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入山,就看到大長老和滄瀾宗主早就已經在山門口神色凝重的等候。
二人此前早就收到了劉仙羨的消息,知曉了秘境之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大長老依舊是那般神色矍鑠,身材魁梧,一頭白發白須,雙眼有神光氤氳,氣勢不怒自威!
而滄瀾宗主,確是一個乾瘦的小老頭模樣,個子也不高,一雙小眼睛時常眯著,身穿一身的白袍,身軀竟然還有一點佝僂。
而身邊的一身黑衣的大長老站在一起,反倒大長老更為符合世人對一宗之主的想象。
這滄瀾宗主,李致自己見的次數也不多,尤其是在自己第一次傳道,被二人偷聽後,單獨約談。
讓自己在二人面前再講了一次道,當下二人就同時入道。
如聞大道,如得見青天!
大長老當時須發飛揚,一陣的長籲短歎,神色激動而又惆悵。
滄瀾宗主的反應就更加離譜,竟然灑淚當場,老淚縱橫。
從此之後,李致就幾乎再也沒有見到宗主,感覺是宗主因為自己當時過於失態,面子掛不住,再有意躲著他。
此事還是李致自講道之後,第一次再見宗主。
“弟子見過宗主,見過大長老!”
眾人下船之後,紛紛給二人行禮。
“嗯,這次讓你們受委屈了,你們放心,秘境之事,我們已經全然得知,宗門定會為你們一個說法的,衰敗之力,也無需擔心,宗門無論付出何種代價,也都會為你們清理乾淨的!”
滄瀾宗主當下就給眾人做出承諾,不得不說,有一個宗門最為靠山,確實是比散修強出太多太多。
各弟子心生感動,再次行禮。
而劉仙羨此時面色脹的通紅,從後面慢慢走出。
“宗宗主,大長老,我.我此次出了重大紕漏,讓我們弟子慘死在秘境之中,我知罪,甘願受罰!”
眾弟子此時也都是噤聲,靜聽二人如何處置。
滄瀾宗主神色不變,只是淡淡的道:“齊師弟,你執掌宗門刑名,你覺得呢?”
大長老凌厲的看了一眼劉仙羨,看的他的神色更為尷尬。
“此事,牽扯到洞玄,又是走正常路徑混入,各宗帶隊長老,均是無法預料,無力乾預,非戰之罪!”
眾人聽到大長老如此一說,心裡暗中松氣。
他們心中同樣覺得,劉仙羨只是運氣差,具體事務上,也沒有什麽過錯,要是因為此事,受到重罰,他們心中也為劉長老感到冤枉。
“但是!”
大長老話頭一轉,“你帶走的弟子,竟然之帶回來這麽少,那些死去的弟子,宗門對外,暫且不論,對內,也是要有一個交待的,劉長老,你最為帶隊長老,責無旁貸,就罰你回山,潛心鑽研化解衰敗之力的方法,一日不鑽研而出,一日不可罷手!自身修煉之事,也都先停一停!宗門供奉也都等你解決了此事再說!”
眾人聽到此言,驚訝地彼此互相看了一眼,之前,各宗門長老,聚在一起都不能商討出行之有效的手段,現在讓劉仙羨一人鑽研,又何時能鑽研的出?
但眾人面對大長老和宗主當面,不敢開口求情,也沒有他們開口的份,只能用眼光去看裴玄真和李致!
裴玄真一皺眉,當下就要開口,為劉仙羨求情。
但突然被李致攔下,李致看著她微微搖頭。
裴玄真的一雙美目露出異色。
看李致此前的種種行為作風,不似是對宗主和大長老有畏懼的。
不然也做不出強行推演宗門任務這種事情。
但此事明明劉仙羨沒有重大過錯,卻受了重罰,他們作為宗門大師兄,大師姐,又是此次秘境的親身經歷者。
此時為劉仙羨求情,順理成章,而且相信宗主和大長老也能聽得進去。
為何偏偏在此時退縮?
看到裴玄真眼中露出的疑惑,李致心中不由一笑,想著,這裴玄真對高層事務還真是一竅不通啊。
這種處罰,分明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做法。
看著懲罰頗為嚴厲,實則其中有很多的變通之處,比如說,研究衰敗之力的化解之法,總不能閉門造車吧,要經常去弟子那裡檢查和實驗吧。
這在宗門之中,就是可以自由活動了!
有了想法,不得要去外界搜尋相應靈物吧?
這就是可以自由出入宗門了。
至於宗門供奉之事,先想想劉仙羨最出名的是什麽?可不就是煉丹嗎?
煉丹師,可是有了名的肥得流油,平日多有人委托煉丹,煉丹成功率也都是煉丹師本人說了算,虛報結丹率,暗中扣丹,都基本上是眾人皆知的潛規則的。
但大家也沒辦法,敢怒不敢言,要是惹得人家不快,照價賠償,日後也就不接受他的委托,其他煉丹師知道了,也都不會搭理此人,那以後丹藥,就花出高出不少的價格購買,相比之下,反倒更吃虧!
而且,煉丹師也不會太過分,一枚的保底還是有的,至於再多的,那就看交情深淺了。
關系好的,少扣幾枚,關系一般的,就隻給一枚。
至於,不讓煉丹師扣丹,那是萬萬不行的。
所以說,劉仙羨這個冥玄境煉丹大師,和一個修煉界印鈔機,沒啥區別,區區宗門供奉,小意思,不會放在他的眼中。
所以看似對劉仙羨做出處罰,實則沒有一處能落到實地。
自己還求情個什麽勁呢?
裴玄真看到目光堅定,也就選擇相信了李致,沒有強出頭!
劉仙羨畢竟也活了一把年紀,所以這裡面的門道也是清楚,聞言也沒有猶豫,當下領命!
但是,裴玄真被李致攔下的這種小動作,落在宗主和大長老眼中。
二人都是眼睛一亮,彼此微不可察的對視一眼,然後給了劉仙羨一個詢問的眼神。
劉仙羨冥玄境修為,眾人離得如此近的情況下,就是不刻意的查看,也清楚身後發生的事情。
對二人一挑眉,讓他們自行領會!
“大長老的處理,我沒有意見,那就這樣辦吧。”
說著二人一閃身,來到李致和裴玄真身邊,一探手,抓住二人的手腕,查看他們體內的衰敗之力。
眉頭都是一皺,但沒有對此事多說。
“你們這幾日生死操勞,相必心神已經困乏,先回宗休息,明日去宗門任務大殿,領取獎勵,一應獎勵全部翻倍!”
宗主發話,各人自然無不順從,紛紛告退,就朝著宗門而去。
此時就剩下三人留在原地。
“麻煩嗎?”大長老開口。
“衰敗之力,我強行化解,是可以,但消耗太大,一兩人還好,人數一多,有損修為!”
“那就先隻給李致和裴玄真化解!其他弟子後面再等等!”大長老行事一貫如此,此話說出也是順理成章。
宗主卻是一陣輕笑,搖了搖頭。
“嗯?什麽意思?難道你連李致和玄真都不想治療?”
“呵呵呵,老齊,那李致此前有一次講道,我去旁聽”
旁聽的意思就是偷聽,這一點,大長老也經常乾。
“他有一句話,我覺得說的好,人不患寡患不均!我看李致已經收服了宗師弟子,我這樣做,難免為讓各弟子,心中有刺,這大好的局面,不能就這樣被破壞了!”
“但也不能耽誤了二人吧!”
“玄真,一向心高氣傲,再加上拜我為師,眼高於頂,她日後遲早也是要入道的,這次先磨一磨她的性子,日後入道也能輕松一些。
至於李小子他!”
宗主說到這裡,頓了頓。
“這小子,或許不需要我們操心,自己就能化解!”
劉仙羨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心想,“宗主果然對李致,極為看重,竟然認為李致自己就能化解那衰敗之力!不過,入道是什麽東西?”
劉仙羨聽不懂,也不憋著,直接就開口問。
“入道?這話,其實你去問李致,他比我們回答的更為清楚!”
“問那小子?”劉仙羨一愣,隨即就面色不快。
二人也知道他拉不下長老的臉。
大長老乾咳了一聲,看了眼宗主,然後對劉仙羨道:“以後,李致去外門講道,你有空,去旁聽嘛!很快就懂了!”
“旁聽?”
劉仙羨心思一轉,當下就明白了話中真意,雙眼眯起來,就要看宗主。
宗主卻立刻開口:“好了,說真是,羨仙,明日要宗門通報一下你的事,你理解吧!”
“理解,理解!”
“嗯,還有,有沒有把握,真的把那衰敗之力解決?要是我們率先解決了,也能從其他宗門那邊狠狠賺上一筆!”
“我盡量試試吧!對了,那李小子,一肚子的什麽大道之類的,究竟是怎麽來的?會不會是仙”
“唉~不說這個!”滄瀾宗主私下還是比較隨和的,絲毫沒有洞玄大能和一宗之主的威勢,一擺手,把劉仙羨的話打斷,而是笑道:“你們說,李小子,和玄真,這二人之間,是不是有機會?”
說到這裡,就是連大長老,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玄真一向,那男弟子極為排斥,剛剛我看李致伸手去攔玄真,玄真沒有第一時間拉開距離,我看有機會!”
“我看,也就李致這強龍,能壓得住這丫頭,錯過李致,再想找一個差不多的,我看也基本不可能了,再加上她的身份,也是麻煩事,我看就這麽定了!”宗主笑道。
劉仙羨開口,“這二人,玄真心高氣傲,這種事情,還是要先問問意思,強行往下按,怕還是要出事的,那李致,表面上一副和氣和善的樣子。
但依我看,此子,比玄真還要有主意,有時候我都根本看不穿他在想什麽,時而讓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但你們不讓我問,我也就不問了,不過想要做他的主,比玄真更難,一定不能強來!”
“哈哈,我豈能不知此事,玄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心思我還是能有幾分把握的,而且小丫頭從小被保護的太好,沒有城府,我們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住她一世。
這李致,出彩的,除了其修為,還有一身的老練事故,但又不失正派,畢竟是求道之人,無法作假,其實也不是我亂點鴛鴦譜,這二人,確實極為相配!”
“不過此子,常常有出人意料之舉,我時常觀察,其作為,有時候讓我覺得大有深意,但一時無法猜出,要是此時定下,那日後的滄瀾,可是就委與此子之肩,若是他日後有了和滄瀾背道的利益,那該如何是好?”
大長老突然開口問向宗主。
宗主聽了眼睛眯成一條縫,沉思片刻,“福兮,禍兮,禍福相依,世上哪有好處全佔之事,不是還有我們這般老家夥在一側幫忙的嗎?事情要一件一件做,困難也是一件一件解決,萬事皆是如此,不可因為未來的不確定,而畏手畏腳,畢竟變化是永恆的!”
劉仙羨聽了宗主的話,隻覺得宗主,現在說話,怎麽和李致有點像了,一來就是雲山霧罩的。這就是入道之後的表現嗎?看這二人對入道都極其重視,必然是對自身大有幫助的,看來我日後,還真要好好去旁聽旁聽了!
大長老聽了宗主的話,心中想的是,宗主,入道之後,進展竟然如此迅速,看來我已經落後了。
至於宗主的話,也確實把他說服,“那好,我負責去試探李致!”
“那丫頭,我來負責!”
眾人當下就敲定一樁聯姻,不是這幾人閑的沒事,操心干涉門下弟子的私事。
而是裴玄真本就是宗室弟子的旗幟人物,此時雖然被李致折服,認可了李致高出自己一頭的地位。
但不代表著她背後的宗室勢力就會就此罷休。
畢竟這裡面牽扯的可是權力的鬥爭!
權力鬥爭往往都是血腥和殘酷的。
李致作為寒門弟子的領袖,把宗師弟子收服,只是做到了第一步。
最為棘手的還是滄瀾宗樹大根深,盤根錯節的宗室力量。
而宗主和大長老,就是宗室的領袖,但就是他們,也難以強按下去,畢竟宗室淵源流長,一時強壓,或許有效,但等到下一屆上台,無疑是埋下一個禍根。
此時的強壓,只會讓那時候爆發的更為激烈,這種還是能動搖滄瀾根基的那種程度!
所以政治這種事情,不能用蠻力強來,要講究方式方法。
像滄瀾宗這種大勢力,宗室利益和宗門利益,是很難調和的。
歷史上很多宗門的發展,都會遇到這種問題,有相信後人智慧的,這種的,一般都是在歷史長河中湮滅了。
有強行改革,以宗門利益為主的,這種要麽改革成功,續了千年氣數,要麽動搖了根基,從一流宗門跌落。
裴玄真不適合擔任宗主,選擇李致,是符合滄瀾宗的宗門利益,但無疑損害了宗室利益。
而滄瀾宗的根基就在宗室!
這種兩難,其實很難解決,但只要李致和裴玄真結為道侶。
宗室這邊才算能勉強接受。
這種統合滄瀾宗上下力量,正是宗主和大長老應該做的重中之重。
關系到滄瀾宗以後得發展。
所以說,此事不是小事,而是頭等的大事!
話說的差不多,三人也就要回宗。
但這時,宗主的背影突然一頓,臉色變得極為嚴肅,一股強大的氣勢從他身上升騰而起。
連帶著天色都瞬間變得昏沉起來。
“對了,叮囑一下,李致身份之事,我心中有數,日後不許再提,知道了嗎?”
聲音一改此前的和善,變得極為的威嚴。
此時的他,才露出了洞玄大能,一宗之主的真正面目!
大長老和劉仙羨見狀,也不敢絲毫遲疑,紛紛抱拳,“謹遵法旨!”
宗主氣勢頓時一收,自顧自的笑道:“我這就去探探那丫頭的口風!”
說著,腳步一邁,人就立即消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