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空去細品這份大自然的洗禮,麻利地褪去鞋履與衣裳,僅留一條褲衩,手持索撥棍,徑直踏入了雨幕。
“留神看好篝火,別讓火苗熄了。”他叮囑一聲。
“你要幹啥?你不是怕水嗎?還是我去吧!”羅大壯聞聲站起,欲阻止他,卻被他笑著擋了回去。
沒錯,他確實怕水,可在前世已學會游泳的他,這點小積水自是遊刃有余。
“昨天我就觀察過了,邊上本就有雨水衝刷出來的天然排水渠,應該是今兒的雨勢過大,讓落葉給堵塞住了,我去疏通一下就好,等著吧。”
夜雨冰涼,他剛踏出一步,寒意便如電流般竄遍全身。
此處地界不大,他很快便找到堵塞之處,原來是昨日不小心丟失的那一株紅芝,嵌入溝渠泥土中,使得落葉堆積如山,生生截斷了排水通道。
瞧見失而復得的紅芝,他心頭暗喜。昨兒挖到那株年份頗高的野山參時,他便有些舍不得出售,若急於脫手,更是難以尋得個好價錢。
他屈膝,小心翼翼地從泥水中摳出紅芝,任由雨水衝刷其表面,所幸紅芝質地堅硬且緊密,加之雷陣雨來得迅猛,未在水中浸泡太久,竟毫發無損。
除去堵塞的元凶,他僅需用撥索棍在溝渠中輕輕攪動幾下,落葉便隨湍急水流一同衝走。不多時,漫至腳踝的積水漸次消退。
回到避難所,羅大壯一見他手中那枚褐紅色的紅芝,驚訝道:“疏通個水道,還能順手撿個靈芝?”
“就是昨日丟的那株,失而復得罷了。”沈東黎淡然回應。
“喝口水吧,這雨也不知道要下到何時。”羅大壯接過紅芝,隨意扔進竹背簍,遞給他一隻盛滿雨水的竹筒。待沈東黎接過竹筒,大壯便轉向屋外的積水,面露憂鬱。
這連綿大雨無疑會延誤他們回村的行程,心系小花的大壯如何能不焦慮?
然而,雨中行山路極是濕滑危險,他也不能拿自己和大壯的安危當兒戲。
這場突如其來的雷陣雨直至破曉,雨勢才逐漸的小了起來,雖轉為蒙蒙細雨,卻依然未止。
兩人憑借著麅子熏肉、餅子和天然的雨水,硬是在庇護所中多待了一整天的時間,令兩人渾身難受。
相比之下,海東青小白過得愜意許多。天一放亮,它便獨自振翅飛向密林深處嬉戲,即便沒有他的哨聲召喚,也會在黃昏前後準時歸來。
歸來後,小白喜歡佇立在沈東黎的肩頭,啾啾鳴叫,用喙輕蹭他的腦袋,仿佛在分享一天的冒險經歷。可惜沈東黎無法理解其語,只能溫柔地梳理著它的羽毛。
重獲新生的兩周時間裡,小白明顯壯碩許多,體重由原先的兩公斤增至三公斤。或許時常翱翔天空的緣故,體重上去了,身形卻依舊修長矯健,猶如一支蓄勢待發的利矛,隨時準備刺破雲層。
被困避難所的第三日,一道刺眼陽光穿透潮濕與陰霾,喚醒了萎靡不振的羅大壯。
山間氣候多變,倘若再度遭逢大雨,恐怕兩人又要再被困數日。此時下山雖有些許的風險,但見大壯歸心似箭,沈東黎毅然決定啟程。
二人收拾好隨身的物品,便踏上歸途。
沈東黎權衡再三,為免再次搭建避難所的繁瑣,決定沿原路返回。關鍵在於,前一天避難所周邊有大片油桐樹與紅松林,資源豐富。
油桐樹富含油脂,種子榨油率高,提煉出的桐油乾燥性、防腐性與光澤度俱佳,可用作螺鈿象棋的保養與上色。
紅松木質地堅硬,紋理美觀,力學性能優越且耐腐性強,是製作棋子的優質硬木。此外,紅松還會分泌松脂,暴露空氣中一段時間後會硬化成粘性十足的天然膠水。
這些都是製作螺鈿象棋,必不可少的天然材料。
眼下想要購置這些材料,遠沒有後世便捷,自備反倒是相對容易的多。
有小白助陣套繩索,兩人迅速攀上曾墜落的那個平台。
為了趕在天黑前抵達,第一天所搭建的避難所,一路上兩人除了停下腳步補充了一點能量,以及竹筒中的水外,幾乎沒有停歇。
有了小白在空中帶著路,這一路倒是頗為順利,正是有了小白的警醒,中間甚至還躲了一隻黑熊的襲擊。
到達目的地後,他們簡單加固了一下,遭受風雨洗禮的避難所,隨後兩人便分工各自忙碌了起來。
沈東黎先在竹林製作了一批竹筒小容器,然後奔赴紅松林,在樹乾上鑿開缺口,將竹筒置於缺口下方收集松脂。
原計劃還想砍下一截紅松樹樁帶回去,當做棋子的材料使用,不過他只是嘗試性的揮砍了幾下柴刀,便放棄了,只因紅松樹質地過於堅硬,不過數下的劈砍,差點就讓他的柴刀給卷刃報廢。
羅大壯則深入桐油樹林,采摘桐油樹的蒴果。
歷經五天風餐露宿,兩人終於在傍晚時分回到了,沈東林在山腳下的宅院。
由於在返程途中,再度遭遇小雨,進屋時,兩人早已狼狽不堪,渾身上下無一處乾淨,盡是雨水與泥漿。
“給我準備一身乾淨衣服,我先去衝個涼,這一身髒兮兮的,被小花看見還不得笑死。”
羅大壯放下身上的東西,就開始脫起了身上的髒衣服,往院內搭建簡易淋浴棚走去。
沈東黎點了點頭,也給自己換上了一身乾衣服,盤點起來這一次進山的收獲。
一顆七八十年份的野山參,一個巴掌大的紅芝,小半竹背簍各種藥材,一些野生菌菇,一竹筒的松脂,大半背簍的桐油樹蒴果,以及一大塊兩人吃剩下,不到十公斤的麅子熏肉。
“驚險是驚險了一點,收獲倒是不錯,下次進山前還是要做足了準備。”
沈東黎正整理著戰利品,院外忽然傳來一陣粗獷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