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嘯破空,天邊一道人影急速飛出,身後緊跟著撞破雲層的一艘飛船而來。
眾子弟也已經站立船頭,目光如炬,和早已到來,依然如同敗犬的滄瀾弟子的精氣神截然不同,有一種目空一切的霸道和蔑視的味道在。
仿佛他們才能真正的代表滄瀾,能扛起這船上的旗幟。
飛船上打著滄瀾二字的旗幟,將自家宗門名號亮出來的飛船,整個滄瀾宗也就李致和裴玄真兩位扛旗的大弟子有這個資格。
飛船價值一般,但這面旗幟就有萬鈞之重,對此船出手者,視同攻山!
有長老出手斬滅一切冒犯之敵,長老若是力有未逮,就是宗主親自出山,不死不休!
這種飛船,其他各大宗門也同樣擁有,所以他們一看到這飛船,便知悉來人的身份。
“好生狂妄!”
九幽宗弟子聽到李致此前的話語,連連冷笑。
“滄瀾宗,已經只有最後一陣,就會淘汰出局,就是那裴玄真狀態完全恢復,都不敢說能連勝四陣,此人聲名從未聽聞,難道比那裴玄真還厲害不成?”掩日宗弟子在其飛船上不屑道。
“起勢越高,後面掉的也越慘,滄瀾本次已然”
“噤聲!”
太玄宗弟子剛要嘲諷,立即被盤坐在後面閉目養神的大師兄呵止住。
嘲諷滄瀾弟子無礙,但不能牽扯到滄瀾宗。
那弟子被打斷之後,也是反應過來,心有余悸的朝著後面雲端看了一眼。
訕笑連連,不再做聲,只是眼神甚是輕蔑。
滄瀾宗飛船上,聶雪兒聽到李致的聲音,頓時破泣為笑,“李師兄終於趕到了!”
此前一吐心聲的弟子,沒想到自己的話,被正主撞了個當面,臉上也是露出一陣難堪之色,心道,“這李致修為確實高深,竟然離著這樣遠,都能聽到!”
但他口中卻還是強撐的道:“李致,你休要惺惺作態,歸根結底還是要看結果,此番要是你力挽狂瀾,那我安正誠自然心服口服,給你磕頭認錯,要是伱誇口不實,也不要你如何,此後就休要再談什麽真傳大師兄之事便可!你可敢應下?”
李致的速度極快,長嘯之音仍猶在耳,眨眼之間,人就已經來到船上。
“哈哈哈,有何不敢,就按你說的辦!”
李致笑著掃視了一圈船上弟子,只有聶雪兒臉上還掛著淚珠,笑著迎過來,其他人都是默不作聲,冷眼相看。
“此界不聞大道,隻知修煉爭強鬥狠,心性上太差了,遠不如藍星多也!”
他看著這些早來的弟子,身上的意氣已然盡被此前的失敗而打散,同為大宗弟子,不比不知道,這次聚在一起比試,修為戰力均是墊底,自信心已經嚴重不足。
要不是還有裴玄真還頂上了一口氣,恐怕現在更為不堪。
看的此時的李致連連搖頭。
這動作,落在這些弟子眼中,就覺得更為悲憤。
當下就又有幾人站出,“李致,我們不佔你便宜,安正誠一人抵不住你的分量,我們眾人一同入局,你勝了,一同叩首,自此心服口服,甘願你日後隨意驅遣,絕無二話。”
“哈哈哈,允了!”李致笑道,隨即打出一道長生炁朝著盤坐著的藍澤而去。
藍澤揮手阻擋,淡淡道:“多謝好意,不必了,已無大礙!”
李致也不強求,“好,那我就勝給你們看!”
說著腳步一邁,人就出現在裴玄真的身側。
“裴師姐,告罪,告罪,接下來,就全部交給我吧!”
裴玄真心中也對李致有氣,按照她以往的冷淡性子,是絕對不會搭理他的。
奈何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
“李師兄,本次鬥陣,共有十陣,我們此前三勝,三敗,你連贏四場,才能把純陽宗淘汰出局,獲得入山名額,後面依次是九幽,掩日,青雲,純陽。”
裴玄真和李致地位等同,所以二人互相稱呼師姐師兄以示尊重。
她飛速給李致說明情況後,又有些擔心,想要繼續叮囑李致需要注意這幾宗的天驕。
但被飛來的九幽宗弟子打斷。
“我說,差不多行了,你們這滄瀾宗弟子怎麽事這麽多?趕緊的,打完最後一場,把你們淘汰出局,以你們的實力,要是進山了,反倒送命,淘汰出去,才是你們最好的歸宿!”說到這裡,這九幽宗弟子自己都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
只是他沒想到,對面的李致竟然和他一起發笑,用眼神示意裴玄真可以回去了。
裴玄真看他被當面侮辱,還一副唾面自乾的樣子,胸中怒火再起,氣的胸前二峰起伏。
但還是強忍著怒意,“要是不行,自己認輸,不要逞強!”
說完就再也不想看李致一眼,徑直飛回自家陣地。
此時高策一行也終於趕到,飛船並列,但以高策為首的弟子並不過去攀談說話,只是冷眼掃了一下,就把目光投去戰場那邊。
滄瀾宗弟子此時已經是涇渭分明的分為了兩個派系。
一支以裴玄真為首的世家弟子。
一支以李致為首的寒門弟子。
其實,滄瀾宗之所以能鬧出如此鬧劇,是因為這種矛盾早就已經埋下多年。
這些世家弟子,身份多如聶雪兒一般,世代在滄瀾之中傳承,忠心無慮,屬於天然的同盟。
之前一直抱團打壓按照宗門規矩晉升而上的寒門。
但奈何這些人從小就接受滄瀾的培養,底蘊深厚,實力確實是強於寒門弟子。
所以寒門弟子就是被欺壓,也沒有辦法。
這種狀況自上而下,就是連外門都有,比如說之前,李致在外門的時候,就有仗著自己弟弟是內門弟子的身份,隨意欺壓同門的事發生。
這種情況,不是一朝一夕的問題,滄瀾宗高層自然都清楚,但奈何一個是宗門基石,一個是新鮮血液,手心手背都是肉,動那一邊都會肉痛,只能視而不見。
寄希望於一個天驕弟子出面,整合兩邊,化解矛盾。
這個希望,此前一直是落在裴玄真肩膀上的。
但是因為裴玄真的性子天然冷淡,年幼之時,因為自身容貌的原因,不喜與人打交道,一心修煉,長時間閉關,所以一直沒有辦成此事。
而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從寒門之中,飛出李致這樣的一尊真龍。
在外門,就是廢了一位宗室弟子,由此晉升,天然的取得寒門弟子好感,隨後,不待宗門弟子打壓,就一飛衝天,直接衝入了真傳之列。
其身後又有高策這樣有聲望的弟子跟隨,幫他收攏寒門,一下子讓李致成為了寒門的一面旗幟。
宗門本來想的是宗室收攏寒門,現在情況倒轉,反倒是有了寒門收攏宗室的機會出現。
也是因為如此,李致才能得到這個真傳大師兄的地位!
李致在藍星,就是閻羅少主,所交往的無不是五爺這樣的玩身份政治的老狐狸。
從來不缺乏高層視野,所以也很清楚自己的在其中的作用是什麽。
本來他對此其實不放在心上,自己還有諸多事情需要解決,可能隨時都會遠遁萬裡,去尋找白玉京。
滄瀾宗不過是他匆匆行程之中的一個歇腳的客棧罷了,哪裡會有閑心去管這個。
但自此三個月之前,李致在修煉之中,心有所感,同時長生炁紊亂,讓他猛地從修煉中驚醒。
心頭就被一種悲傷,蒼涼的心緒而籠罩。
那個時候,他就猜出江遊出事了,這種情況已經是第二次發生。
二者雖為一體,但不沾因果,並無主次,按理來說,不應該會有信心相應的情況才對。
但此事偏偏就發生了,此那時,他的心中有了一種猜測。
斬三屍的功法,乃是殘缺之法,並未如同其功法上所描述的那樣完美。
江遊身上背負了太多因果,要是那些因果傾壓過來,是禍非福。
而這種趨勢,他自三月之前,在冥冥之中已經有了一種感覺,已經開始發生了!
要是真壓過來,那斬三屍無疑就可以說是被廢掉。
江遊,李致,二者重歸一體!
抵抗因果傾壓的手段,就是在自己這邊沾染因果,與之對抗。
而他唾手可得的一個大因果,可不就是這面前的滄瀾宗?
只要把整個滄瀾宗背在李致身上,應該就能暫緩一二。
他那時,就主動開始在外門講課。
不是和其他人一樣,去講具體修煉的感悟,而是直接講解他對大道的體會。
既然此界,無人傳道,那就從我李致開始。
起初,真傳大師兄到外門講課,吸引了大量的真傳,內門,甚至一些執事圍觀。
但發現李致講的東西,莫名其妙,和那些凡人村子裡面的老頭說的話一樣,無趣至極。
被宗室弟子傳為他為自己養望。
但相反,寒門子弟反倒能聽得進去李致的話。
他們的人生道路比起宗室弟子來說,更加崎嶇,更加坎坷,有更多的心酸和遺憾在。
初聞大道,就是中士之境,當下就有人開始入道。
李致的講道,其中人潮湧動,前座難得,在後面變成門可羅雀,只有高策和幾個跟隨者次次不落。
由此,人數又逐漸增多,外門,內門,真傳,同坐一堂的奇觀也由此出現。
宗主和大長老聽聞此事,最開始也是以為李致心思縝密,有手段,會籠絡人心,樂見其成。
後面發現這種情況開始不對勁,暗中也來聽了幾次。
回去之後,李致就又多了一重稱號:先天道胎!
這也是李致能無視宗門調令,高層也無動於衷的緣故!
而外門,從此也多了一個大殿:傳道殿。
由李致親自命名書寫,其中的分量可窺一斑!
這也激起了宗室弟子的強烈反對,在鬧到大長老面前,一通呵斥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李致的傳道,讓寒門本來是一個單純的利益聯盟,變為了一個更為凝固團結的組織。
更加的和宗室弟子格格不入。
二者之間也更為的水火不容。
惹得大長老單為此事,刻意傳喚他,詢問此事,強行要了李致一個承諾這才罷休。
隨著李致與滄瀾宗的因果牽連的越來越深。
他那種冥冥之中的感覺,也慢慢消失不見。
本次宗門任務,就是李致要統合宗室,寒門的時機,本來他還以為要大費周折一番。
沒想到,這些宗室子,被他一個激將法就落入算內。
不知道是蠢,還是被宗門,家族保護的太好而表現出的單純。
裴玄真回到飛船,就看到以高策為首的李致追隨者,對這邊不理不睬。
心中更是怒意難耐,“戚飛塵,你們把飛船收了,過來!”
戚飛塵乃是一名真傳宗室庶子,屬於唯一一個投入寒門陣營的宗室。
戚飛塵聽到裴玄真直接點自己的名,面犯難色,要不是裴玄真叫了自己,他都不知道,原來裴師姐知道還有自己這麽一號人的存在。
“裴裴師姐,我.”
“師姐,此船乃是李師兄所掌,我等只能操作,不能收取,況且,過去了那邊也是擁堵,我等在這裡,大家都寬敞一些!”
高策及時解圍。
裴玄真聽聞高策這話中有話,一雙鳳目就定在高策身上。
別說是男子,就是女子被裴玄真如此端詳注視,都會有慌張窘迫之色流露。 uukanshu
但高策目光含笑,定定的回視過去。
“這高策,跟在李致後面,不知被私下給了多少資源,也躋身了真傳之列,為他拉攏寒門,他們這是要幹什麽,要把宗門分裂了嗎?師尊和大長老竟然還放任他們不管!”
裴玄真心中想著,冷哼一聲,就不再去管,反倒幽怨的看了後面的雲層。
雲端的劉仙羨剛剛給她傳音,讓她不要去管。
“玄真啊,玄真,你真是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單純善良,心底無邪,咱們這種人,還是就別摻和到這些爭端之中了,就讓你師尊,大長老,和李致這些髒了心的人去搞吧!”
劉羨仙回想自己出宗門之時,大長老給他的叮囑,“弟子之間的爭端,偏袒李致,李致和裴玄真的爭端,偏袒李致,李致和其他宗門的爭端,偏袒李致!”
劉羨仙,年歲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聽過比這話還離譜的。
他當時真是想對大長老說上一句,“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囂張的人!”
但這句話出口的時候,就變成了,“要是我和李致有爭端了呢?”
大長老沉默了一下,“那你忍忍,忍一下就過去了!”
“那我還去幹什麽?乾脆讓這李致帶眾弟子去吧!”
“哎?這是什麽話,你去要保護李致啊?”
劉羨仙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李致究竟在宗門裡面是一個什麽分量的存在。
比我這個冥玄境長老就猛好嘛。
此行自己完全就是給李致當保姆的,我都要忍,小裴呀,忍忍就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