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盈:“……哦。”
也許是帶她離開了沈晉的視線范圍,也許是沈晉在很遠很遠以外的地方,蔣墨成再提起這個人,也不像昨天那樣咬牙切齒,心情跟語氣明顯平靜了許多,“本來今年年後我也該過來的,但有個人偷偷摸摸到了我家。我除了身份是假的,跟你說過的話都是真的,我家成員多,我爸媽,我哥嫂還有兩個小孩,再加上我。下面的人更是雜。”
“等我發現的時候,書房裡的文件差點被偷了。”
蔣墨成語氣低沉了些,“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到沈晉的地方,並沒有想過要竊取什麽。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碰到你,你又恰好拍了我的照片,我早就走了。”
柏盈怔了一怔。
他說的是相遇的那個晚上嗎?她其實沒拍他的背影,完全是隨口一提,沒想到這居然是引子。
意思就是說如果她沒說拍了照片,他壓根就不會搭理她???
他想死。
“我在帶你離開那地方之前,我就已經通知我的秘書跟沈晉公司聯系,等他回國後我想跟他談一件事。”蔣墨成不著痕跡地瞧她一眼,“我擔心以後帶你出入別的場合會碰到他還有你口中的柏小姐。”
柏盈抿了抿唇。
當時胡編亂造不覺得有什麽,現在聽他提起來,倒是想從地上抓一把沙子塞進他嘴裡讓他趕緊閉嘴。
“所以我想跟他談,讓他跟你口中的柏小姐隻當從來沒見過你,以後見了也給我裝不認識。”他說,“一直到帶你到寧市,我並不知道你是誰,直到我聽說沈晉回國,又讓我的人跟他約時間。”
蔣墨成停頓了片刻,終於將問題拋給了她,“你想想看,你覺得我是怎麽在他之前發現你就是柏盈的?”
如果不是海風吹得太舒服,如果不是神經太過松弛,柏盈是絕對不會分出半點心神來思考這個跟她沒有半點關系的問題。
她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仔細回憶一下,那天之前,他應該從未懷疑過她的身份,那麽他是怎麽在都沒驚動沈晉的前提下知道的?
“我不知道。”
蔣墨成的眼神驟然之間變得鋒利,一瞬不瞬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吐出兩個字,“鋼筆。”
柏盈睜大了眼睛,錯愕地跟他對視。
鋼筆?
鋼筆!
她記性不錯,很快地就想起來了這一出,是了,那天他陪她逛街碰上了猴孩子,手包被撞落在地上,鋼筆……鋼筆還是他幫她撿起來的。
柏盈舒了一口氣,生活還真是愛跟人開玩笑,令人防不勝防。
“那鋼筆是怎麽回事?”
柏盈很想說“關你鳥事”,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沉默了幾秒後,回答:“我大學加入了話劇社團,當時社裡的成員都有。”
蔣墨成在聽說“都有”時,眉頭總算微微舒展開來,“沈晉的呢?”
柏盈不耐煩地白他一眼。
她之前就發現他有點病,就算那鋼筆是她跟沈晉的情侶款又跟他有什麽關系?他一個小三……哦,不,他一個後來者天天擱她這兒擺原配的譜是不是太離譜了?
“他給我們話劇社裡讚助了一筆錢。”
簡單的一句話,柏盈明顯不想再說了。蔣墨成卻聽懂了。
男人有時候也很自欺欺人,柏盈想,無論她跟沈晉的真實關系是什麽,在外界,在他們兩個人以外的人心裡,他們的的確確在一起一年,這長達一年的戀愛中,鋼筆這件事實在太微不足道,難道因為不是情侶款,不是所謂的定情信物,蔣墨成就開心了?
柏盈不知道的是,對蔣墨成來說,這鋼筆如果是定情信物的話,意義就截然不同了。
她從沈宅出來帶了哪些東西,他都知道。
如果她別的身外之物都沒帶,偏偏帶走那隻鋼筆……
這才是令他最最介懷的。
這件事如一根刺扎在他心裡,平日裡自然不會刻意想起來,但一旦浮上心頭,他怎麽可能會開心。現在這根刺被拔了出來,他心裡確實痛快了很多。
柏盈不肯往沙灘邊走。
現在太陽太大了,曬在人身上有些熱。兩人來了陰涼的樹蔭下,柏盈出了微微薄汗,她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輕聲問道:“你現在這樣,到底想做什麽呢?”
“我不會讓他帶你走的。”
蔣墨成也學她那樣懶怠地靠著樹,兩棵樹離得很近。
柏盈垂著頭,不說話。
主要是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國罵。
“我帶你來,是為了度假。”蔣墨成說,“你不是說過想來海邊?”
他現在無論大言不慚地說什麽話,她都不會驚訝了。
“還有。”
他站直身體,走到她面前來,抬起手,將被海風吹到面頰上作亂的那一縷發絲,為她捋在耳朵,他的手掌從她的臉上撫過,到脖子,鎖骨,最後指了指她的胸口,沉聲道:“你這顆良心,也好好呆著。跟你不相乾的人值得你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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