兰特部。”谢暄站起,身形相差虽大,气势却高入云霄,“至于这些衣服最终会穿在谁的身上,相信不难猜。”
大批的西羯军想要混入北狄军队难度如同登天,可若穿着北狄兵将的衣物甲胄,一时间又岂能分得清。
“你是如何知道的。”
“老天说的。”谢暄指了指房顶。
“这般筹谋绝非一朝一夕,他们何时开始,又何时同西羯勾连,西羯将派多少兵马,是从甘博尔山进军大都,还是从不儿罕山?”
谢暄偷偷吸了口冷气,眼睑微颤。
“你可知道就我刚才说的那些就足以改天换命,保你北狄国运,我这般泄露天机已是等同于自戕,若再说下去,上天必然降罪!”
罪字未落,一道惊雷啪地一声劈开了灰溟沉寂的苍穹,震得屋内二人俱是一颤,谢暄吓得脸色煞白,指向上方的手指倏然收回,喃喃道,“完了,老天爷发怒了。”
他就知道这么多,再问下去可就编不出来了……
想当初北狄大乱,改朝换代,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和霍二喝酒时当趣闻听了个大概,回去后觉得没听够,又缠着傅行简讲。
也幸亏他那天耐心,将其中原因都说给了他听才得以说得这般详细。
苏赫巴鲁再敢多问一句他可就答不上来了。
“你到底是谁。”苏赫巴鲁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身份自然不可轻易说与凡人听,不过姓名无妨,我姓周……”谢暄本想编个玄乎的名字,但惟恐苏赫巴鲁听不懂,虽不情愿却也只能选个他能听明白的通俗字眼,“周灵,句句灵验的灵。”
第88章
“周灵……?”
苏赫巴鲁像是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谢暄忙支起耳朵,心中默念了数遍,提醒自己得赶紧适应这两个字。
带着半分心虚的冷汗渐渐落下,谢暄又不禁心生感慨,觉得这蛮荒之地来的人确实比楚都的那些人精们好骗多了。
这么想完,他暗暗纠正自己,谁说是骗了,他说的句句属实,待验证后别说他苏赫巴鲁,就是他爹来也得给自己磕三个响头。
转瞬间,眸光中那飘飘然之色被苏赫巴鲁尽收眼底,他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出去与守在门外的亲信相谈甚久后,随后,亲信起身离去。
谢暄伸长的脖子在苏赫巴鲁回头那一刹立刻收回,透着满身的不在乎。
“给你说个好消息。”苏赫巴鲁道,“傅行简应当伤得不重,我的人看到他从府衙出来,往刚才那间院子去了。”
闻言,谢暄既喜且忧,愈发想快些见到他,闷闷道,“我把天机都泄露给你了,你把我放了吧。”
“呵,你以为若不是我的人将你掳来,你现在该成什么样了。”苏赫巴鲁冷然道,“一个搜刮民脂民膏的昏官豢养的娈童,不把你撕了都算便宜你了。”
“你……!”
谢暄今日第二次听到这个词,登时火起,心道我是娈童?你们一个个都瞎了狗眼!
“你以为黄不群来了你就能得救了?他会救傅行简,难道还会救你,若是为了平息民怨,把你推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暄怒极反笑,微眯起双眼冷声道,“这么说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你说是就是。”苏赫巴鲁神色缺忽而郑重,“但我北狄和你们楚人不同,从不以身份论英雄,你刚才说的那些若是真的,你就是我北狄的恩人。”
谢暄从小就是在斡旋中长大,无论是善意的提醒还是恶意的揣度,每个人说话都犹如一团缠绕的丝线,抽丝剥茧才能体会其中意味,现下苏赫巴鲁如此坦荡,倒教他有些不适应地愣住,心思一动,趁热打铁,
“那你把我放了吧,我保证不会让傅行简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苏赫巴鲁又变了脸色,仿佛听到了笑话,“你既然能知道将来的事,那怎么不替你的主子算算?”
“你以为通天跟吃饭喝水一样吗,半年也就能一回,便宜你了。”谢暄早已想好说辞,打断了苏赫巴鲁。
他却笑笑,把剩下的半句说了出来,“算算他还能活多久。”
“呸呸!”谢暄忙将这不吉利的话啐走,“他长命百岁!”
“你以为那个刺客是怎么回事,那些山民又为何突然暴起,如果不是黄不群来了,你觉得傅行简能活着走出来吗?”
耳中霎时一道嗡鸣。
一切凑巧,实在过于凑巧。
“骆台村的事最终一定要给个交代,夏修贤和高瑛自然不会担这个罪名,那还能有谁?”
“你说谁?”谢暄嚯地抬头,难以置信道,“你刚才说谁?”
苏赫巴鲁盯着谢暄看了少倾,眉峰微挑道,“看来你主子还是有分寸,这样的大事是不该让你知晓。”
“究竟是什么事!”
谢暄说完却怔怔,而后低下头沉默,知道不可能要来答案。
为什么在良木县时锦衣卫会来得那么快,为什么在夏修贤那儿傅行简却突然忙碌起来,为什么在梁府时民众一开始并未掀起那么大的仇恨,是有几个声音反复地火上浇油,一定要将事情闹大,高瑛的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