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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芙蓉走到九雾床边,拿起一旁盛着药汤的碗,将汤匙里的药汤凑到九雾唇边。
九雾还在等着他回话,因此并未张嘴。
“不将身体养好,如何随我回帝京?”
九雾开口,咽下口中的药汤,唇角沾染的药渣被蒋芙蓉用帕子拭去。
守在门口的内侍瞪大了眼,他们主子?这这这………………怎么………………
照顾起人来了?
九雾也同样有些意外,她眼眸一转,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将蒋芙蓉手中的玉碗撞翻,浓烈的药味蔓延至房间中,乌黑的药汤洒了他一袖口。
内侍大惊失色,望着蒋芙蓉被打湿的袖口,险些膝盖一软。
蒋芙蓉深吸一口气,却没有如内预想中动怒,而是下意识看看向床榻上少女:“有没有烫到?”
九雾疑惑:“你不生气?”
蒋芙蓉勾起唇角:“嗯,不生气。”
他说完,看向内侍:“从驿站调几个侍女过来,这几日服侍......”他停顿一下,看向九雾:“你叫什么名字?”
“九雾。”她说完,又道:“我不喜与生人共处一室,也不需要被服侍。”
蒋芙蓉缓缓颌首:“好。”
内侍:“主子,那侍女……………”
他又看向内待:“不用了,你准备一套崭新的蚕被送过来。”
内侍离开后,蒋芙蓉对九雾伸出手,他指骨匀称修长,食指处璀璨的红宝石戒指将他手指衬得白皙:“可还能动?”
九雾只是灵力虚耗,倒也没有虚弱到连动都动不了的地步,但......
她静静注视着蒋芙蓉,轻轻摇头。
蒋芙蓉轻道了一声“冒犯了”而后弯下腰将九雾拦腰抱起,腰间的挂饰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他身上带着一种极其好闻的花香味,并不刺鼻,九雾嗅了嗅:“凤凰花?”
蒋芙蓉没有介意九雾突然的靠近,垂眸对上她的视线:“你知道?”
九雾自然知道,此花在别处不常见,但万树宗的后山恰好有几棵凤凰花树。
想起玄意和这位的关系,她咽下口中的话,轻轻摇了摇头:“胡口乱猜的。”
蒋芙蓉眸光微动,轻笑一声。
九雾直直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蒋芙蓉自然是笑她连扯谎都不会,凤凰花是代表他祖父天地共主和祖母战天女的爱情之花,后世为了祭奠,将凤凰花树奉为神圣之花,只有几个与神庭有关联之地被允许栽种。
“笑你聪明,一猜就猜准了。”她既不愿提起她的身份,他便也不去探究。
蒋芙蓉将九雾放在舒适的椅塌上,而后走到床榻边,用帕子将洒在地面的药汁一点点擦拭掉。
内侍刚好回来,见此,膝盖一弯连滚带爬的来到蒋芙蓉身边:“哎哟,主,主子,你可别折煞小的们了!”他回头望向身后抬着锦箱的几个侍卫:“快,快将此处收拾了。“
蒋芙蓉站起身,接过内传递来的帕子,轻轻擦拭着手上沾染的药汁。
很快,一人拿着干净的瓷盆,一人抱着干净的外衫,小跑到蒋芙蓉身侧,蒋芙蓉将指尖放进瓷盆中,手上的药味被驱散,他抽出手,马上有人递上质地柔软的巾帕。
九雾支着下巴看着被簇拥着的换下外衫的蒋芙蓉,第一次对传闻中的言论有了些实感。
在幽冥不顾生死是他。
精细挑剔又不好伺候也是他。
九雾又想起他在鬼川河畔时,曾说那句,此时此刻,幽冥外的百姓,只有他了。
那一瞬,他眼里坚定的目光令九雾知晓,为何他诸多诟病之处,整个王朝,却无一人开口质疑他的帝主之位。
浅金色的外衫将青年整个人衬得更加尊贵,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精致,垂坠的衣摆上,整齐的鎏金线绣绘而成的凤凰,随着光线闪烁,流光溢彩栩栩如生,红宝石点缀的凤目,如同他这个人般,招摇又明媚肆意。
“想什么呢?”一杯花茶被推到她面前。
九雾回过神来,低头闻了闻,花茶里蜂蜜的甜味压过了茶味,不像茶,像甜水。
她喝了一口,抬眸看向蒋芙蓉:“好甜。”
“里面加了疗愈蜂的蜂蜜,对你的伤有好处。”蒋芙蓉指尖轻轻点了点茶壶。
“我说的是你。”
蒋芙蓉抬眸对上九雾的视线,指尖红宝石倒映在桌面的光芒,几不可见的晃了下。
他的视线不闪不躲,看向九雾时,甚至不掩饰眸底的笑意。
“那...多谢?”
九雾怔愣一瞬,只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轻而易举便将她类于暧昧的言语转变成了夸奖。
蒋芙蓉嘴角笑意的弧度扩大,连肩膀都有些微颤。
“你又笑什么?”
蒋芙蓉没有回答她,指了指床榻下的锦箱:“给你准备了衣物和一些女子会喜欢的首饰,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长川提。”
长川是先前一直守在此处的内侍。
“天色不早了,你先歇息,后日启程。”
他说完,又给九雾续了杯茶,站起身走了出去。
九雾指尖磨砺着杯沿,难不成是她言语间的目的太明显,被他察觉到了什么?
这般想着呢,那淡金色的修长身影又返回来,伸手抱起她,将雾轻柔的放回床榻上:“险些忘了,你行动不便。”
九雾眼眸一闪,看着也不像是对她有所防备的模样...
蒋芙蓉走出房间,早早候在一旁的揽月军主将约凛上前一步,恭敬道:“君上,奉您之命,我等又加固了鬼川河结界,黑水境中的魔族余孽也尽数伏诛,此次黑水境一战,天阶修士死伤二十,军内兵将死伤五百,伤患可留在此处修养一月再行返
京,其余人明日便可启程。”
蒋芙蓉颌首:“全军修整一日,后日再启程吧。”
约?跟在芙蓉身后,边走边道:“君上,听闻此次您从幽冥带回来个姑娘?”
“她救了孤。”
“君上,您身份特殊,此关头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实在可疑......属下听闻您还要将那女子带回帝宫,君上三思啊,若那女子对您有什么企图……………”
蒋芙蓉脚步一顿,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眸静静看着凛,约凛话语湮没在喉间,不敢再说。
“她若真对孤有所图,那便让她图,孤给的起。”蒋芙蓉说完,径直向前走去。
“把消息传回帝京,提醒朝臣,所有人不得查她身份,更不可妄议于她,违者诛。”
帝京神庭,观星台??
“小师父,自帝主离京后,您便整日待在此处,您现在虽已脱下凡身,但也需多加注意身体才好啊,帝主吉人自有天象,身边又有那么多天阶高手护佑,不会有事的………………”白发白眉仙风道骨的老者手拿拂尘,担忧的望着点星坛中央的青年。
青年面容清俊,柔和的眉眼此刻泛着些凝重,因多日不休,眼下沾染了疲惫的阴影。
他听闻老者的话,缓缓摇了摇头:“天象,不吉。”
他说完,抬目仰望着漆黑的夜空,西南方向最为明亮的星辰本该黯淡,如今却又有了驱散乌霾的新生之意。
“......“
“被什么,改变了呢?”
许墨白将手中流盈运转的星辰棋子放到棋局中,黑子白子针锋相对,黑子占优势,是分裂山河之兆,但由于已经黯淡的紫薇星突然回到局中,白子被割裂的局面消失。
“这,这明明是白子形势大好啊!”
几个老者围了过来。
许墨白怵起眉,看棋局,的确是白子形势大好。
他垂眸看向两指尖夹着的另一子。
命数更改,是天意,还是人为?
若天意,为何先前会出现命数将近的预兆?
若是人为,
棋局的未来,将变得难以推测,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第二日,九雾起身,视线一凝。
她记得,她昨夜关上了窗子?
九雾走到窗前,窗沿上,摆放着一个玄色的锦囊,锦囊中是一颗血液凝成的珠子。
明日便是她下一次用药的时间,缠的人竟真的能躲过此处的天阶修士来给她送药……………
九雾将锦囊收好,多想无益,只有拿到护心磷才能摆脱缠荆,在此之前,她巴不得他的人更有本事些,别耽误了给她送药。
“系统,你说,我若直接对蒋芙蓉开口要护心......”
毕竟她救了他,若没有她,别说护心磷,便是他的命都没了。
“宿主,自古帝王多疑又无情,你若直接说出你的目的,说不定在芙蓉看来,你救他也只是因为对护心磷有所企图,这样的话,恩情就没了,他很可能不会如你所愿。”
九雾点头,的确,若他是那种小心眼的,万一一怒之下杀了她,那么多天阶修士,她跑都跑不了。
缠荆的人能渗透到此处,保不齐在什么地方盯着她,还是谨慎一点为好,先按缠荆给她的任务来………………
“APAP......“
“九姑娘可起身了?”
九雾随意捞了件锦箱中的衣裙穿上,把门打开。
长川在神庭中那么多年,好看的人也见花了眼,即使如此,看到九雾,眼里仍不可避免闪过一丝惊艳。
少女未施粉黛,披散在肩头的发丝也有些随意,可就是这样,明眸粉,潋滟的杏眸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可挑剔之处,遮掩不住的漂亮精致。
长川暗自心惊,愈发对九雾的身份好奇。
要知道,就连帝京里那些贵女,日日用金银堆积滋养,也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长川回过神来,身后几个侍女鱼贯而入,将怔然的九雾按在梳妆台前,擦颜,漱口,梳妆,一气呵成。
“其实我用个清洁咒就行了......”
长川笑了起来:“姑娘本就有伤,还是莫要耗费灵力了。”
九雾手笨,平日里只会些简单的发式,她呆呆地看着侍女将她头发编好,绾成了个飞云鬓,大概是考虑到九雾是修士,不喜太繁杂的金珠玉饰,如轻纱般的发带从鬓间穿过,垂落在肩头。
微风从房门吹来,发带随风舞动着,无端多出几分仙气,几个侍女怔愣在原地,只觉得这姑娘像是画卷中的神女一般。
一刻钟后、
慵懒靠在椅塌上的青年,视线落在九雾身上的碧色山河绘绣裙,挑了挑眉。
九雾看着蒋芙蓉身上同样的碧色锦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
长川笑得眼尾褶皱都挤在一起:“姑娘和主子还真是天作之合,连穿衣都能想到一起去。”
事实上,他昨日便已看出自家君上对这姑娘的不同,这衣衫的颜色,都是他做主配着来的。
九雾走到蒋芙蓉身侧的空位坐下,她一坐,满厅的侍者突然跪倒地上,就连长川也变了脸色。
蒋芙蓉看着九雾惜然的神情,低低地笑了起来。
等他笑够了,抬手为九雾面前的玉碗添上骨汤。
“此处就孤与九雾姑娘二人,自然是想坐在哪,就坐在哪,你们都下去吧。”
长川挥了挥手,服侍用膳的侍者全部离开。
他心下愈发笃定,君上对九雾姑娘的确不同。
极为不同。
神庭的规矩,帝主身边的座位,只有帝后才能坐。
帝后不出,座位空悬。
现在虽不在神庭,但他们出京这么些日子,无论是与众将把酒言欢或商议正事,君上身边的位置一直如在神庭一般,空出一位。
今日,看起来九雾姑娘并不知晓。
但君上可是门儿清……………
“刚刚,他们为何会那般?”九雾疑惑地看向蒋芙蓉。
蒋芙蓉摇头:“不知道啊。”
他说完,补充道:“你别介意,他们在神庭就这样,一惊一乍的。”
他用公筷为九雾盘中添置菜品。
“你的衣服......”九雾本想提醒他,不要碰脏了衣袖,见他动作不紧不慢,宽大又繁复的衣袖硬是没沾染到半分油渍,话也就咽了下去。
“是我故意的,故意命人将你的衣裙与我搭配。”
谁知蒋芙蓉听她提起衣服,以为她在问其他的事情。
长川那点小心思,蒋芙蓉一看便知,总归是他的人,若说不是他吩咐的谁信?
九雾:“......”
“你若不喜欢,我会命人………………”
九雾掀起眼眸,反问:“为何?”
蒋芙蓉难得有些怔愣:“什么?”
“你与我穿搭配的衣服?为何?”
蒋芙蓉将手中的食筷放下,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困惑。
九雾眼眸一转,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而说道:“你可以给我剥虾吗?”
她在试探蒋芙蓉对她的耐心。
蒋芙蓉看着摆在最远处的虾,在神庭,这种吃起来复杂的食物不会出现在他用膳的桌上,自己剥,会弄脏手,别人剥,他更是嫌弃。
来到此处后,他偶尔与约几人一同用过,他不吃,有其他人吃,是以这才出现在席面上。
蒋芙蓉站起身来,将一盘清蒸虾子端到自己的位置,他将指尖的戒指摘下,净了手,慢条斯理的剥起虾来。
他指尖被修饰的圆润好看,神色认真,不像是在剥虾,倒像是在完成什么艺术品。
等他将虾剥完,推到九雾面前,九雾轻声道:“你剥得太慢了,我都饱了。”
蒋芙蓉眼里竟没有半分怨气,怔怔地点了点头:“抱歉。”
九雾眼里划过一丝意外,蒋芙蓉,脾气也太好了些?
直到??
整军待发,九雾在长川的陪同下走进那座极致奢华的马车中,她指尖刚刚掀起南海玉髓制成的帘幕,便见一个侍者走到长川身侧耳语一番,长川面色大变,小跑离去。
九雾挑了挑眉,见没人注意,便提步跟在了长川身后。
长川是蒋芙蓉的内侍,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能够令他变了脸色,只会是与蒋芙蓉有关。
驿站主厅,青年身着火红色衣袍,手上的剑刃上滴着血,周遭跪了一地的人,有揽月的将军,有身着官服之人。
跪在他身前的西南郡守不住磕头:“君上饶命,君上饶命啊!”
“砰!”
青年抬起脚,一脚踹在西南郡守的胸口,西南郡守整个人撞击在墙壁上,倒地不起。
嘴里还在喃喃说着:“君上饶命...”
约?跪在蒋芙蓉脚下:“君上,他也不知......”
蒋芙蓉的剑抵在约凛脖颈上:“不知什么?不知误闯幽冥之人是我揽月的百姓?不知孤为何命人看守幽冥?”
“你来告诉孤,孤为何派人在幽冥布防?”
约凛垂首:“君上是为了保护幽冥外的百姓。”
蒋芙蓉走到西南郡守身侧,拎起他的衣领:
“今日孤启程,刚刚有所动作,转眼你就命人将误入幽冥的十三个百姓全部斩杀,让你布防幽冥界线,是为了保护百姓,不是为了保护幽冥!”
蒋芙蓉执起手中的剑,剑身没入西南郡守胸口,而后又拔出。
空气中一片寂静,跪伏在地面的众人瑟瑟发抖,那可是手握三城的西南郡守啊,说杀就杀了.......
鲜血迸射在蒋芙蓉脸上,他转身接过长川递来的湿帕,刚走出房间,便看到站在门外的少女。
蒋芙蓉一把揽过少女,指尖顺势覆在她眼睛上,声音又恢复成往常般轻柔:“别看了,脏。”
马车上,九雾看向靠在一旁的青年:“你杀那人,还有别的原因,对吗?”
蒋芙蓉掀起眼眸:“为何会如此说?”
“西南三城,城内还好,但周边城镇村落,无不是与城中相隔数千里的贫瘠,我曾去过金江阵外的绿水村,那里的村民,连油烛都用不起。”
“你之所以乘马车出行,而非更加舒适快捷的云轿,就是想看一看,沿路最真实的风景吧。”
蒋芙蓉撑着额侧,闻言,那双桃花眸意味不明:“你真的不打算入朝为官?”
九雾突然前倾,蒋芙蓉没有躲闪,眼看着她一点一点凑近。
近在咫尺间,柔软的手帕落在青年白皙的脸颊上,将他侧颌处的血珠轻轻擦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