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西南分局。
这天下午,每位前来报案的人,都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那些接待他们的警官,不知为何,衣服的前襟都湿了一片。
真是奇了怪了,大冷的冬天,工作再辛苦,也不至於汗流浃背吧。
而且屋子里也没开暖气,还刻意开窗通风。
进门就感觉凉飕飕,四面通透,没理由是热出来的汗水。
然而,随着报案人停留的时间越长,他们就越接近事情的真相。
“这是什麽……什麽味道这麽香啊?”
报案人抽动着鼻子,嗅闻空气中那股醉人的味道,口水疯狂分泌。
那是一股浓稠的富含胶质的香气。
深吸一口,散溢的分子缓缓盈满鼻腔,又沿着关窍在眼耳口鼻处慢慢流淌。
用第二道老卤煮出来的猪蹄,可以叫做升级版。
升级版的香气更加醇厚,扎实,闭上眼睛宛若实质。
舌头上的味蕾被激活,胃里的馋虫也被唤醒。
如果不是记得自己身处警局,报案人一定会张开大嘴,疯狂嚼吃空气。
“吸溜——警官,你们食堂伙食这麽好的吗?”
“还是你们点了外卖?点的哪家的外卖啊?求求你分享店名!”
又一个报案人这麽询问的时候,警官已经见怪不怪了。
今天下午,几乎每一个走进来的人,无论一开始多苦大仇深,後面都免不了被香味分散注意力。
“咳咳,还是讲正事吧,说说你电动车在哪儿丢的……”
警察借着握拳咳嗽的机会,悄悄用手背抹了一把溢出嘴角的口水。
这些能察觉的口水都被抹掉了,而没有察觉的,则是被衣服的前襟吸收了。
“我……”
报案人一张嘴,一连串的口水就滴落在桌面。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报案人吓一跳,连忙手忙脚乱地用袖子擦。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
接待他的警察依旧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默默掏出一卷纸,擦去桌面的水渍。
看这卷纸小小的一卷,谁能相信,它是半个小时之前刚刚拆的呢。
没人来报案的时候,他们就扯一段卷纸,叠几层。
然後塞进衣服的领口里,充当一次性口水兜。
报案人只需要忍到做完笔录就行了。
而他们,却要留在这猪蹄香气的折磨中,熬到下班。
前厅都已经被折磨成这样,更别说距离猪蹄最近的办公室了。
一个小时前,为了降低猪蹄对大家的干扰,大家合力将保温桶搬进证物房。
奈何这香气的穿透性比WiFi还强劲,隔着墙都挡不住。
证物房隔壁的档案室里,两个女警足足往脸上焊了三个口罩。
然而,收效甚微。
“妈呀我受不了了,这口罩没用啊!真的太香了!”
其中一位女警一把扯掉口罩,露出鼻孔里插着的两团纸巾。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努力在隔绝香气。
“我说,就真的不能偷偷吃一个吗?吃一个没人发现的吧?”
对面戴眼镜的女警急忙移开键盘:
“你可赶紧把口罩戴上吧!口水都喷到我这儿来了!你以为口罩是用来挡气味的吗,是挡口水的!”
“而且说了多少遍,这猪蹄是证物!是证物!”
“偷吃猪蹄就是销毁侵占证物,这後果你担待得起吗?”
“呜呜呜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不会真的偷吃的。”
鼻孔塞纸团的女警伸手抹泪,然後重新戴上口罩:
“真的太香了,香得我口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了……”
“谁说不是呢……”
戴眼镜的女警每隔几分钟就摘下眼镜擦拭雾气:
“我感觉,我的唾液腺转移到泪腺了,太难顶了。”
“到底什麽时候才出检测结果啊,赶紧让那个便衣带着他的猪蹄走吧!”
“我估计,他可能走不了了……”
戴眼镜的女警咽了一下口水,才继续严肃说:
“我活了三十年,没见过什麽食物有这麽大威力。虽然我不想怀疑同僚,但是……”
没说完的话不必说,旁边的人也能心领神会了。
确实,这香气太离谱太夸张了,开着窗都吹不散,绝对不正常。
“我敢说,他肯定是往里面加违禁物了!要是没有的话,就罚我把那两桶猪蹄全吃了!”
眼镜女警气得口水都喷了,手指往她脑袋上一戳:
“这是惩罚吗?你这是馋人家的猪蹄,我都懒得说你!”
而造成一切的始作俑者,萧岚,正在会议室里,镇定地炫着他的三个果盘。
猪蹄的香气对他来说毫无影响,对他来说,这只是一道小菜。
他还没上硬菜呢。
要是他掏出一份佛跳墙,那不得真让“佛”跳墙过来大吃特吃。
“也不知道检测得怎麽样了。我还要去菜市场买猪蹄呢,可别耽误我下班啊……”
正念叨着,会议室的门忽然开了。
“出来了!结果出来了!”
前来报讯的人非常激动,拿着一纸证明的手都在颤抖。
“结果没有问题,犯人举报的违禁品压根就没有。
至於其他的大肠杆菌丶金黄葡萄球菌什麽的,这些我们慢慢查就行了,你赶紧回去吧!”
说着不等萧岚反应过来,就急急忙忙地推着人往外走。
萧岚还想带走他喝剩一半的牛奶呢,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嘛。
奈何西南分局的同僚们特别急,几乎是接力地将萧岚抱了出去。
等萧岚回过神来,他人已经在警局外面。
手上被塞了电动车的钥匙,旁边是装着保温桶的电动车。
而西南分局的大门猛然紧闭,连之前打开的窗户都关上了。
萧岚一头雾水。
怎麽回事……之前留他下来的时候还热热情情的。
怎麽现在像赶瘟神似的把他扫地出门。
难道嫌萧岚在会议室里吃得太多了?
早说你们分局的果盘只能摆着看,不能吃,萧岚也不是非吃不可啊。
摇了摇头,萧岚跨上自己的嫉恶如仇小吃车,开车离去了。
目送萧岚背影离开,警局里轰然爆发一阵欢呼。
“解脱了!他终於走了!”
“我们终於不用再受这香味折磨了!”
“受害者们”将鼻孔里塞着的纸团一个一个喷出,像在发射礼花。
又一把扯掉塞在领口处吸口水的餐巾纸,像挥舞着彩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