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著急教授小白辨認野山參,而是拿出布兜裡的紅繩,系在了野山參的莖稈上,拉著羅大壯連帶著小白,一起叩拜了起來,“謝山神老把頭!”
這也是長白山采參人傳承下來的一種傳統習俗,以防止棒槌化作了人形跑走了。
行完傳統,沈東黎這才再度湊近了野山參,手指著紅紅的參籽,對肩頭的小白說道,“小白,給我記住野山參頂部的紅色參籽,以後在山裡看到了,只要距離不太遠就來通知我。”
“啾~”
“真乖!”
沈東黎輕撫了一下小白的頭頂以示親近,“繼續玩去吧,要是找不到吃的,就早點回來。”
“啾~”小白伴隨著一聲長鳴,振翅而起飛向天際。
“黎子,你是在鷹屯學習了什麽邪術?怎麽給小白整的這般服帖?給幫我整一隻,這他娘帶著隻鷹出門,甭提多得勁了。”
“這是天賦你學不會,天色就快暗下來,庇護所我才搭建了一半,你去給搭建完,不然今晚我們怕是要在山裡喂蚊子了。”
“真沒勁!”
羅大壯見希望再次落空,踢踏著腳下的落葉,滿是怨憤的離去。
沈東黎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
天色暗下來的速度越來越快,他也只能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挖棒槌的過程也叫抬參,是個繁瑣的細致活。
他手持著鹿骨簽子,半跪在野山參的邊上,小心翼翼的將根須附近的土,一點一點的挑開。
野山參的根須異常嬌嫩,一旦弄斷了,就會破壞它的完整性,售賣的價格就會大打折扣。
根須自上而下只會越來越細,越往下挖難度也就越大。
他只能全神貫注的將一根完整的根須,從泥土中挑出來,放好後,才開始下一個根須的挖取。
當他將整顆野山參的十八根根須一一挑出來時,後背已然被汗水浸透。
山裡總流傳著這樣的一句話,發現棒槌是運氣,能夠把它完整的挖出來那才是本事,而抬參這個步驟更是檢驗采參人技藝的試金石。
“看來我也是個合格的采參人。”
沈東黎看向放置在掌心,光主體部分就近乎有著他一個巴掌大的完整野山參,參體飽滿、堅實,表面紋理清晰,顏色也較為深沉。
蘆頭部位上節數繁多、環紋緊密且層次分明,僅有的兩個側根也是粗壯有力。
即便他這個門外漢,也知道這顆重達近百克的野山參,年份不低。
“難道真是借了羅大壯那張開了光的嘴?”
沈東黎認真觀察起來了,兩人所在的小斜坡。
剛剛他們掉落下來之後,確認過彼此都沒有受傷,就各種忙碌了起來,還真沒好好看過。
這個小斜坡處於山地小平台的峭壁之下,面積也不過一兩百平米,應該是早些年山體滑坡整體降下來的,加上從上方也沒有直接下來的通道,野山參所生長的角落正好是上方的死角,這才從其他采人參的手中逃過了一劫。
要不是為了來解決大壯那個傻麅子,即便他路過了,也沒有下來的想法,想來倒也是真的沾了他的光了,到時候賣錢了多給他分一份。
他小心翼翼的舉著野山參,在山林的草地上,挖來了好幾塊嫩綠的青苔,將野山參完整的包裹起來後,這才樂呵的走向了庇護所。
走了庇護所前,羅大壯已經將剩余的搭建工作完成,還在邊上用落葉和枯樹枝升了個篝火,見他雙手托在下巴,似乎又在琢磨著什麽,也就沒有打擾他思考人生。
沈東黎取來了邊上的侵刀,走到樺樹旁,在樹身劃下了一大塊樹皮,將被青苔包裹著的野山參一起放了進去,並在樹皮外系上了紅繩。
見羅大壯還在篝火前傻愣著,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這是怎麽了?”
“棒槌挖好了?有沒有超過一百年份?”
“真當野山參是白蘿卜?還一百年份?”
他將手中的用樺樹皮包著的野山參,往大壯面前一推。
“我就不看了,反正我也不懂,賣來的錢夠你修繕宅院就行。”
羅大壯興致缺缺的反手退了回來,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一看就知道大壯心裡有事,偏偏大壯這人,遇事一旦被人追問起來,什麽也不肯說,哪怕問的人是他。
沈東黎隨手將野山參塞進了竹背簍,卷起衣角擦了擦侵刀,切出了一大塊麅子熏肉,架在篝火上加熱了起來。
直至熏肉發出了陣陣肉香來,大壯總算是坐不住了,怒目圓睜的站了起來,拍著胸脯開口道,“黎子,你說我大壯對你怎麽樣?”
“那是一個字,沒得說吧?”
“仨字了!”
“仨字就仨字,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不開心,你都不帶問的?”
“虧我當你是兄弟,你一句話說要進山,我連我爸的寶貝都給你順出來了,現在好了,就連小花的生日都錯過了,還沒準備禮物!”
“那個楚悠然怕是又要在小花面前扯我閑篇兒,不過你說楚悠然那女知青也怪能記仇的。”
“不就是她剛插隊到咱們村大隊的時候,背後評論了她一句,她個子高挑,條兒順,走起路來特有范兒嗎?”
“這也不是啥壞話啊?她怎麽就惦記到現在,見面就損我呢?”
“偏偏小花這段時間在複習高中知識和她走得又近,你說煩不煩人!”
沈東黎下意識的回了一句,“楚悠然?沒印象!”
“就是眼角長了顆淚痣,容貌也怪俊,個子怕是都有一米七幾的那個女知青,好像還是京都的大學生來著。”
羅大壯見他依舊一臉懵懂的模樣,也反是是著急了起來,隨即似乎想起來什麽,猛的一拍腦袋道。
“你記不記得和葉小蘭結婚那年,大雪封山,楚悠然就是那時候到咱村大隊的,嬌貴的她還凍傷了腳,要不是你將她凍傷的腳,泡在黃豆裡揉搓,她的腳怕是都保不住了。”
被羅大壯這麽一說。
他倒是想起了一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