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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双眼,此时才发觉,原来屋内的那张床上并未铺被褥,木板上盖了块白布,下头鼓起一团,正式方才那一瞥之下,以为是人形的东西。
尸……块……
这两个字仿佛毒蜂一般嗡嗡在谢暄脑子里一通乱蛰,可心里想着逃,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长寻用那双带着鹿皮套的手捏住白布一角,缓缓掀开——
眼前陡然一黑,让屏息以待的谢暄吓得差点儿惊呼出声,身体随之被带离了几步,待重见天日他才发现,原是傅行简在掀开的那一刹那遮住他的双眼转身,现下再看到的,是那间普普通通的西厢房。
“别看了。”
谢暄惴惴地回头,傅行简已转身回去面朝着东厢房,一只手仿佛是忘了收回去,还向后半拦着他,用身体将他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他不自觉地咬紧了下唇。
两世,江由仿佛就是那个发现时就已经离弦的箭,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这个死局。
上辈子时他对江由印象不深,还未有太大感觉,可这一世,他第一件事就是奔着救他而去的,他和自己说过话,坐过同一辆马车。
单是想想就如此愧疚难受。
其实傅行简还是晚了一瞬,他看见了,那个还活生生在谢暄脑子里的人仅剩了那几块腐坏到发黑的,不断散发着恶臭烂肉。
口中的香气忽然变得诡异,仿佛长出滑腻的长舌强行伸进了他的喉咙,不断向下吞噬,谢暄霎时间瞪大双眼,一把扯下面巾,捂着嘴直到跑在角落才一口呕出了那颗化了一半的木香丸。
“来这边。”
手臂被扶起,几乎是半扶半抱着向前走了些,谢暄看见了眼前的水井,哪里还顾得许多,他推开身侧的傅行简,急忙舀了一瓢水,拼命洗刷着口中腻人的香气。
“你怎么……”
“我看见了。”
那味道无法完全消散,只是淡下些许,谢暄擦擦唇角,向下抚着胸口,将不适感强行压下,“我看见了……江由。”
背后一沉,是傅行简在顺他的后背,谢暄抬起被干呕逼得微红的双眼,摇摇头道,“没事,你说吧。”
傅行简顿了下,“那进去说吧。”
堂屋里,已经平复许多的谢暄轻拭去额边的冷汗,看了眼长寻刚奉上的茶水,汤色微黑,不知是什么茶叶。
“木香丸的味道的确十分霸道,这是木叶水,可消解大半。”
“你为何不含木香丸?”谢暄试探着轻啜一口,入口微苦,咽下后气味果然淡了许多,便捧着杯子喝下,又要去倒。
“此物极寒,若是能忍受就少喝些。”傅行简拦下了谢暄,才又道,“这些尸块,是我在他还未完全腐化前潜入义庄割下的。”
谢暄陡然瞪大了双眼。
他是如何用如此平静的口气说出这样惊人的话语来的!短短一句,若细剖来,字字悚然。
“什么时候?”
“江由被送入义庄的第二天。”
是……大理寺失火那日。
谢暄细细回想当时,根本想不出来傅行简究竟何时去做了此等耸人听闻之事,看向他的眼睛里,有着自己都没发觉得的担忧,
“太危险了,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江由的尸首上还有剧毒,若出了差池可怎么办。”
傅行简忽然敛目,掩下了眼底那一丝微闪的光,手把起杯盏,在谢暄正欲出声阻止时饮下了他刚刚倒出的木叶水。
没有木香丸的香气顶着,这水是极苦的,只见傅行简一怔,蹙眉放下,一旁的长寻忙从桌上端起茶水递给他,
“少爷,这杯才是您的。”
傅行简接过茶杯,“长寻,你先出去吧。”
转眼间,这偌大的堂屋里就只剩了他二人。
“兰时,我今日带你来此地,是想告诉你,自事发之日起我就从未想过独善其身,只是有些事你知道了不过徒增恐惧,所以我来做。”傅行简微微仰首饮尽了杯中茶水,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滚动,
“可我不能保证每一个选择都是对的,也许突然某一天,在某个决定之后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但我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吗?”傅行简看向他淡淡一笑,谢暄不知为何却在这个笑里品出了一丝苦涩,“所以你要相信我,我会竭尽全力让你活下去。”
他微顿,“还有我自己。”
谢暄愣了愣,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其实已经品出了傅行简带他来此地的意图,他是想让自己亲眼看看,他并没有敷衍了事,更没打算独善其身,在母亲墓前,他说自己与她说了许多许多话,大抵也是这些。
谢暄的确心感震撼,他不安地低下头,在桌下胡乱捏着手指,打开了一直紧抿的唇线,低声道,
“我信,所以我先前的承诺也都是真心的。”
话音刚落,院内挺拔的那棵桐树忽然飒飒地响起来,鲜绿柔软的新叶相互拍打着,转瞬间如蛛丝的雨线交织而下,在干燥的石板上腾起一阵小小的尘雾。
这一瞬间,特有的潮湿气味从未关的大门那儿扑面而来,谢暄下意识地轻轻吸气,心里忽然踏实了许多。
目光同时从雨幕中收回,相撞的一刹那,谢暄在傅行简的眼中看到了一层如翳般的惘然,但也仅仅是一刹那,他又在他眉眼间看到了熟悉的,仿若化不开的薄霜。
“所以,你为什么要留下江由的尸块。”眼角似乎有些烫,谢暄移开目光,将话题重新扯回正事。
“我要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才能知道是被谁灭的口。”傅行简的眉心习惯地微蹙,沉沉道,“但我本以为灭口之人就是在木簪里留下那两句诗的人,但现在看来不是。”
“什么?”已经送到嘴边的茶汤荡出了不小的幅度,谢暄已顾不上被打湿的衣袖,倾身向前,愕然道,
“到底是有几个人要害我啊?”
第45章
“并不是害你。”傅行简接下来的话让谢暄更是陷入了茫然,“这个人是在救你。”
“可他害了江由……”话还有一半在舌尖上滚着,谢暄慌忙截住,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里,闪起顿悟的微光,“因为江由是被人用来害我,所以此人直接将其灭口,绝了他们这条路,那你可查验出什么?”
“这个用毒之人是顶尖的高手,或许在医术上也颇有造诣。”傅行简目露些许挫败,“长寻尝试了多日,也只能看得出此药一旦作用于人身便快速化解,不仅溶人血肉,药性更会自行抵消,不给后人留查验的机会。”
一说起案情,傅行简便不再寡言,“但也是被人驱赶那晚,我借江由下葬之机回到义庄那一刻,才确认了毒杀江由的另有其人。”
谢暄微微吸气,他只知道那日睡得极沉,醒来时人已经回到潞王府,不过又是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