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裡的創世神 三.大洪水

這中間有太多奇怪的地方，比如說最重要的，這裡到底是哪裡。

沈樹張了張嘴，剛想要繼續問下去，就被腦海中響起的一道聲音打斷。

“第一次模擬結束，文明末裔已回收，權限轉交樹靈。”

冷冰冰的機械音打在沈樹的心神之上。

還沒等沈樹再問出“這又是啥”的時候，機械音繼續毫不停歇地繼續說道:“檢測到樹靈記憶完整性缺失，啟動第七協議。”

隨著聲音的落下，無數信息就像被灌入沈樹的大腦一樣，在他的腦海中憑空浮現。

“世界樹根系”，這是沈樹家院子裡那棵樹的真正名字。

而沈樹，則是作為世界樹根系的重要配件——樹靈而存在的。

沈樹的責任，就是執掌世界樹根系的權限，去履行世界樹根系應當做的任務。

這個任務叫做創世。因為某些原因，沈樹忘記了自己作為樹靈的身份，反而是被當做一個人類養大了。

而沈樹之所以會生病，是因為他忘記了自己作為樹靈的身份和使命，還遠離了世界樹根系，導致世界樹根系內部空間裡運行的模擬創世陷入毀滅，而後身體自發產生的枯萎反應。

“所以如果您想避免枯萎，就需要好好創世。”

“你在逗我嗎?”沈樹對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鑽到自己腦海裡面的小綠球發出了嚴厲的質問。

小綠球，或者說樹靈輔助系統，依然以自己毫無感情的聲音回答:“我會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沈樹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

伯納德此時顯得很驚惶。巨神剛剛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開始變得很憤怒，它認真的在思考自己現在需不需要逃跑。

“行。”雖然莫名其妙就變成了一個沒有工資只有工作，還需要氪命的黑奴，但沈樹還是盡量放平了心態，“至少你得告訴我，為什麽要創世吧?你們的目的是什麽?”

“這是來自世界樹中心的指令！”樹靈輔助系統一成不變的機械音突然激昂了起來，沈樹竟然能叢從聽出來一分狂熱，“這是世界樹的偉大之處，是為維持宇宙秩序做出的最正確的抉擇，這是……”

“行， 。”沈樹無奈百出個示意停止的手勢，“只要你能保證，這些東西不會危害到我的生活，還有我身邊的人就行。”

系統又恢復了原本冷冰冰的機械音:“請您放心，創世的目的是為了維護秩序與和諧，並非是出於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樹感覺有些頭疼，捏了捏鼻梁:“那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世界樹根系的全部權限已經移交，您可以隨時進出世界樹根系。”

沈樹一眼瞟到了還掛在他手指上可憐兮兮的伯納德。

“那這個東西怎麽辦?”

“原則上我們不會干涉樹靈在創世過程中的額外收獲。”

沈樹把手指又拉到眼前，很民主的詢問:“你要和我走嗎?”

你的神問你要不要和他一起走，你會怎麽回答?反正伯納德的選擇是直接投了……不是，是選擇無條件的信任。

將伯納德塞到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沈樹選擇了脫離。

冬日正午的日頭剛剛好，一如二十年前那個下午，自己從小人國的幻夢中醒來。

沈樹躺在地上，看著一樹的綠葉在風中搖晃，心中充斥著不真實感。要不是胸口不太老實的伯納德一直在蛄蛹，沈樹還有些不敢相信剛剛經歷的一切。

這讓他求死的**都淡了不少。更何況，按照綠球系統的說法，只要自己好好工作，就不會再“枯萎”。

“呀！”從牆頭傳來一聲驚呼，沈辰心頭探過矮牆，面帶憂色:“樹哥，你怎麽躺在地上?”

沈樹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來。“沒什麽，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沈樹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塵土，又反問沈辰心，“是找我有什麽事嗎?”

沈辰心微紅著臉，指了指自己家的房子:“我媽說你回來這麽久了也沒來吃頓飯，今天多少了幾個菜，讓我來叫你。”

作為鄰居，沈辰心的父母以前對沈樹照顧良多，有時候爺爺出門乾活了，他們還會叫沈樹來家裡吃飯。對於被撿到的孤兒沈樹來說，沈辰心的爸媽基本上是可以當做自己的父母一樣看待。

沈樹沒有理由不去，只是……

“不好意思啊辰心，我今天還有點事需要去鎮上走一趟。幫我跟叔叔阿姨們說聲對不起，今天沒法去吃飯了。”

沈樹盡量委婉地拒絕了沈辰心的好意。

看著沈辰心慢慢失落下來的表情，沈樹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他不是瞎子，能看得清對方那些懵懂的好感。只是以前自己孤苦伶仃，後來又身懷絕症，現在更是連人都不是了，實在身不由己。

為了不耽誤人家，沈樹刻意一步步疏遠了這個自己幼時的玩伴。

至於他們家的恩情，只能以後從別的方面再想辦法報償了。

不過沈樹倒也沒有說謊，他今天確實有事要去鎮上。

鎮上距離沈家村還有點距離，等沈樹往返一趟，抱著東西回家時，已經是傍晚了。

“小綠，你確定可以打開一個通道，能讓這個管子接進去是嗎?”沈樹裝好買來的高壓水槍，用力扯了一下，確定固定好了。

“是的。”系統絲毫不在意自己被起了奇怪的昵稱，一板一眼地回答。

“那就開啟吧。”沈樹一手端著高壓水槍，站在樹前，又忍不住要吐槽，“你說說你，說是可以創世，結果連個一鍵清空功能都沒有，還得我自己來。那清理完之後塑造地形是不是也要我自己來啊?”

“世界樹隻提供創世所需要的空間，以及生物進化所需要的基本功能，給了每一個樹靈自由發揮的權利。”小綠認真地回答道。

“……所以真的還得我自己來，對吧?”已經上了賊船了，沈樹也不好說什麽，不過他已經把購買挖掘機的事提上日程了。

面前的樹樹皮從中間裂開了一條一人多高的縫隙，然後樹皮沿著縫隙向兩邊伸展，露出了中間，赫然是之前沈樹所見的末日廢土。

樹上的裂隙就像是一扇門，連接了內外兩個世界。

沈樹提著高壓水槍，一步就跨越了過去。樹門在他身後合攏，最終隻留下一個小樹洞，讓水管得以穿過。

“嘖。”沈樹曾經看過的書裡說，世界上不同文明的傳說裡面都有關於洪水的記載，只是對於這一方世界來說，這已經不再是傳說了。

來之前和伯納德反覆確認過，這個世界已經毫無生機了，小綠也可以擔保伯納德就是這個世界的末裔，所以沈樹擰開龍頭，衝散廢墟時毫無心理負擔。

一片焦黑的廢墟在高壓水流的衝刷下迅速散架，最後的殘骸隨著地面上蜿蜒的水流，最終混入了這裡本來就有的大海。

說是大海，其實對沈樹來說也就比一個小人工湖大不了多少。畢竟這裡本身也就只有百畝大小，這個池塘佔了差不多五分之一。

對於這裡之前已經發展到極致的文明來說，這樣的空間顯然是太逼仄了，這也是引發最終末日之戰的一個重要原因之一。

好在現在要重新開始，對於新的生命來說，這樣的空間已經是綽綽有余了。

而且沈樹跟小綠確認過了，空間以後還能想辦法擴張，而生物體型大小也能進一步調整。

沈樹花了整整一個晚上， 才把這百畝地的空間用水流清理了一遍，此時腳下一片泥濘。也許還有哪些角落沒處理到位，不過也無傷大雅了。

丟下手中的高壓水槍，沈樹一屁股坐在自己帶進來的藤椅上。

“好了，都處理完了，接下來應該做什麽?”已經累的沒法維持形象的沈樹就這樣癱坐著。有氣無力地問小綠。

“接下來應該投放生物。”小綠的機械音不緊不慢，“您可以選擇投放來自外界的生物，或者克隆此前在世界樹根系中存在過的生物，又或者投放基礎孢子，任由它們自行演化。”

“那……就先投放孢子試試看吧。”沈樹沒多由於就拍板決定了。

實在是太累，他也沒心思去外面捕捉什麽食物塞進來了。至於克隆這裡本身就存在的食物，那和上一次創世還有什麽區別?

雖然是被逼上崗，但要做的話，沈樹還是希望能做到最好。

而且，他也很好奇，這個所謂的自由演化，到底能演化成什麽樣。

“這個時間流速，能調成多少?”沈樹還不是很熟悉自己獲得的權限，不知道怎麽運用，只能詢問小綠。

小綠作為樹靈輔助系統，本身就是乾這個的，毫不遲疑就給出了回答:“減速最多降低到百分之一，加速最快可以達到外界一天，樹界一億年。”

所以理論上最快，自己只需要一個半月，就能看到那些孢子走完地球四十六億年的演化史?

沈樹對最終的結果越發感興趣了。

“那就把速度先調到最快。讓我看看最後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