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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让人去沙河王陵,纵使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与小殿下有关的蛛丝马迹来。”
推着青年走出瓦楼,身后的护卫小心翼翼地看向许砚,他双手紧握,手臂之处青筋暴起,下颌因隐忍着暴怒而紧绷着,脸侧刺目的刮痕着血滴摇摇欲坠。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许砚紧紧咬着牙,在看到守在瓦楼门前的护卫目光已有松懈与恻隐时,脸色难看至极。
他绝不信那女人胡诌出的把戏,偏生她所说之事他难以反驳,还蛊惑在场众人都听信了她的鬼话!
待他找到足以服众的证据证明她说谎,定要将她绑于漠海中暴晒成干尸!
“冥檀他们人呢?”
身后护卫答道:“血杀门门众袭击仙门为拖住玄意死伤众多,冥檀门主正在血杀门旧址清点人数。”
“他还敢回那处?当初被玄意在那里围剿了老巢,若非我们的人可化于沙海中无形,怕不是早已被仙门之人发现了蹊跷,这个蠢货,当年险些坏本君好事还不够,如今竟还不长记性。”许砚嫌恶地道。
他看向护卫:“命人通知他,本君与缠荆已打过照面,以缠的心智,想必已经发现他血杀门生了二心,让他自求多服,最好藏好了,若落在缠荆手里,本君也救不了他。”
护卫:“属下即刻命人去办。”
护卫说着,又向瓦楼处看了一眼,许砚幽幽道:“怎么?仅凭三两句话,便已经认定她是你们新主子了?”
护卫察觉到许砚眸中的危险之色,赶忙垂下头:“属下心里,只有主上您一个主子,不过,若非她真是当年的小殿下......属下心里高兴。”
许砚冷笑一声:“都是一群蠢货!”
他说完,被人推着离开。
许砚这一走,便有足足五日不曾出现,九雾将手中的点心分发给守着瓦楼的几名护卫,护卫连忙摆手:“使不得。”
九雾坐在门檐上,抬眸望着漠海中的圆月,瞬时间红了眼眶:“没想到,我有一日,竟还能回到故土。只可惜......物是人非,你们与我本该一起长大,互相信任,如今却做出这样一副陌生又疏离的神色,实在是令人难过。”她垂下眼眸,抹了抹
不存在的眼泪,声音哽咽。
门口守着的几名护卫面面相觑,有一人伸手接过了九雾双手捧着的瓷盘的点心,另外几人犹豫了下,也都拿起点心塞进口中。
“姑娘,不,殿下,你别哭了,我们几个大老粗不是有意辜负殿下你的好心,只是殿下身份高贵,我等不过是下人......”
“错!”
说话那人被九雾的声音惊得一顿,九雾眉眼真挚地望向他们:“你们都是西决人,我虽未曾在西决长大,但早已在母后留给我的密令中窥见,西决的王室与百姓,亲如一家人,先不说西决已经覆灭,就是西决如今还好端端的存在于世上,又那里
有什么主子与下人之分呢!”
九雾想,西决覆灭于现在已经有数万年之久,或许这些人已经忘了西决还在时是何种光景,但能令这么多人当做信念铭记至今,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也要为家乡复仇,他们曾生活的地方,定是充满阳光与暖意令人难以忘怀的。
几人早就对九雾的身世已经信了大半,如今听她这般言论,更是又相信了几分。
他们动容的看着九雾,九雾坚定地对他们道:“你们不是下人,我们西决的血脉,不论贵贱,你们是我的兄长,我的朋友。”
“各位兄长,我这还有一些帝京中的好酒,今夜我们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九雾的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此镯是那日她与蒋芙蓉一起被困香江酒家后,蒋芙蓉特意命人给她打制的高阶储物器,里面不仅有蒋芙蓉给她塞得银钱,还有在帝宫时长川买来的剩余几坛花露浓。
花香烈酒倒进杯中,几名护卫很少能喝到这般天价的好酒,面上都显露出犹豫之色。
九雾将杯盏摆到地面上,自己率先拿起酒盏一饮而尽,其他几人见她这般爽快,纷纷拿起酒盏:“敬殿下。’
“花露浓果然不复盛名,今日还是沾了殿下的福气,我等才能有幸尝到这远近闻名的好酒。”
九雾又将酒盏给众人满上:“各位兄长太不容易,为了给我们西决复仇呕心沥血,此恩情,九雾记下了。”
“今日酒水管够,喝完为止!”九雾说完,抬起酒盏:“敬我们的家乡。”
“敬故去的西决。”
“敬随着时间,已然忘却面容的亲人。”
随着她的声音,几个护卫眼眶微微泛红,他们望向远处,沙漠中的风带着黄沙,沙砾刮在脸上,发间,将整个人落下一层朦胧的灰尘。
可这里原来......没有雾蒙蒙的天,没有眯眼的风沙,沙漠里长出了花儿来,有成荫的树木,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有人拿出怀中的肉干,有人掏出口袋里的坚果蜜饯,九雾将饭盒里未曾动过的烤鸡与拌菜拿出来,就这么放在地上,几人蹲着围成一圈,迎着风沙喝着烈酒。
酒过三巡,护卫们也顾不得规矩与整洁,大咧咧的坐在地面上,有人道:“殿下,你想家吗?”
“殿下那时还小,定是对西决没什么印象的。”
九雾支着下巴,脸颊上带着酡红:“那你们说,西决到底是什么样的?“
其中较为年长的护卫眼里似有怀念之色:“西决覆灭时,我十岁,是所有被青芜君救下的孩子里,最年长的,说实话,就连我自己都忘了故土是什么样子,我只记得……………”
他揉了揉眼睛:“我只记得,在模糊的记忆中,只记得,安逸。我们西决人,会因为一点点芝麻大的小事而吵得不可开交,吵完以后,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突然就和好了,我阿爹阿娘就是如此,邻里邻居也是如此,以前以为一坛酒,一个碟
子,打碎了就是天大的事,如今想想,能把这些小事当做天大的事,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殿下先前说的不错,我们西决虽是一个国度,却也是一个家,不论血脉,不分贵贱,也或许是我的记忆美化了过往,可直到此时,午夜梦回,我都想回到那个地方,家没了,国没了,绿洲消失了,就连我等,都成了没有族类的怪物,这世间再
无容身之地。”
那护卫说完,抱着面前的酒坛仰头灌着酒水。
另一人眼色迷离,身子缓缓滑到地面上:“殿下,其实我不想复仇,我只想回家。”
“不想再做怪物了......”
他说完,打起呼噜来。
其他几人见状,嘿嘿地嘲笑他,酒坛里的酒水越来越少,几个护卫歪七扭八的倒在地面上,九雾站起身,拿出几块毯布,给几人盖在身上,而后回了殿中。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对他们所说之言无半分真心,可听他们讲述着对家乡的怀念,也难免生出几分恻隐。
因为她以前,也曾认为自己是怪物。
可她没有地方去怪罪,去复仇,只能讨厌自己。
一时间,她也分不出,是被抛弃的她可怜,还是他们这些眼睁睁看着家乡覆灭,却无能为力之人,更可怜。
“宿主,不走吗?”系统问道。
“走?”
“宿主灌醉他们,不就是想离开这个瓦楼,去寻找从西决逃出的办法吗?”
九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意外深长地道:“探察此处地形,仅靠今夜是不够的。”
系统疑惑:“那宿主你?”
与这些人喝酒是什么目的…………………
“人与人之间,得信任,不是吗?”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离开这复杂的地形,亦是不知外面还有多少巡逻守卫,她若趁他们酒醉时离开,今日她的话,无论是她编撰出的身份,还是获取几人的好感,就都成了谎话。
反之,他们都醉了,她却并未因此而离开,那么就说明,她并不想逃,也不会逃,她今日这一顿酒,就只为思乡,无关其他。
九雾故意使脚步摇晃,歪倒在床榻上,更何况……………
“你觉得,外面这几人,真的都不省人事了吗?”
殿中的油灯熄灭,本靠在门外打着呼噜的年长护卫睁开眼,与身侧缓缓起身的护卫对视一眼。
小声道:“去禀告主上,此处并无异常,殿下已经睡了。”
漆黑的月色下,坐在轮椅上的青年静静的看着指缝中的细沙落下,他扬了扬眉:“她竟毫无异动?”
“主上,您大概是想多了,殿下邀我们喝酒,只是重归故土心思惆怅,我等都趁着酒意故意睡过去了,她若真想逃,何不直接离开。
许砚拍了拍手上的沙尘:“或许是她装的呢?”
“殿下要装,又何需拿出酒水来,只要什么也不做就好了,更何况,殿下的言语间,并不像装的,她是真的怀念西决,她都哭了......”
许砚打断他:“好了!殿下殿下,身份还未查明呢就一口一个殿下!”
他摆了摆手:“近些日子本君还有事,你们都是本君最信任之人,将人看好了,莫要出现差错。”
次日??
九雾打开门,便看到门外的护卫手中端着醒酒汤,不知等了多久。
她揉了揉额角,接过醒酒汤:“多谢阿兄,昨夜你们不曾受凉吧?”
那护卫挠了挠头,对于试探九雾有些心虚,憨厚一笑:“放心,我们都是粗人,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九雾点头,对那人甜甜一笑,而后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到了中午,她坐在门檐上,时不时叹息一声。
两侧守着的护卫侧目,只见少年的眼睛红了,又被压制下,似是想说什么,又化作一声叹息。
“殿下,怎么了?”
九雾欲言又止。
“殿下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九雾缓缓摇头:“还是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过了许久,有人问道:“殿下可是被关在此处太无聊了?“
九雾直了下腰,低落的垂着眼:“第一次回到这,我想去看一看如今的西决,可是......”
“许砚一定不会让我离开此处的。”
她小声喃喃道:“我是真的很想家。”
几名护卫面露难色,九雾说的对,主上他定不会答应她踏出此处,可少女低眉垂眼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这里也是她的故土......
“是不是,若许砚永远找不到证明我身世的证据,我就永远无法出了。”
“主上他......近日事务繁忙,不许人打扰。”年长的护卫道。
另一侧的护卫开口说道:“其实,殿下要是想出去,也可以,只要我们派个人跟着......”
九雾眼眸亮起,看向几人:“可以吗?”
年长的护卫想了想,若她想逃,昨夜便是最好的时机,只不过是想出去转转,又没什么大事,主上想来不会怪罪。
他点头:“行,让王戟保护殿下。”
王戟便是方才开口的另一个侍卫,九雾弯起唇:“太好了,王戟,你可以带我看一看如今的西决吗?”
另一个侍卫爽快的点头。
九雾跟着王戟离开瓦房,一路上,高高矮矮的瓦房有许多,短短不到一里路,就遇见了三剥巡逻的护卫,那些人见到王戟在雾身边,便不曾多加阻拦。
九雾边跟着王戟走,边暗暗记下了此处地形,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王戟,如今的西决看起来有些荒芜,连城门都没有,若有敌人来到此处,岂不是很危险?”
王戟笑着道:“不碍事,西决处于整片漠海深处,我们身处其中感知不到,但在外界,我们所在之处,外人根本无法探寻,更无法进入,入口处有流动沙沼,就算是修仙之人,也无法抵御,而且我们西决古城每隔半月便会随着流沙更换一次位
置,漠海广阔无垠,若没有怪领路,妄图犯我西决之人,只会被困死在沙海。”
九雾眸中闪过深思,所以,就算她侥幸逃离了重重守卫,离开西决,也很有可能走不出海。
“若是这样,你们平时采买,岂不是很麻烦?”
王戟道:“不麻烦,我们有直通外界的......”他话音越来越小,察觉自己说的多了,赶紧闭上了嘴,对前方的流沙瀑布指了指:“听主上说,那里曾是真的瀑布,以前许多孩子最喜欢的地方,玩到黑夜也不愿回家。”
看来是有直通外界的秘密出口,那还不算太糟。
九雾向流沙瀑布望去,走过密集的瓦房,前方是一座座黄沙垒成的高耸入云的山巅,细腻的沙自天际倾泄如瀑,沙尘如雾,看着这诡异的盛景,九雾似乎能联想到,此处从前该是连绵青山,碧水蓝天。
这般看着,再回过神来,九雾已经来到流沙瀑布下,衣裙被沙尘染的灰扑扑的,身后是王戟的叫喊声,声音有些急迫,不知唤了她多少次。
“叮,宿主,察觉异常能量波动。”
九雾出白皙的手,掌心朝上,细沙从指间穿过时,好似有一种巨大的力量顺着她的掌心没入血脉,蔓延经络。
“决西有酒家,林深时见雾,哥儿在唱,妹儿起舞,烟波袅袅喜鹊东回,大漠底下鱼儿飞………………”
那歌谣又一次在九雾耳边响起,她脑海中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捂着胸口,看着流沙瀑布的眼眸凝滞住。
她眨了眨眼,直直的盯着瀑布中,如帘般的沙瀑遮挡住了她的视线,一切又如常。
“宿主,你怎么了?”系统察觉到九雾的异常,担忧问道。
九雾眼睛瞪得发酸,她在心中问系统:“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那沙瀑中......有一个头发很长很长的女子?”
系统望向那沙瀑,倾泄的黄沙后方,明明是实体的沙墙,哪里会有人.......
系统打了个寒颤:“没,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