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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当天,?娘当日?了三条褶裙,一条白绮印金的褶裙,一条白绫百迭裙?玉兰花的,还有一条白山茶暗?璇裙,一共进账九?。
这个月过半,?了一卷?件,两件貉袖,二十对荷包,加上???出去的三条,一共二十四?。但是这般也是很累,她这倒是头一回没有夜里再?了,准备歇下。
不料,这个时候?小郎上了楼,只喊阿盈过去,说是?豆儿专门送了一盏灯来。
?豆儿是?羡的小厮,这定然不是蒋家大人们送来的,是羡自己的意思,金色的鱼鳞配着?融融的烛光,竟有一种?得岁月静好之意。
“好美。”?娘笑道。
她很?得专门欣赏什么,因为有生活的压力,总是?得停不下来。
阿盈见?娘披散着头发,脸只有巴掌的大小,看着灯的样子发愣,她不知怎么有些心酸。在魏家,事事都是姑娘操心,她虽然赚的多,但比她们都累,但即便累也从不随意发火,总是很讲道理。
这一年生意,绣坊的回头客特别多,几乎都是她自个儿撑起来的。她能最快速的知道客人们的需求,做出符合客人们期望的衣裳,且做的又快又好,从不懈怠。
她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没客人的时候在一旁看书,但别以为她就很文弱,事实上,阿盈发现魏家父亲看着老实,其实有些糊涂固执,魏母性情特别情绪化,她们俩都是姑娘镇压下来的,不仅仅是她的父母,连很多?缠的客人,同行也都未必是她
的对手。
但现在她看着这盏灯的样子,又很纯真。
?羡此时正在樊楼,与人斗诗,见?豆儿去而复返,微微颔首,又继续写诗。
兴许是有一盏可爱的灯作伴,?娘睡的很安稳,早上起来,身上完全没有任何酸痛感了。锦娘伸了个懒腰,起身开始梳洗准备上工,哪里知晓刚开门就遇到不速之客了。
“魏娘子,怎么我昨儿派丫头买衣裳,说你不?呢?”一位年轻高挑的小娘子进门来。
她打扮的很是入时,梳着云尖巧额髻,顾盼之间倒是个美人,只不过这美人搞过几次事儿了,每次定下衣裙,付了钱之后,拿回去不过两天又要退回来,还要退钱,明显就是白嫖衣裳,锦娘当然不愿意跟她做衣裳了。
故而笑道:“我们给您做了三次衣裳,您就退了三次,您不知道,这三件退回来的您又穿过了,可不就没人买了么?我都亏了好几件在手里了,哪敢还卖给您啊?”
有些脸皮厚的人,就得把话说明白。
这位傅娘子听了之后,很是不讲道理道:“你开了们就是做生意的,我试了不满意可以退啊,这不是你说的么?要不然我告到你们行首那儿去。”
“那你就去告呗,谁也不是吓大的,我一个女娘能在开封开得起店,也不是被吓大的。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你想在我这儿耍横,也得掂量掂量,阿盈去把军巡铺的高铺头叫来,再喊几个伙计过来。”锦娘一拍桌子,怒瞪着她。
似这样占便宜的女骗子,听了赶紧脚底抹油跑了。
阿盈?出去叉腰又骂了几句,进来更是遏制不住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女骗子,还好意思告诉行首,咱们?该告诉行首,让大家都别给她做衣裳了。”
“说的没错,等会儿你就去行首那儿说道一番。”锦娘可不怕事儿。
开门被人一闹,人的心情也是很难好的了了,锦娘索性就停了一会儿,吩咐橘香熬桂圆水给她,最近熬夜加上吃的不规律,月事迟了好几日。
只是没想到橘香又用那荷叶盏盛来的,上次蒋羡过来绣屋,那时正值夏天,她没想到当时一下就漏到胸前,倒是让蒋羡又面?耳赤,又艰难转移视线。
这也是她早就知晓蒋羡只是生的漂亮,打扮的比寻常男子精致些,脾气比较体贴风趣,不介意让女子展示自己掌握主动权,可并非其他缘故。
平息了一下心情,好在有客人登门,是想为她母亲做一件大寿的衣裳,锦娘贴心道:“要不然在领抹处绣寿桃,黑色的缎子打底,绣上喜气的寿桃,更能显老人家的尊?。”
那人也爽快?下,锦娘跟她推荐了几种料子,让她自己选了一样,如此去处布料和丝线外,工钱作?一?八百文。
只不过客人寿辰的事情也让锦娘想起仿佛二月二是羡十八岁的生辰,她也得做一套衣裳送过去,这次还是做印金的,但是只在牙子上做细细的一条。
如此,她便做了一件球路纹直领对襟褙子,一件深褐色的百迭裙,袜子两双,和白领上襦这般一套送过去。
月底正在盘账,锦娘算了算,这个月只赚了三十三贯,远不如预期,她月事来了几日又晚上歇息了快十日,佛经也没绣,进项就少了。
不曾想刘豆儿却送来两盆牡丹花并一对荷包,荷包里竟然各装了一对金银牡丹花开的锞子,刘豆儿道:“我们郎君说让娘子费心了,正好看到这些锞子寓意好,合了娘子的品格,就让小的送来。”
牡丹雍容华贵,端庄典雅,象征着富?,有富而能仁,贵而有品,贵能济人之意。
她外表清雅纯真,实则并非人淡如菊随遇而安之人,平日总以穷则独善其身,富?兼济天下自诩。
锦娘笑着道:“那就多谢你家郎君了,我也祝他生辰快乐,一直都平安顺遂。”说罢又让阿盈赏了八分的银子给他。
?小郎还用帕子包了些零嘴给他,这小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锦娘则是高兴看着手里的金银锞子,这可值十几两银子呢,本来说这个月的钱没攒够,不曾想还有意外收入。
那边蒋羡也正穿着锦娘做的衣裳,衣裳的纹路是球路纹,寓意路路通达,官运亨通,魏娘子肯定是?得自己将来必定能仕途通达,这松叶绿的颜色也好看,对襟上的领抹绣的是翠竹,也是寓意节节高升之意。
他穿着新衣去爹娘处请安,再见哥哥还是穿的前年的直裰,颜色都褪色不少,兄弟二人站在一起似两辈人。
蒋六夫人当然也发现了,但是长子成了家,他的起居都是许氏打理,即便她是婆婆,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幼子这里,魏氏虽然还未进门,但是很妥帖,平日的节礼就不说了,知晓十六郎生辰,还特地送衣裳来,这一件褙子恐怕都十?了,还别
提里面的衣裳了。
老话说的好,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蒋六夫人的女儿七姑也回来了,她倒是很会做人,送了一方瓦砚、两册新书,一担寿桃面糕,还与蒋羡道:“若有不懂的,只管请教你姐夫。”
蒋羡笑着应是,方才出去。
等他离开之后,蒋七姑则对母亲道:“您快歇息一下吧。”
蒋六夫人摇头:“我哪里歇的下去,下个月十六郎就要娶妻了,总觉得一切都弄的寒酸了些。”
这些话可就不是一个回娘家住的小姑子该说的话了,七姑知晓如今家中早不比她小时候那般了,那时候父亲还有伯父照看,还有祖父故旧都给面子。
现在伯父都远去福建当哥学官,其余的堂伯父叔父也都混的很一般,甚至还有不如自己家的。
七姑只能劝她娘道:“您也放宽心。”
“我有什么不宽心的,你嫁的姑?人好,家风也好,我看我那外孙读书更是比他几个舅舅还强。”蒋六夫人笑着。
女儿没有对蒋羡的亲事说东道西,并非是赞成这桩亲事,而是她们一旦不同意,就会揽事在身。姑?还在读书,女儿当年出嫁虽然有三千贯的奁产,但转眼这么五六年的功夫,她能敏锐察觉女儿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
果然,七姑的养娘私下跟蒋六夫人请安的时候说道:“薛家老太爷出自河东望族,是名门之后,又是名臣,家中朴素勤俭为上。姑娘嫁过去亦是孝敬公婆,绩麻针黹样样都来,只是前些年薛老夫人生了病,大夫须要服用人参和蕲州产的白花蛇做
药,为了治病,吃了一年的药,看着好些了,结果一场风寒又去了,丧事咱家姑娘还拿了嫁妆出来才勉强操持下来。如今手里的钱还要供姑爷和少爷读书,还要四处打点,日子也不好过。”
若是以前蒋六夫人必得贴补一些,毕竟这是女儿最艰难的时候,帮她越过这道坎。就像之前儿女们还小的时候,她的日子也过的颇为滋润,从不为钱发愁,后来儿女亲事就几乎是破家败业。
薛家是名门,很有名望,但亲家做官素来清廉,官声也很好,原本吃药延医就是一笔极高的费用,白花蛇四两可就要花十贯,人参更是不菲,葬礼还有诸多规矩,女婿也没个进项,女儿恐怕现在贴嫁妆过活。
可现下自家也不富裕了,小儿子财礼五百贯,各种定礼聘礼也要出,她唯独还有点私房也得留给他。
故而,蒋六夫人听了,也只能狠下心道:“等姑爷考中进士,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养娘有些失望的离去。
而锦娘这边则把牡丹花搬了一盆放在绣屋里,另外一盆送给她娘,罗玉娥是非常爱莳花弄草的,只不过常年要做生意,没那么多功夫罢了。
她看着这盆牡丹就忍不住道:“十六郎也是惜花人,不似你,总说花太香了都是臭味,桂花树也不让我种。”
“娘,您可真是的,那么浓烈的香味,我若非是无法,真的是掩鼻而过。”锦娘不爱太馥郁的香味。
罗玉娥偏还搬了一盆三角梅在锦娘绣屋,还道:“你看这样多好看啊。”
母女二人说笑着,一抹春光从窗棂里晒了进来,暖洋洋的。
如此,她又画了一套春衫,春衫要薄,最好是用罗做,桃?的薄衫,水仙绿的丝裙,在薄衫上绣宝相花暗纹,显得更大气些。宋人特别喜欢在领抹处下功夫,锦娘这次却只是掐了一下白牙,却在桃?衫子背后绣上相应的桃花,腰带处做了桃花
花苞做系带。
这套衣裳废了锦娘不少功夫,头一日穿上之后,还梳了双髻,两边插从树上剪下的真桃花两三朵,中间则买了一簇桃花像生花的绢花。
“姑娘若是天上的仙女,那必须是桃花仙子了。”阿盈笑道。
锦娘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若是真的有人买,那才是最好的。”
春衫的订单超出预料,锦娘用笔正在记:“城西米铺的梁娘子要一套、会仙楼住在天字号的客商要一套还有......”
总共要做四套,一套四贯,成本三贯,四套就是赚十三贯。
以锦娘这么快的手速,也差不多得十二日,毕竟绣花也很需要功夫的,但同时还得推?出新,故而,她在做这一套的时候,想下一套春衫怎么设计。
正拿着画笔在想的时候,就见?小郎跑进来道:“姑娘,不好了,那边王家的绸缎庄竟然也新雇了绣娘做衣裳,好些人在那里选了尺头缎子后,就直接在那儿做。您这边刚推出春衫,她那边出的衫子跟您的非常像,但是她们只要一贯就买一
套。”
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种跟风的,还能利用别人的创意打低?。
“所以咱们都得推陈出新,这几套卖完,我还有别的衫子,有本事她全部跟着学啊,她们有这个手艺么?”这也是锦娘一开始定位在中阶?格之上,不走低?的原因。
她进的罗是两贯一匹的,完全不褪色的,那边舍得用这么好的料子么?
陈小郎道:“是啊,她们还说送帕子呢,买一贯以上的都送帕子,真的是无耻,完全照着咱们做。”
当即,锦娘又大大的写了八个字让陈小郎放外面。
同行莫入,面斥不雅。
大抵是这般刺激,锦娘还真的有了创意,第二套她打算用银红缎子做抹胸,水红薄罗大袖衫子,底下却配着白色纱裙绣零星大红蛱蝶,外面罩一件白色半臂纱衣。
高贵典雅却又飘逸空灵,有红色,但红色只是点缀。
她赶工把衣裳做好之后,亲自把线头剪了,又让阿盈熨烫好,次日让陈小郎挨家挨户按照地址送上门去。
送完之后,锦娘开始把新的春衫换上,戴上她的鱼枕冠,这件衣裳非常适合戴冠,戴上冠子简直自带气质。
阿盈在前面拿图册介绍时,客人还在犹豫,倒是锦娘一出来,人家就立马要下定。
“不知这套多少银钱?”
“您看您要什么料子的,我这一套的纱是织金纱,若是要一样的,这套的料子加工钱至少得五十贯,但若是换成绉纱,三十六贯,若换成春纱,就二十五贯。不过,提醒您,若是用太差的纱,就没有这种笼星月之感。”锦娘笑道。
那人道:“那我换成一般的纱,二十五贯全部包含在内,是吧?”
“没错,布料钱和丝线的钱我们就全部包了。阿盈,把绉纱给这位客人看一下。”锦娘如是道。
那人道:“多久能做好?”
“正常半个月左右,您可以留下地址,我让人送府上去。”锦娘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付,锦娘倒也不勉强,这个价钱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付的起的。
陈小郎很快进来道:“姑娘,我看她往王记绸缎庄去了。”
“让她去吧。”锦娘并不是很担心。
“万一她又学咱们的衣裳怎么办?”陈小郎愁道。
锦娘笑道:“我就是知道她们有这招,所以故意把价钱抬的很高,这件衣裳我实际上卖十贯就好。”
王记绸缎庄那边自以为打探到了价钱,王记的掌柜道:“那魏娘子定价太高了,咱们定个十五贯,肯定有赚头。”
王记请个六位绣匠,工钱普遍都是一个月四贯的,她们不眠不休的赶制十套出来了,反正魏娘子店小,但绣铺颇有名气,设计出来的衣裳都很畅销,王记当然也不是只抄锦娘一个的,前面绣巷的鬓云楼更是王记模仿的素材库。
鬓云楼原先是卖假髻的,经营不善后,其妻开始卖绣品,行首请大家见面的时候,当时还特地介绍过。
锦娘当然还另外又设计了一套,藕荷色的抹胸,珍珠白的纱制百迭裙,又搭配上松花色折枝桃花纹两破的褙子,掐上粉白的牙子,更是素净典雅。
至于之前做的那套红的,被韩国公家的娘子来相国寺游玩时,逛到这里,为家里的两位小娘子一人定了一套。
王记的十套却无人问津,阿盈不懂:“他的比咱们的便宜,为何一套都没卖出去呢?”
“傻丫头,你也说了他要卖便宜才行,但是我这一套是做给那些能戴的起冠子的人穿的,他那边的受众就是觉得再好看也不会买,即便他卖十贯人家也不会买。而我这里原本来的就都是小有资产的,这个价钱大概咬咬牙也就买了,所以,我就是
给他个教训。”锦娘如此道。
据说王记这十件衣裳一直挂着,反正也无人买。
王记的东家不仅不反思自己全盘照抄,反而压低绣娘们的工钱,从四贯压到一贯,也是听的锦娘目瞪口呆了。
锦娘这里虽然不似别的绣楼那样客似云来,但是客户粘性很高,可能就是那种她们不知道穿什么衣裳的时候,就过来自己这里,选的衣裳总是不会出错的。
就像现在白娘子又过来了,她是一位官家娘子,父亲任通判,听闻刚从外地回来,据她母亲白夫人暗自抱怨,说她爹太过耿直,导致家中寒薄。
而白娘子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还未许婚,却需要衣裳妆点。锦娘这里价钱适中,衣裳又精细,很适合她这般精打细算的官家娘子。
穿在锦娘身上松花色的这套衣裳,她竟然要直接买过去。
“魏小娘子,我明日急着过去,我们俩身形差不多,就把你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我吧。”白娘子道。
锦娘只好作价把这一套以六贯全部卖给她了,包括从抹胸、褙子、裙子一整套都给她了。
这一套绣花不多,价钱也不贵,看起来白娘子也十分满意。
从魏家绣铺出来,白娘子和她娘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白夫人道:“你爹和刘计相是同年,幸而刘家请咱们过去,我听刘夫人那个说法,似乎是想与你说一门亲事。”
白娘子害羞一笑。
锦娘则筹算了一番,二月已经是过了二十六日了,还有两日这个月就过完了,这个月成衣全部卖完,赚了三十九贯。
如此,只有三十三贯,她才终于把嫁妆银五百贯赚到手了。
还有两日没想到她曾经在锦绣阁的那些成件,陶掌柜盘货时发现都有人买了,一共送了四贯过来。
锦娘笑道:“我发现我每次在凑整钱的时候,总会有点运气。”
阿盈则道:“哪里是什么运气啊,我还看您完全是挣辛苦钱,这么多日,没有一天是休息的。”
“不说了,别人那么多辛苦的人,也未必有我赚的多呢。好了,咱们俩去绣嫁妆,我记得帐子我还没怎么绣呢,算了就把别人看的见的地方绣点。”锦娘觉得她跟厨师们差不多,为别人做衣裳尽心尽力,对自己懒得做。
却说刘夫人新得了几盆名贵的花,请关系不错的诰命们往来,蒋氏带着四姑娘还有儿媳张氏一道过去,四姑娘马上就要远嫁,老太太想让她跟着蒋氏出来,也是多认识一些人,日后对丈夫仕途有帮助。
哪里知晓四姑娘见到了白娘子,听人介绍她才愕然,这白氏原本应该是蒋羡之妻,书中说蒋蒋羡兄弟二人不和,皆因白、许二人妯娌不和,导致兄弟阋墙,然而后来蒋成了名臣,蒋羡成了奸臣。
可这辈子蒋羡已经定亲,白氏再无瓜葛了。
人生际遇倒是真的很难说。
锦娘也在感叹,人生真是世事难料,正如素来还算恩爱的冯胜和荣娘夫妇竟然要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