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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终究是个无法完整问出来的问题,别人给不了她答案。
忍着眼眶热意,忍了又忍,玉蝉衣的目光却寸寸冷下来,她又问:“只?凭天赋,不够是吗?”
微生溟仍在望着远山出神,眼神空洞洞,像一具傀儡人,玉蝉衣便知道她之后?说的这些?话,恐怕没被他听到耳朵里去。她默默起身,脸上再没有多余表情,只?是手里重新召出了自?己的长剑。
她心里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不够。
那陆闻枢做了千年的剑道第?一、几百年的正道魁首,恐怕已经成了难以撼动根基的庞然大物,这样?一想这天道果真至极不公,她只?想凭着自?己一身天赋和恨意杀过去又怎么能够?
一阵清风携带着秋日?桂花的香气从庭中席卷而过,药田的草叶一阵轻轻摇动,如同一双温柔抚过的手,站在药田中间的两?个太微宗弟子却轻轻打了个寒颤。
玉蝉衣的剑尚未出鞘,他们就?感受到一阵极强的剑意自?她的剑上渗出,遥遥传来仿如凛冬,几乎令他们本能地感到胆颤。
其中一人瞳仁一缩,传了心声给另一个:“他们刚刚说的,你能听明白吗?”
另一人以心声回?道:“微生溟肯定?又在说些?胡话,这巨海十州哪里出过比他和陆闻枢天分都高的人物?之前他便经常如此,都是他被陆闻枢打败之后?无能为?力杜撰出来的一些?东西,当不了真的。”
又道:“但那玉蝉衣好像真的信了……你听到她说什么了吗?”
另一个苦着脸道:“自然是听到了,她说,只?有天赋,不够是吗?看她的样?子,她应是觉得还不够,于是要更刻苦地练剑了。”
“……”
“……”
沉默。
两个太微宗弟子都沉默了下去。
这一刻,他们都有点不想再当剑修。
“小师妹!小师妹!”
这时药庐那边传来巫溪兰的喊话声。
整个院子里,只?有她的嗓音听上去是欢快的。
玉蝉衣垂下眼,将眼底寒光与手中长剑都收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番情绪,走进巫溪兰的药庐。
巫溪兰正待在脸大的捣药木臼旁,捣着药腾不出手,抬了抬下巴示意玉蝉衣自?己去拿旁边的那几个药瓶。
“喏,新的聚灵丹,和剜心丹,旁边还有一些?别的丹药,是我拿这阵子养出的灵草炼出来的,专门为?你而炼,只?于?你修行有益,你可?以按照一日?一粒的分量服用。”
玉蝉衣拿起药瓶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走回?到巫溪兰旁边,有些?犹豫地说道:“师姐。”
巫溪兰看着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嗯?”了一声,问:“怎么了?”
玉蝉衣眼睛往外瞟了一瞟,忧心道:“我好像……我好像把师兄给弄哭了。”
巫溪兰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笑了一笑。
看玉蝉衣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这很?正常。”巫溪兰道,“我看到好多来我们这的剑修在和你比完剑后?,也在不尽宗外面偷偷掉眼泪。”
巫溪兰心道:小师妹如此惊才绝艳,她那个整整花了两?百年拔剑都拔不出来的小师弟,看到自?家小师妹天赋如此之高,剑术突飞猛进,自?形惭愧,伤心落泪,也是可?以理解的。
巫溪兰笑吟吟,玩笑道:“真是没想到,我们小师妹竟然有让这么多人为?她掉眼泪的本事。”
玉蝉衣:“不……”
算了。
说起来很?难解释。
玉蝉衣放弃了从巫溪兰这里问出点东西的念头。
-
入了冬,与天气一起变得寒凉的,是玉蝉衣的剑意。
若说前半年,她一直在因为?微生溟说她那句“照本宣科,缺乏经验”的评语苦苦钻研如何叫自?己的招式变化莫测,无法被人摸透她下一步的路数,因此常常给太微宗弟子多放几招,好叫他们败得不至于?那么快,好陪她多练上一练,到后?半年,却不再给太微宗弟子留任何情面。
那些?平素日?里爱偷懒的、修习没那么勤快的,在玉蝉衣的剑下,连一招都撑不下来了。
他们不能、也不敢再来和玉蝉衣练剑。
和玉蝉衣练剑时,那股寒意凛凛、可?破万物的杀意几乎扑面,远比承剑门这地界格外寒冷的冬日?朔风更加刺骨,这不是他们这些?仙龄低、修为?低的修士能够承受得住的。
到后?面,哪怕只?是远远感受到玉蝉衣的剑气,他们都会一阵寒颤。
李旭偶尔会站到不尽宗的墙头观战,有时他会忘记自?己站到这里的目的是要多去留心注意微生溟的动向,看玉蝉衣与别人练剑会在不自?觉间入了迷。
他早就?从自?己安排在药田的那两?个弟子口中听闻了那一夜玉蝉衣与微生溟的对话内容,自?然也听到了玉蝉衣问的那句“只?凭天赋,不够是吗”。之后?这一整年,窥视微生溟之余,这问题也常常盘桓在他心头。
但看着修为?日?渐长进的玉蝉衣,李旭逐渐意识到一件事。
他并没有资格去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视野之所见,恐怕只?有玉蝉衣,才配去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
时光斗转又一年。
院里的藤兰树枯黄了两?遭,玉蝉衣的灵脉在又一岁立冬那天,冲破了第?二十四寸。
这一日?,正在李旭在自?己那布满奇花异草的居所中练剑时,听见段小丰回?来的脚步声。
他收了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回?头,只?见段小丰神情平静中带着一点黯然。
段小丰道:“师兄,我输了。”
“三招之内,十比十输。”
“我在她那,最多只?能撑过两?招了。”段小丰垂着眼说,“如今我们这儿已经没有人能够在玉蝉衣手底撑过三招,我觉得,她已经不想同我们练剑了。”
段小丰抬眼看向李旭:“若是还想用陪她练剑的法子接近不尽宗,恐怕只?能是师兄您去。”
李旭的神情却和他一样?平静,他说:“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同段小丰对败给玉蝉衣早有预料一般,他也对今日?早有预料。对于?这一天的到来,李旭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确实来得比他想的要快。
去往不尽宗之前,李旭用连金泥拭剑,又用玉甘泉水洗剑,好好养护了一番他的剑。
次日?,一早,他来到不尽宗。
玉蝉衣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等他。藤兰树到了冬天,树叶子都掉光了。她披着一身霞光,身上结着露水,仰着颈看向群山微微出神,像被露水涤湿的一片洁白花叶。李旭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