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作為書癡的邱文,一個上午都在津津有味看林國良寫的調查報告,這份調查報告的後面提到了對文明的定義,更是讓他拍著大腿叫絕。
“什麽是文明,文明就是弱者不再恐懼,強者不敢囂張,權力者不能澳門,社會更加公平……”
“我勒個去,這個林國良比我還適合乾糾察工作啊,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他這人才的,光是調查報告,加上這份總結報告,都是質量剛剛的,可圈可點,怪不得東海市的唐昊,多次打報告過來說,這次合作,是洗刷攪屎棍身份最好的機會……”
邱隊也知道,乾紀律工作,真的不好乾,輕了沒用,太嚴肅效果也不一定好,這其中有一個平衡。
“這個林國良不錯,有機會,見見他。”
邱總隊正看的美滋滋的時候,突然房門被人用力的推開,以至發出敏銳的聲音。
“喂,幹什麽的,平時怎麽規定紀律的,毛毛躁躁的……我去,首長,你們怎麽來了……”
看清楚葉老與戴老的面目後,剛才還罵咧狀態的邱總隊,立刻變成了小邱子,一下子從自己的座位刷一下站起來,眼睛瞪得渾圓,一副見鬼的樣子。
葉老冷漠看著他面前的茶具,書,抬頭眯著眼睛盯著他。
“可以啊,邱總隊,你在自己執勤的地方,還喝酒了,別以為用茶杯裝著,老夫就聞不出來了,生活很不錯啊,你都忘記自己屁股下面,坐的是什麽位置了,是嗎?”
看著葉老冷漠的語氣,聽著如此冷漠的語氣,邱總隊嚇一跳,立刻解釋道。
“首長,實在擦虧,剛才看了整頓部林國良先生寫的調查報告,以及未來規劃那些,特別是對未來文明的展望,我覺得很適合的部門,看著看著,就犯了漢書可以下酒的癮,然後就喝了一小口,茶杯不大,就意思意思一下,我錯了,你們過啦不會就專門抓我這個吧?”
聽到這裡,本來怒氣值滿格的葉老,反而語氣緩和了一下。
“算你還懂得什麽是好東西,不過,我問你,邱文,你到達要幹什麽,你為什麽讓人抓了林國良,這本來就是他寫的東西,你是在說反話嗎?”
“這個……我沒有啊,什麽時候抓他了?”
聽到葉老的話後,邱隊嚇一跳,神色迷茫。
看到他的樣子,戴老也忍不住來氣:“是你總隊的人帶頭,你這個負責人不知道?你幹什麽吃的,乾不來,就別幹了。”
戴老可是好人啊,他也是這樣的語氣,我的天,發生了什麽事情……邱隊露出沉思的表情,“不是,兩個首長,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上班偷抿幾口,我認了,可是我剛才看林國良的報告,我覺得他人很不錯,思想很端正,才寫出錦繡文章,我都想打賞他了,抓他幹什麽?”
說到這裡,怒氣升騰上邱總的心頭,這他娘的,誰乾的,還兩個首長怒氣衝衝來問罪,都算到我的頭上來了。
葉老與戴老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等等,我打電話問一下,主持外事的,最近都是陳騰,他應該知道……”
葉老突然開口,叫住他:“慢著,別給老夫裝模做樣的,我們既然直接來找你,就是不想打草驚蛇,這樣吧,林國良被你們的人,抓到總部來了,你安排一下,帶我們先去見他,還有,別保留我們身份,這次,我與老戴,都想看看誰站出來了。”
本來,按照計劃,葉老是想著來到這裡,先將邱隊抓起來了,下了他,結果,看他的樣子也不好像是作的,於是,他決定去看看林國良這個孩子有沒有受什麽什麽委屈。
戴老也支持:“對,先去看看林國良這個孩子,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行,我立刻安排。”
邱隊頭皮發麻,立刻從桌子後面走出來,領著兩位首長,直接去總部的看押地點。
他是第一把手,自然沒人來問什麽,而偽裝後的葉老兩人,也沒有再引起警衛的注意。
很快,到達看守的地方。
沿著陰暗而潮濕的台階,接著黯淡鎢絲燈,來到了位於地下一層的看押總部。
很快,葉老他們就看到了林國良,他坐在地上,抵著腦袋在膝蓋的位置,微苟的身體擋住了手腕,不過,手腕上裸露出來的光亮,足以讓他們看清楚了林國良目前的處境。
他被人拷上了手銬。
這個整頓部的林部長,總務的代表,被葉老親自制定的思想整改帶頭人,曾經意氣風發,整頓一個又一個問題,抓鞋子,抓馬雲飛……如今那些事跡都被雨打風吹,他就好像一個犯了罪的人,被人關押在潮濕而昏暗的房間內,頭髮凌亂,毫無生氣。
他的手臂,抵著自己的膝蓋,臉部埋在腿間,看不到表情,看看的出來,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精氣神。
看著這樣的林國良,葉老頓時如遭雷擊,心如刀割一般的難受,瞬間,他有一種馬上處理了所有人的衝動。
這個孩子很聽話,他那些整頓工作,做得非常漂亮,解決了很多歷史問題……葉老記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充滿了對未來的熱情與抱負,對自己說著范天雷,雷戰等人的問題,希望有機會,都給他們改過來,這樣就不會有後來者的犧牲……這才半年而已,他居然被人聯合起來,搞成了如此落魄的模樣。
可是,他代表的是總務,代表的是他葉老啊,這些都不重要,他背後,還有千萬的大眾啊。
那些人竟然敢……怎麽敢……
“林國良,葉爺爺來了……”
葉老剛好快步過去,突然身邊一個影子擦過去,戴老比他還急。
戴老小時候是見過林國良,那個時候他才六歲,後來,林老立下衣冠塚,他去處理了他的後事,那個時候林國良已經12歲了,小學畢業的他,對未來還充滿了懵懂,但是那個時候,他做了一件事讓他印象挺深刻的。
12歲的林國良,對那些大人說,他想將爺爺的遺產,分給四周失業的窮人,他看不得班裡的孩子說,他們的父母失業了,找不到工作,就要轉學校了。
這個孩子,他看不得窮人哭,卻不知道爺爺走後,他也沒人照顧了,他要吃著百家飯長大了。
能體恤窮人,能共情窮人的,在戴老看來,他就是一個好人,如今,這樣的好人太少了,近乎絕跡,在信息時代,很多人的善良都藏起來,也不敢善良了……
“國良,我是你爺爺的戰友,你過來,給我看看你,我們好多年沒見面了,你還記得戴爺爺嗎?孩子,我知道你幹了很多了不起的事情,林老一定以你為驕傲,你不應該坐在地上,你的脊梁骨應該挺起來的,站在你身後,有老葉,有我,更有廣大的人們,孩子,誰也壓不你,鬥不倒你,你說對嗎,孩子,你站起來吧……”
戴老的滄桑而厚重的聲音,威嚴而憐憫,回蕩在潮濕昏暗的鬥室內,四周回蕩,猶如在呢喃,在低訴,在叮囑,在鼓勵……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戴老自己似乎都回到了年輕的歲月,炮聲隆隆的戰場之上,林老背著他狂奔進入貓耳洞內,給他止血,壓迫心臟的複蘇,同時在他的耳朵邊也是這般的話:小戴,我是你的戰友林建國,你給我起來,你答應我,為身後的萬家燈火,將這些狗東西都趕出去,一個都不留,你醒過來,你的使命還沒有完成啊,你將來一定成為大將軍……
昏暗的燈光,將鏡頭,拉到了滿頭白發的戴老身上,恍惚了一下,已經五十年過去了。
“看到了吧,這就是你手下乾的事情,他們將林國良抓起來了,禁錮了他的自由,他娘的鎖起來的,真的牛啊……”
旁邊的葉老,抓住了目瞪口呆的邱隊,用力的搖晃,晃得他整個人都沙雕了。
面對葉老的怒火滔天,邱隊都嚇壞了,腦袋有點空白。
“葉首長,你不要動怒,我理解你的事情,給我一些時間,我調查清楚了事情,再給你反饋,我也想知道誰乾的,我比你還生氣,我會承擔一切後果。”
“就你熊樣,出了這樣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還承擔後果……那個誰,你愣在哪裡幹什麽,將房門打開了。”
“是是是……”
腰上佩戴著電子鑰匙的段坤,整個人都屬於腦袋轟鳴的狀態,完全看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剛才邱總隊帶人下來,他自然不敢攔,結果,等人下來了,他看到了什麽。
兩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居然佩戴三顆金星,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剛才叫林國良為孩子?還為他憤怒吼罵著總隊?
“要死了,要死了,陳騰副隊不是說了,這是上面的意思,還得到了大佬的同意,為什麽他們都下來看望林國良,這到底發生了貓膩,到底誰在撒謊啊……”
到了此刻,雖說想不明白誰是兔子爺,但他已經無比清楚,恐怕他要被連累了,抓人,他參與了,威逼林國良,他參與,在這裡看守著他,盯著他寫整改報告,也是他。
是他,是他,還是他……他還有退路嗎?
“段坤,老子怎麽告訴你遵守記錄,你還鎖了林國良先生,趕緊打開……”
邱文已經認出了這個中隊長,對他大吼:“這是兵部的兩個首長,老子天天給你們開會,叮囑著先調查,再說話,還犯了這麽大的事情,真想抽死你們……”
兵部兩位……我的天……
段坤囉囉嗦嗦,差點當場就嚇尿了,他立刻將找電子鑰匙,卻不知道那個玩意就別在他的腰身上,他整個人都凌亂了,就好像站在風口的豬玀。
而此刻,紅了眼睛的戴老,冷靜了一下,對著林國良招手。
“孩子,你過來,給戴爺爺看看,你跟戴爺爺說,誰站出來的,我給你做主,有一個算一個。”
他的眸子,沉凝著冷霜,憤怒起來的鴿派老大,威嚴並不再葉老之下,只不過,他更懂得藏。
現在,他終於看到林國良站起來了,他明顯蹲在地上太久了,很努力,很慢,而他的手裡居然抓著筆與紙,嘴唇乾裂,眼神雖沒朝氣,但凝著不屈。
很明顯,他沒有屈服自己的命運,還在寫著什麽東西。
見到林國良站起來了,葉老放開了邱隊,箭步過來,抓得鐵欄咣當作響,看到林國良貌似很迷茫的樣子,他直接喊起來。
“我是葉爺爺,林國良,是我啊,你過來這裡,跟我說,誰乾的,不管你受了多少委屈,我一定讓他們十倍還回來……”
沒人比葉老更清楚,林國良幹了多少事情。
從狼牙到東海廳,再到夏嵐的地區,關鍵是,他不只是乾思想工作,他還執行任務,蠍子,馬雲飛,敏登,都是他設計抓住了,這是多麽難得可貴,這些BOSS,就連特種部隊都抓不到他們……
最近有很多報告,頭條,都在說,整頓部的同志們,代表他們的心聲,這是致敬過去,展望未來的最好部門,特別是文藝工作者這個稱號,代表了過去讓人討厭的狗仔隊……他提出重新重視的學風,活到老,學到老,改造到老,這就是放在什麽時候,安之四海的準繩。
葉老知道林國良經常熬夜寫報告,擔心他的身體,還專門采購了名貴的藥材寄過去,給他補補身子,結果再次見面,他居然被人關在潮濕陰暗的鬥室之內,這讓他跟林老發誓過,好好照顧他孫子的決心,變得有點可笑。
“葉爺爺……”
林國良已經反應過來了,他剛才有點入神了,段坤對他進行審判,逼他交代問題,他是交代了,不過是交代後續的工作,回想自己半年經歷的事情,好像匆忙走了十幾年的樣子,這讓他充滿了感慨,沒想到葉老帶著好幾個人,親自趕來了。
他猜到了開口,但是沒猜到結尾,還有這個老者,他是誰?
林國良的腳有點麻,他沒有椅子,是蹲著寫字,只能慢慢挪過來,恢復身體的氣血運行。
隨著他的走動,手銬與腳鐐,發出輕裝的撞擊聲,當當當的聲音,傳入葉老與戴老的耳朵裡,就等於晨鍾霧鼓一般,在他們內心一點點炸響了起來,狠狠敲擊他們的心間,讓一**的心潮湧起。
十多年過去了,他們沒有完成救了他們生命的老戰友的囑咐,沒有照顧好林老唯一的孫子。
作為引導林國良走上整頓之路的葉老,尤為痛心疾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