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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夏荷睫毛额得更厉害,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不自觉的咬着嘴唇,半晌她像是鼓起勇气,抬头和他对视:“我叫游夏荷。“
在她抬眼把五官全部露出来的瞬间,周宁和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长相,他一直记得她,是自己好兄弟喜欢的女生的朋友,是那天自己把她送回家的那个女生。
换句话来说这是他对她的第二次印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哦,好像是某天身边人在看年纪前一百名的成绩单,在对比自己退步了多少,他手里捏着听可乐,正扣着拉环往外扣,随便一眼就瞥到俩张成绩单上的名字。
游夏荷年级265名。
游夏荷年级83名。
当时他好像在脑海里想了一句,这人进步还挺快。
第二次印象就是现在,女生穿着单薄的外套,有些瘦,留着公主切,刘海有一半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眼神清凌凌的,双眼皮的褶皱有些浅。
看着挺让人觉得舒心。
周宁和饶有兴致的挑眉,闲散点评了一句:“听着也耳熟。”
游夏荷遏制住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脊背绷直,鼻息间都是独属于他身上的木质橙花香,干净又浓郁的味道,说不出来的感觉,却又让她止不住的心动。
他手还垂在裤缝间,悄然抬眼,骨节修长的手牢牢抓取着她的视线,手臂青筋暴起,一种蕴含着活力的感觉。
再抬眼,他的短袖领口有些宽松,底下瘦削的锁骨也被看见。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她忍不住地想去整理一下自己的刘海,止不住的想起自己昨天没洗头,有些懊恼的垂头。
周宁和自然不知道面前女生的思绪万千,只是觉得她好像很介意自己离她近,很有分寸的往后退一步。
游夏荷低着头看着落在自己面前阴影淡了一些后,松了口气,心却又不自觉的揪起。
明明是很难得的机会,却因为自己而搞砸了。
她有些失落的想。
游夏荷叹了口气,又觉得好像自己不束手束脚的他也会后退一步,太冷淡会后退,太热情他也会后退,这样想着,失落的心情渐渐的好了点。
四月的时候气温已经逐步变暖,枯萎的枝丫逐渐长出新的嫩绿,整个校园散发出新的活力。
游夏荷初中同学这天来找她,她认识音乐教室的同学,有钥匙。
初中同学叫云萧,和她以前关系很好,初中时也一起上过几节钢琴课。
“夏荷我给你讲,学校里那台钢琴老贵了,我带你去摸摸它。”云萧蓓笑嘻嘻的牵着她手,一边走一边说,还不忘吐槽学校:“没想到我们学校看着穷,其实也不穷呀。”
游夏荷有些退缩,她的手臂往外挣了挣,抿唇试探性问:“你要弹一下吗?”
云萧很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清脆利落的答:“肯定呀,只要不弄坏钢琴就行。”
她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又道:“你之前不是也学会了一首曲子,你也去试试呗?”
游夏荷从一开始就不想去弹,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琴,再者也是一时兴起去学的,学了很久也只勉强的会弹那首《月光奏鸣曲》。
云萧蓓想到她们以前,又轻笑起来:“我记得你属于三分钟热度的,没想到当时学钢琴还坚持了那么久。”
游夏荷闻言只是笑笑,纤长的睫毛敛下,掩盖着自己那少许落寞的情绪。
她的性格确实是属于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的,可唯独关于周宁和的事她能坚持好久。
游夏荷又想到了什么,涣散的心思重新收拢,斟酌了一下话后小心翼翼的问:“你知道七班的元旦晚会节目是什么吗?”
云萧是学生会的,负责管这次元旦晚会所有节目,她想了想上报的节目,沉思了一下,有些犹豫:“好像是周宁和弹钢琴?”
“但是他好像不是特别愿意,他们班的节目是搞抽签的,谁抽签抽到了红签谁就上台去表演。”
游夏荷愣了愣,脑子里一片混乱,思绪就像怎么都捋不顺的毛线团,乱的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沮丧,脑袋垂下。
音乐教室没人,“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里面放着许多乐器,云萧目瞪口呆,连连咂嘴:“学校可真舍得,这得老贵吧?”
她推着游夏荷过去:“你试试呗,老师说了可以碰的,没事。”
游夏荷伸开五指,碰在琴键,她没东看西看找琴谱,而是跟着自己的记忆,指尖往下压,清脆的一声在空寂的教室里响起。
她想起刚去学钢琴时,因为学不会,被老师说,被同学笑,又找不到他,哭过也想过放弃。
但最后还是咬牙学会了弹这首曲子。
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钢琴,开始有些生疏,到熟练之后松下口气,发丝掉下来一缕,乖顺的垂在背后,背挺得笔直。
琴音透过打开的窗户传到隔壁教室。
与此同时隔壁教室里发出“轰”的一声,随即桌脚在地面划动的剧烈声音也响起。
周宁和阴着脸,地上的a4纸胡乱落在地上,桌子椅子歪着斜着倒着,他踹了一脚椅子,冷着声:“这个钢琴谁乐意弹谁去弹,我不去。”
站他对面的男人也有些发火,强压下心中那股火:“周宁和,你在好好考虑一下。’
他看了看周宁和,男生站姿歪歪扭扭,穿的衣服也松松垮垮,闻着他身上一股浓郁的酒味和烟味混杂的刺鼻味道,直直捂着鼻,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带着一股烟味和酒味就来学校了,你还有个学生的样子吗?”
周宁和来学校之前在酒吧包厢睡了一宿,到学校又睡到现在,一边衣领没来得及整理还翘着,他手插兜里,扯唇笑:“然后?”
等男人走后,周宁和贴着墙,缓缓坐下,单腿曲起,手臂搭在膝盖上,上挑的眼尾敛下,看着冷得刺目,他阖着眼仿佛就能看见当年的那场血目。
眼尾逐渐泛着红,一副支离破碎的模样,额头青筋爆起,头疼的他脸有些呲牙咧嘴,烦躁的把袖子往上推,手臂上一道道横竖的疤痕,周边染着点血迹。
周宁和认命的往后仰头,眼神平淡无波的盯着挂在天花板的吊式风扇,整间空教室只有一扇窗户把窗帘拉开,一点光从窗户外投进来,落在地面的某个位置。
忽地,从隔壁传来一道琴声,周宁和手臂动了动,眼皮也抬了抬。
他又想起一段很久远的记忆,久远到他几乎快完全忘却。
那个女人还在世,总是喜欢在花园中心的钢琴弹这首曲子,她的身影在脑海里渐渐的模糊,可他记得她说的那句话。
“阿和,无论未来怎么样,你都要像天上的那轮明月一样,皎洁干净。”
周宁和扯了扯唇,脸上难得有一次波动,他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掏出来,找到一个躺在黑名单的联系人,给他拉出来,发了句消息过去。
[周宁和:我答应你,晚会我去。]
没有别的想法,他只是单纯的想证明那个女人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屁话,是她一意孤行,导致后面一错再错。
什么弹钢琴会获得幸福都是放屁的话,那个女人这么喜欢弹钢琴那为什么当初要和那个男人结婚,为什么要生下自己?
这句话在他看来讽刺至极,自己三岁都不会说这种弱智的话。
周日那天,游夏荷与林栖宋约好去书店买套试卷,前段时间买的试卷被她刷的差不多了。
刚到的时候,她没想到南也康也在,她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朝他弯唇笑了笑。
视线往他身后移,后面没那人,她有些失望的收回视线。
林栖宋捏着她的袖子,有些支支吾吾的开口,游夏荷心领神会,主动安慰她:“没事,多一个人也热闹。”
南也康是从网吧通宵出来,一时兴起来的,他拍拍胸脯:“你们俩个女生拎东西拎的累,我帮你们拎。”
游夏荷顿了顿,慢吞吞纠正他的话:“我们是去买一套试卷。”
“嗯?”南也康愣住了,僵硬的转头,试图从林栖宋口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林栖宋耸肩,扭头避开他的视线:“我说过是买试卷的,又不是去玩。”
南也康的脚步彻底顿住,他想起自己发的那俩条消息。
[南也康:大周末的谁学习啊?]
他以为这些人平时在学校里就够拼命了,放假了总要好好休息一下吧,没想到连放假都不会给自己放。
特意约好出门就是为了买套试卷?
他这种年级倒数的学渣懂不了,也理解不了,好好的一个周末开开心心的过不好吗?
下周是月考,林栖宋有些哀怨地吐槽:“昨天我看到我对面那栋楼的窗户,到凌晨三点还亮着灯。”
她家对面那栋楼住着一位同校同年级的女生,俩人同一层楼,只不过楼栋不一样。
总是看见很早就开灯,很晚就关灯,拼命学的让她觉得压力有些大,别人都在努力学,就自己还在半夜躲被子里玩手机。
好像这段时间拼学习已经成了同年级里的常态,她也经常在回家的路上,见到同年级的一个男生在公交车站等车时,还蹲在地上,把试卷放长座上写试卷。
书店人很多,大多数都是看着和自己同龄的人,人来人往的,林栖宋紧紧牵着游夏荷的手,怕她走丢。
游夏荷对她这些想法和行为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明明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会走丢。
弯腰挑试卷时,她听见旁边二人的谈话。
“周宁和呢?”林栖宋好奇地问。
南也康有些不满,愤愤的看她一眼:“你怎么又提他,他估计这会儿还睡着呢。
游夏荷准备拿试卷的手在空中顿住,侧头看见挂在雪白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一点半了,她蹙了蹙眉,这个点了,他会不会也没吃午饭?
林栖宋蹲在她旁边,抽了一套试卷出来,大概看了一眼,朝着她晃了晃:“这本行不?高考大省出的题,估计都是精华。”
游夏荷闻言看了眼,随后摇头,轻声说:“这套我已经写过了。”
“啪--”地一下,林栖宋手里的那套试卷没有征兆的掉地上,她匆忙捡起,就说了句:“你们好学生的世界可真吓人。”
其实林栖宋不算差,相反属于很有天赋的,能靠临时抱佛脚考到年级一百名左右,世界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她没有什么太过于远大的志向,只是想单纯的在这小城里生活,然后可以的话再和喜欢的人结个婚,这样就可以了。
但是游夏荷她没有办法,她要的远远不止于此,想走的更远,走的更坦顺一些。
所以她后面拼命学习,俩个月的学习量比高一上册一整个学期的都多。
游夏荷眨了眨眼,把那套试卷抱在怀里,犹豫了一下后又拿了一套试卷。
她觉得,还是多写一点吧。
毕竟。
京城太远了,得走到那里总归是要努力的。
抱着俩套试卷去门口收银台结了账,在刚踏出门时,南也康接了一通电话,周边人声很吵,他干脆开的免提:“怎么了?”
游夏荷隐隐绰绰听见周宁和的声音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怕被发现又匆忙扭头,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那通电话里。
其实周围太吵了,她听得并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中听见了一点,就很果断的认出来了那是周宁和的声音。
那种带着点随心所欲的散漫劲儿,是谁也学不来的。
“在哪儿?”周宁和靠着沙发枕,一双大长腿搭在茶几桌上,闲闲地问了句。
南也康往前走了几大步,抬头看了眼回他:“新华书店,你要来吗?”
游夏荷的心脏在这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她不敢动,站在那儿听他回复。
周宁和扫了眼茶几上的Switch和魔方,嗤一声:“你觉得我像会去书店的?”
也是,南也康觉得这人还挺有自知之明。
周宁和想到了什么,眼尾挑起,来了点兴致,意味深长地问一句:“约会?”
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让南也康语塞了一下,他翻了个白眼:“约个毛,我主动跟出来的,游夏荷也在呢。”
听到句尾的那个名字,周宁和想了半天,才从记忆里摸索出那天她在篮球场给他递水时的场景,他挑眉:“行,你们慢慢玩。
南也康一下子把电话挂断,手机丢包里揣着,莫名其妙来句:“这次我电话挂的比他快。”
男生之间的胜负欲总是产生的莫名其妙,他一直记着前几次周宁和没等他说完话“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五月上旬学校月考的时候,游夏荷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考场,盛南中学虽然是按成绩分考场,但是没有固定的考场,都是轮着换的。
据说这样换考场的原因是前几年有个人去找坐他考场里上课的学生,让他备小纸条打算作弊。
当时林栖宋知道这件事后,啧啧感慨一句:“果然还是得怪前辈把路走窄了。”
离开考时间还早,游夏荷还坐自己座位上看书,前几天老师压了不少题,但有时候不太准。
读初中的时候,碰到自己班老师出题,还会偷偷透露一下。
读高中之后这种就是彻底保密了,只有在考试当天才知道题目是什么。
这段时间班里也都很忙,学习委员来不及贴考号信息,只能把分一部分给身边人,让都帮忙贴一下。
游夏荷去接水时,偶然瞥到一个座位上贴的名字。
周宁和高二七班。
手一抖,心一紧,手里的杯子差点摔地上去,她没想到这次他的考场会分自己班上来,也没想到会离自己的位置这么近,中间就隔了俩张桌子的距离。
游夏荷忍不住弯唇了笑了笑,又看了眼自己的座位,干干净净的。
她松口气。
虽然知道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座位是否干净,可是自己就是想在他面前保持好一点的形象,至少如果以后他知道了自己,在他心里是一个正面的形象。
游夏荷站那儿站了太久,坐那个位置的男生有些犹豫,试探性地问:“夏荷你是有什么事吗?”
她反应过来后耳根烧得滚烫,忍住想挖个洞钻进去的冲动说:“你2B铅笔掉了。”
男生顺着她的话往地上看,果然,地上躺着一只铅笔,上面还有被鞋底踩过的印记,他弯腰捡笔的时候咕哝一句:“谁还往上踩一脚啊。”
游夏荷的考场这次在三班,离自己的班级有些远,她拎着板凳过去的时候正好铃声响起。
在她们班上有一个心照不宣的传统,那就是每次在考试之后都会拿着写在试卷的答案去对答案。
这次也不例外,她成绩在班上算前列名茅,等游夏荷刚走进教室门,几个人过来围着自己:“夏荷你选择题的第二道题选的是什么?”
游夏荷把试卷拿出来看了眼,收回视线说:“选的B。“
其中一个男生突然笑起来,朝另外一个男生道:“你看,人家班上前三名全部都说的选B,就你说选A。”
游夏荷眨了眨眼,犹豫了下后还是温温吞吞的补充了一句话:“其实,我写的也不一定对。”
星期五是月考的最后一天,最后一门考的小科,是她擅长的科目,早早的写完交卷回教室门口等他们考完。
在她班上考试的都是最后一个考场的学生,从外面看进去,清一色的趴桌上睡觉,看到坐教室角落的周宁和时,目光不受控制地定在那儿。
男生没睡觉,支着下巴,懒洋洋地转着一根2B铅笔,手边是一张草稿纸,上面有着黑色的涂抹痕迹,距离隔得太远,只能看着点大概。
她猜想是周宁和无聊时在草稿纸上随便画的点小玩意儿。
一点微弱的光透过窗户投在他的头发上,周围镶嵌了一层金黄色,看着暖洋洋的光,连带着周遭气质都变得更加温和。
对于周宁和的成绩,游夏荷每次都会托人要一张他们班的成绩单,每次看到在最下面雷打不动的倒数第一的名字。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就这样下意识关注着他了。
她的座位是一个也和周宁和交好的男生坐着的,放学铃打响后,一窝蜂的人全部跑出来,只剩里面零星的几个男生还坐着。
周宁和是其中一个,他刚才趴桌上睡了几分钟,现在被别人晃醒,思绪还没有清明,盯着黑板有些出神。
坐游夏荷座位的男生单手拎着凳子,音量放大朝他喊:“网吧没位了。”
周宁和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才慢慢的拎着凳子从教室出来,路过她身边时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她,也是这时游夏荷才看见他侧脸上有一道刺目的被桌沿压过的红印。
他走路慢,脚步声也拖拖拉拉的,等脚步声慢慢消失,他的背影也消失在走廊,游夏荷提起来的心终于落地,猛地松一口气,她仔细地回想刚才他路过时自己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林栖宋还没回教室,她们俩不在同一个教室,游夏荷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坐教室里等她。
放在办公室的书全部抱了回来,考试的时候很多人在那儿放书。
游夏荷等得有些无聊,她上学也没有带手机的习惯,干脆地把这周的作业拿出来写。
林栖宋回来时学校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她手里拎着俩杯热腾腾的奶茶,递给游夏荷一杯:“喏,喝奶茶。”
游夏荷愣了愣,认真回想了一下学校周围的店铺,疑惑地问:“学校这边不是没有奶茶店么。”
林栖宋把小票单递给她,自然的点头:“外卖呀,我偷偷去拿的。”
她回来了后,二人自然而然的朝学校外走,她们要一起走一段距离才会在一个十字路口分别。
在路过那个十字路口时,她百般无聊的等着红绿灯,偶然偏头发现。
对面网吧门口,周宁和靠着路灯杆站着,黑色短袖,黑色冰袖,指尖夹着一抹猩红,偶尔看见他脸颊抽动,吐出一团白烟。
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在打电话,他神色有些不耐,眉宇间斥着烦躁。
论起来这似乎是游夏荷第一次看见他抽烟,也可能是她很少在校外碰见他的原因。
他抽烟时莫名有一股颓靡的气质,狭长的眼尾耷下,漫不经心应和电话那头说几句敷衍了事的话。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手突然一抖,笑得胸腔都在?,屈指点了点香烟,蓄成长长一条的烟灰落了一地。
其实说像笑也不像笑,游夏荷见过他真正笑得很开心的样子,是与现在这样大相径庭的,他现在虽然在笑,可她觉得有些怪怪的,说上不来的感觉,看着这里有点发毛。
周宁和缓过了笑,他眼里没什么温度,只朝对面无波无澜地吐出俩个字就挂了电话:“傻/逼。”
电话挂断,香烟也燃尽,他随手丢到旁边垃圾桶里,没有犹豫的,进了网吧里面。
他的背影消失,红灯也跳转成绿灯。
五月一号的时候就是学校组织文艺汇演的时候,最开始拍板的热舞没有人愿意去跳,到最后只能放弃,选择一个中规中矩的大合唱。
上台要化妆,中午的时候有几个会化妆的女生自告奋勇说帮忙。
男生的步骤很简单,打个粉底,画个眉毛,最后抹个口红就完事。
女生的更繁忙一点,倒不是规定必须化的怎么样,而是都知道今晚上台会被拍照,都想漂亮的上镜。
都不想在几年后的同学聚会上,有人拿出这张照片,结果自己看着灰头土脸的,那太难看了。
游夏荷没化过妆,不太喜欢粉底抹在脸上的感觉,觉得黏糊糊的,不太舒服,刚上完粉底下意识的想拿手去擦。
还没碰到脸,手被林栖宋抓住,她说话的声音几乎都是从牙齿里磨出来的:“你敢擦它我就跟你拼命。”
“......”游夏荷果断放下手,干脆闭着眼任林栖宋摆弄。
她皮肤底子好,也白,省去了一些底妆步骤,乖顺的听林栖宋的指挥,闭眼,抿唇、睁眼。
涂上口红,林栖宋抿着唇用手抬着她的头看了一圈,觉得红有些淡,又上了点腮红,这才满意的松手:“好啦,你看看怎么样。”
游夏荷睫毛轻颤,慢慢地睁开眼,面前是林栖宋举着的镜子。
看清的那一刻,她愣了愣,终于明白明明化妆那么麻烦但还是有那么多人追求化妆。
镜子里,女生眼尾是亮晶晶的液体眼影,眼型圆,五官白皙,原本是柔柔弱弱的长相却因为鼻梁的高挺多了一丝英气。
林栖宋笑,飞快的揽功:“怎么样怎么样。”,她脸上都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游夏荷弯唇笑,很轻很轻的点头:“好看,感觉比店里花钱的还好看。
学校礼堂都是高一高二的,高三的正在为一个月后的高考备战。
她们班队伍旁边往常都是高三的学生,这下旁边一空,对于高二这件事也彻底有了实感。
林栖宋是个容易感性的性子,她眼眶通红,盯着旁边的空地问:“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也应该是在教室里备战高考吧?”
游夏荷轻轻点了头,心里也跟着有些酸涩,她吸了吸鼻子:“这应该是我们高中最后的一次文艺汇演了。”
林栖宋用袖子抹了抹眼泪问:“你想去哪儿读大学?”
游夏荷摩挲着袖口上的纽扣,用很低的音回答:“去首都,去京城。”
“那。”林栖宋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她想起自己目前的志愿又有些垂头丧气:“我们大学就不能在一起了啊......”
游夏荷轻轻握着她的手,小弧度弯唇笑着,声音柔和安慰着:“宋宋,无论以后我们隔了多远的距离,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们二人从初一刚开学就分桌在一起,从那之后到现在依旧在一起。
对于她们彼此而言不止是挚友,也是家人的存在。
文艺汇演的顺序是靠抽,班主任运气不好不坏,排在中间。
从别人交谈的话中,游夏荷默默的从里面知道一个信息。
周宁和他们班是最后一个压轴出场,他这次真的要弹钢琴。
她不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从周奶奶口里能大概猜测出他现在似乎特别讨厌有关钢琴的一切,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游夏荷有些意外。
元师傅今天格外大方,拿了俩张红钞票给几个男生大手一挥让他们去小卖部抱俩件矿泉水过来特意叮嘱拿农夫山泉不要一块钱的便宜货。
游夏荷听见前面有个男生吐槽:“敢不敢给再贴点钱给我们一人买一瓶饮料喝。”
他声音不算大,但元师傅耳朵尖,他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叉着腰,眉毛一竖吼他:“小兔崽子有的喝的就不错了,还挑?”
身边稀稀拉拉的笑声响起,游夏荷也跟着笑,她想起上台的人都要化妆,那是不是也代表周宁和也要化妆?
她心里升起一点诡异的期待。
今天学校特别允许带手机,游夏荷也带了手机,确定周宁和要上台后,她又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早上出门顺手把手机带出来。
那几个去小卖部买水的男生把矿泉水搬回来后,一瓶一瓶发下去,林栖宋这段时间胃不舒服,捧着一杯在冒热气的热水:“元师傅平时可节约了,他那辆自行车都掉漆了还在骑。”
她喝了一口热水,被烫了一下,眯着眼感慨:“估计农夫山泉就是他心里的奢侈品了。”
游夏荷默默点头表示赞同,她们都觉得元师傅平时除了脾气不好有些横,其他都挺好的,之前还偶然碰到过他开导一个因为学习压力大在哭的男生。
轮到第一个班级时,林栖宋戳了戳游夏荷,等她疑惑看着自己后抬了抬下颌,示意看台上:“看到中间那个c位没?”
游夏荷啊了一下:“怎么了?”
林栖宋想到自己要说的什么,乐得有些直不起身,一直笑:“她是高一的,之前她看到周宁和第一面的时候就说他丑。
游夏荷不由得多分了一个眼神给台上那个女生。
音乐是一段DJ曲,随着音乐的展开,跳舞方队也跟着展开,站在中间的那个女生穿着紧身短袖,短裤,鞋子是马丁靴,头发是长卷发。
紧身短袖下是马甲线,肚脐眼中间是脐钉,在灯光下闪着光,手臂上的空针纹身也露出来。
四肢随着音乐的每个点展开,动作用力,抬手、踢腿。
一曲完毕,得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游夏荷愣愣地盯着讲台,她觉得那个女生跳得舞好帅,真的很帅。
那个女生刚才看到了台下领导因为她的纹身和脐钉而皱眉的表情,但是却依旧没有受什么影响,只是掠过他们。
轮到她们班上台时,游夏荷四处转头看,她不知道周宁和在不在台下,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
在上台之前她整理了一下刘海,问:“刘海乱吗?”
林栖宋有些哭笑不得,拍拍她肩比了个大拇指:“好看的,是今晚最靓的一朵花。”
游夏荷跟林栖宋在班里女生算高的那批,被安排在了边上,班级方队以一个半圆的形式而展开。
她有些紧张地攥着手,指尖有些泛白,想着转移注意力偏头看另外一边。
这一转头,视线穿过人海与其中的一个男生对视上,她张了张嘴,有些发愣,意识到周宁和在台下后,心悬在空中,脑子都发蒙。
音乐响起,她心不在焉地跟着合唱,时不时偏头看台下。
周宁和坐自己位置上看手机,学校礼堂只有台上有灯,观众席是暗的,一点微弱的手机光映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炽热,没有征兆的,他抬起头穿过人流和台上的她对视上,周宁和扬眉,扯唇冲她笑了笑。
游夏荷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自己,很清醒的想,应该是他看见了什么好玩儿的。
下台后,林栖宋看了眼手机,突然笑起来,说话的尾音都带着:“夏荷,你看。”
游夏荷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屏幕上一个备注周宁和,头像是一个白底上面写着周字,他给林栖宋发了条消息。
[周宁和:你那个朋友怎么还在台上浑水摸鱼?】
林栖宋把手机收回,冲她挤眉弄眼的笑:“我都没看见你在那儿摸鱼,让你摸鱼,现在被逮了吧。”
游夏荷眨了眨眼,觉得有些不真实,周宁和真的记住了自己?
她默不作声掐了自己一下,剧烈的疼痛证明这不是梦,是真的,他和别人主动提及了自己。
意识到这点后,唇角压都压不下来,心头爬上一点喜悦,脑海里的小人疯狂的吹喇叭。
游夏荷问:“你加了他的微信么?”“
其实他的微信自己早就知道了,是在上学期他刚转来时微信号就被人传出来了,听说谁加都会同意,也有他身边人说过周宁和微信列表有几千个人。
游夏荷莫名觉得这个说法太夸张,她的微信列表加上同学和老师也才几十个人,或许也是她交际圈小的原因。
她记得他的微信号,但一直没有勇气添加好友,只是在无聊时点进搜索框输入那一串自己早就铭记于心的微信号。
他的微信名是H,她的名字里也有H,所以后来也把微信名改成了这个名字。
这好像是他们唯二的相同点,另外一个相同点是什么呢?
哦,是都在一所学校读书。
林栖宋笑,把手机拿出来,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你要不要加,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了。”
游夏荷摇了摇头,抿着唇:“又不认识,就不用加了吧。”
林栖宋轻哼一声:“加呗,让他在你微信列表当个合格的尸体也行。”
到最后游夏荷还是没有加,她想的是,如果有一天要和他加微信也是面对面,他知道是自己加的,而不是不明不白的看见微信有个好友申请,不知道是谁,随手就一通过。
离周宁和上台大概还有俩三个节目的时候,游夏荷就把手机拿出来录视频,不然到时候等他上台再录视频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
等他上台时,游夏荷听见一声声此起彼伏的“卧槽”声,再抬眼,一时间恍了神,思绪就像停滞在了空白处。
周宁和穿着简单的校服裤,长得冷白,没有上粉底在几盏灯光下白的透明。
他没有选最近的热曲,而是一首叫做《菊次郎的夏天》又名《summer》的曲子。
音乐欢快,每一个调都重重落在游夏荷的心上。
现在是五月上旬,马上就要到夏天了,天气泛着点热。
林栖宋手里摆弄着一个小风扇,知道这首曲子名叫什么之后,她瘪瘪嘴:“选的曲子还挺应景,马上就要夏天了。”
是啊,夏天来了。
游夏荷在心里默默的想。
而她也终于在夏天之前找到了他。
在那几年找不到他的时候,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只能得了空就每个学校每个学校找,又怕惊扰到别人,每次都是站在学校门口看。
等到天黑学校大门完全闭上,她才背着书包一个人慢吞吞的回家。
一曲完毕,他站在数盏灯光下,周围是鼓掌以及喝彩声。
他唇角弧度明明是上扬的,可是游夏荷总觉得他眉毛蹙着。
她揉了揉眼,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文艺汇演结束,游夏荷录下来的视频也存在了相册里,她抿唇轻笑着。
等台上校长说完,就宣布可以放学回家了。
林栖宋和游夏荷一起回的家,路上林栖宋盯着校门口往礼堂走的方向说:“等暑假过后我们就没有什么时间休息了吧。”
哪怕她们还没有升到高三,但也能从食堂里看到,高三的学生吃饭时还拿着一本书,边默背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