繈褓裡頭見過算什麽認識,紀雲彤肯定不記得他們那時候見過!
紀雲彤道:“現在誰家不定時請大夫診個脈?我們紀家雖然沒落了不少,也不至於連請平安脈都請不得。旁人知道了又能說什麽?”
這請平安脈是京師那些權貴人家的風氣,早前在金陵這邊並不流行,紀雲彤也是因為從小有大半時間住在顧家才知道還有這個講究。
前些年薛家醫館出事,紀雲彤便與正在家中守孝的父親商量著幫他度過難關。
也不須特意做些什麽,只需把薛繼引薦給紀父官場上那些故交,讓薛繼每次轉季時過去診個平安脈,那些作妖的小人便都消停了。
紀父也記著薛家祖父當年救過自己妻子,自家理當還了這份恩情。
他考校過薛繼,見薛繼有真本領在身的,便也應下了紀雲彤的要求。只是當時紀父還在孝期,不便出面走動,便把人手給紀雲彤讓她自己安排去。
紀雲彤也安排得挺好,一番運作下來不僅薛繼多了幾家足以驅散宵小的“常客”,連帶金陵城中許多有名的大夫都拓展了平安脈業務。薛繼年紀太輕,除卻給紀父面子那幾家人外,其他人當然是找資歷更老的名醫!
但這也足夠了。
那些欺師滅祖的小人屁都不敢再放一個,灰溜溜地走人。
薛繼也以弱冠之齡逐漸成為了金陵小有名氣的醫家。
那是紀雲彤第一次見識到人脈和權勢的用處。
她想著父母常年不在家,大伯母她們又是立不起來的,便將年節期間與這些人家走禮的事要了過來,哪怕她年紀還小現在沒法代表家裡去正經走動,以後嫁了人也大有用處。所以她把準備年禮的事要過來以後,每年都是極為用心地去辦。
哪怕去年臘月跟母親派來的劉嬤嬤鬧了些不愉快,她也沒真徹底撂擔子撒手不管。
這其中的諸多思量與諸多考慮,紀雲彤是沒與顧元奉講過的。
他總嫌她市儈又庸俗。
現在想來,對他而言這些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自然不值得費半點心思去汲汲營營。
紀雲彤道:“我看不是別人知道了不好,是你自己又在瞎想。難道在你眼裡我真就是見一個愛一個、隨便來個男的我跟他有私情?”
顧元奉又被紀雲彤堵得沒話了,他以前都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草木皆兵的時候,就連紀雲彤對路邊的小狗笑一下,他心裡都不太得勁,總感覺紀雲彤喜歡那小狗勝於喜歡他。
他思來想去,覺得也不能單怪他瞎琢磨,是紀雲彤變得太快了,她好像一下子就不喜歡他了,不愛問他去哪,不愛攔著他交朋友,不愛纏著他講東講西,連和他待在一塊都不樂意了。人哪有改變這麽快的,都是她不好,才叫他疑心她有了別人。
何況也不全是他疑神疑鬼,紀雲彤是真的與別人私下往來,她被他逮個正著還為那個野男人哭得那麽凶。
顧元奉這麽一琢磨,又覺得道理在自己這邊了,聲音頓時大了起來:“還不是因為你背著我找了外面的野男人!”
這話題是又繞回去了!
紀雲彤一聽野男人就生氣,扔下手裡的書說道:“對對對,我找了野男人!我都給你戴綠帽子了,你還不願意答應跟我退婚,你說你是不是犯賤!”
顧元奉滿腦子都是“她承認了”“她承認了”“她承認了”,他眼眶一下子紅了:“我就不退!就不答應!憑什麽你什麽都由你說了算,憑什麽你想管著我就管著我、你想退婚就退婚,我是隨便你呼來喝去的狗嗎!”
紀雲彤很想說誰敢養他這樣的狗,可見到顧元奉泛紅的眼眶又覺得沒意思。
說不準真惹毛了這家夥,他還會去找柳文安麻煩,還不如把這件事糊弄過去算了。
紀雲彤抬手戳他紅通通的眼尾,淡聲問:“你既然總說我市儈,說我這人太庸俗不懂你們的風雅,為什麽又覺得我會和你退婚去找個沒家世沒背景的野男人?”
顧元奉遲疑起來。
對啊,紀雲彤最喜歡錢了,也最喜歡計較身份地位,總逼著他別和周頌他們胡混、唯恐他會被顧家其他有出息的堂兄弟比下去。
紀雲彤有什麽理由不嫁給他,而跑去招惹什麽窮書生?
莫非那什麽柳文安當真是她故意找來氣他的?
他確實也疑心過紀雲彤根本沒想過退婚。
看來他上了她的當!
顧元奉雖覺得氣憤,卻又莫名感覺整個世界都明媚了。
她根本沒想著退婚,也沒想著找別人,她只是想氣氣他而已。他早該想到的,她怎麽會一言不合就……就不要他,她最愛纏著他不放了。
她肯定就是聽了外頭的風言風語,才故意讓他覺得她在外頭也有別人。
顧元奉哼道:“看我被你耍得團團轉,看我這麽緊張你,你很得意對不對?”
紀雲彤心想,耍個傻子有什麽好得意的。她轉頭看他:“以前我整天追著你管著你,那麽緊張你,你心裡頭很得意?”
顧元奉不吱聲了。
他哪裡有很得意,他還覺得挺煩的。
不管怎麽說,紀雲彤沒喜歡上別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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