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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返的路不长,谢聿脚程快,不过一瞬就来到了院门前。
树林外就见的光亮,到了门前晕开一片暖黄的光。
值守的侍从闻声一怔,抬眸就要张嘴问候。
谢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问:“她还未歇息?”
两名侍从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回答:“世子妃戌时一刻便回了屋,这会……灯还亮着。”
话语间,侍从回头往主屋的方向看去一眼。
摇曳的烛光透过主屋的门窗洒入院中,明亮得给人还未夜深的错觉。
谢聿也随之投去视线,光亮照进他眼中,一侧脸庞却笼罩进阴影里。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再多言。
抬手挥退二人,迈步便入了院。
静谧的庭院中响起谢聿沉步靠近的脚步声。
院中光亮显露出小道两侧细微的变化。
花圃种上了新的花簇,几朵白花含苞待放。
栅栏以爬藤装扮,交缠围绕,绿意盎然。
只是夜晚烛灯照亮的一角,便能叫人想象出白日天光大亮时,院子里的生机勃勃。
突然,谢聿眼前视线一暗。
主屋内燃亮许久的烛灯在这一刻熄灭,庭院没入了夜色中。
谢聿停下脚步,眸光晦暗不明地看向主屋紧闭的房门。
就连门把手上也被她装点了轻巧精致的流苏挂件。
米白流苏与紫檀木门并不显违和,却是令谢聿感到陌生。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屋外高大挺拔的身影也站立片刻。
直到一阵清凉的晚风拂过。
谢聿这才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庭院。
翌日一早。
静思堂内,谢聿衣装正着,显然已经起身多时,却是罕见地坐在桌案前喝着早茶。
钦羽候在一旁,不时抬眸朝主子看去一眼,欲言又止后还是老实地低头抿嘴,没敢多问。
已是临近辰时,屋外天光大亮。
按照今日的安排,谢聿早该已经出府处理事务。
只是一杯茶又见底后,仍不见谢聿有要动身出发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后,钦羽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询问道:“世子爷,咱们今日不去大理寺了吗?”
谢聿:“什么时辰了?”
“辰时刚过。”
谢聿微微颔首,放了手边的茶杯不再斟茶,转而吩咐道:“派人去临风院唤世子妃来此用早膳。”
钦羽一愣,随即面上绽出大喜之色。
“是,世子爷,小的这就去办!”
谢聿有早起练武的习惯,且他一向自律,从不懈怠。
若非休沐日,他天不亮便起身,待到练武后出门,大都才是其余人刚醒之时。
原来,谢聿今日在此慢条斯理磨蹭半晌,竟是在等江绾一同用早膳。
钦羽喜滋滋地唤来一名丫鬟即刻前去临风院。
但半柱香时间后,他同这名丫鬟一起苦着脸回到了静思堂。
“世子爷,世子妃今日外出了,这会不在府上。”
谢聿剑眉一蹙:“外出?何时走的?”
“听临风院值守的下人说,世子妃今晨天不亮便出府了。”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答话的丫鬟不敢抬头,一旁的钦羽在心里捶胸顿足。
怎偏偏是今日,怎偏偏是这个时候。
天不亮便出了府,世子妃这是干什么去了呀!
谢聿也正这时出声问:“她干什么去了?”
丫鬟慌乱道:“世子爷恕罪,奴婢方才只闻世子妃不在府上,便匆忙回来禀报了,还未问过世子妃的去向,奴婢这就去问,这就去问!”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谢聿冷声唤住她:“不必去了。”
“钦羽,备马,去大理寺。”
惶恐不安的丫鬟都没能来得及提上一口气儿,眼前沉了脸色的主子已是起身拂袖而去。
*
江绾是被院中一路匆忙赶来的丫鬟凝霜唤回府的。
凝霜前来自是禀报了谢聿归家一事,还说了今晨谢聿没能见到江绾,臭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离开府上的事。
江绾怔然道:“他回来了?”
凝霜还未答,江绾又摇摇头道:“不对,他为何置气,可是不允我外出?”
今日,正是西域商队进城的日子。
早在好几日前,江绾得了消息便打算要前来逛逛。
她也在昨日询问过云夫人,得了云夫人应允,并非不能外出才是。
凝霜解释:“不是的世子妃,世子爷是在为没能见着您,没能和您一起用早膳而气,世子爷七日未归,一回来却扑了个空,气的是自己,气的是如此不凑巧。”
江绾哑然一瞬,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这有何可气的……”
怎么想,谢聿也不像是会为这等事生气之人啊。
回程的马车一路颠簸,热闹的街市逐渐远去。
江绾失望地回头看去,直至商队的车马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收回视线,道:“世子现在在何处?”
“听钦羽说,世子爷今日去了大理寺。”
江绾闻言不由腹诽,他此时已不在府上了,她又何需匆匆赶回去。
商队热闹,商品繁多。
饶是江绾天不亮就出门前来,逛到这会也还没能逛个遍。
不过好在,她此行已是买到了最为重要的香膏。
其余热闹只能下次再来逛了。
回到国公府后,江绾唤来下人一一交代自己此行给府上其余人买的礼物。
云夫人喜茶,原是要为她挑选西域种植的茶叶,但眼下只能将香膏分出一半往德宗院送去。
二夫人喜珠宝,原是想给她搜罗一整盒七彩斑斓的西域宝珠,眼下还差蓝、紫、青未能来得及买。
江绾便从自己的嫁妆里挑了一颗成色不错的珍珠一并送了去。
老夫人并无特别的喜好,江绾准备了西街口味偏淡绵软的糕点,因着回来得早,这会还热乎着。
两个小孩的礼物只来得及买了两个小糖人。
不过糖人造型独特灵动,他们应是也会欢喜的。
最后还有买给国公爷的壁画。
沙漠戈壁,黄沙漫天,虽不是出自名画师之手,但也能一睹西域风光,算是瞧个新鲜。
领命的下人接下一众物件后还站在原地未动。
江绾抬眸看去一眼。
站在前方的凝霜疑惑地问:“世子妃,没有世子爷的吗?”
江绾:“……”
“我不知他要回来呀。”
而且,正是因为他,她连给其余人的礼物都没能买得齐全,哪还有功夫顾得上他的。
凝霜没再多问,领着一众人转身出了临风院。
院子里清净了下来。
江绾将银心吩咐去整理她今日为自己采买的东西。
而后回头问守在身后的两名侍从:“世子今日当真发火了?”
其中一名侍从摇摇头:“算不得发火,世子爷也不常发火,只是冷着一张脸,叫人瞧了就心里发怵。”
另一名侍从道:“听闻世子爷今晨卯时就起身收拾妥当了,本还有公务要办,但为了能和世子妃一同用膳硬是在静思堂等到了辰时。”
江绾安静地坐着,不时眨眨眼,显然是在认真听。
但她秀丽的面容上神色很淡,看不出情绪起伏。
两名侍从面面相觑一瞬。
其中一人又道:“昨夜正好是我俩在门前值守,世子爷刚回府就往临风院来了。”
另一人道:“不过也是不凑巧,世子爷刚进院,世子妃就熄了屋里的灯,世子爷想来是不想打扰世子妃歇息,这才没有进屋,转而去静思堂宿下一晚。”
两人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但见江绾还是没什么反应,只得低下头不再多言。
江绾又坐了一会后,前去给各院送礼的下人们回到院中。
江绾起身询问了凝霜一番,而后吩咐:“让后厨做几个世子爱吃的菜备上,再让马车在门前等着,一会我去一趟大理寺。”
凝霜一听,登时眼眸亮起,她身后的下人们也都面露喜色。
世子妃这是要去见世子了!
凝霜欢快点头:“是,世子妃,奴婢这就去!”
*
江绾坐上前往大理寺的马车后,还是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饶是成婚七日,她也没再见过谢聿。
但她眼下仍是觉得,比起谢聿,谢国公府的其余人要好相处许多。
所以她宁愿在府上陪陪夫人们,出门为大家挑选礼物,也并不太想和谢聿见面。
但真正与她有着夫妻关系的是谢聿,而不是其他人,自不可能不与谢聿见面。
马车驶过一段路途后在大理寺停了下来。
江绾下了马车,命银心将食盒交给她,便叫门前的侍卫前去通报。
没一会,钦羽匆匆忙忙前来迎接。
“见过世子妃,让世子妃久等了。”
江绾视线扫过大理寺门前威严的牌匾,轻声问:“世子可是还在忙公务,我来可会打扰到他?”
钦羽点了点头,又很快摇头:“不打扰,不打扰,世子今日只是前来交接事宜,并不忙碌,世子妃随我前去侧厢房稍等片刻,不要多时世子那头便能结束。”
江绾随钦羽一路绕过大理寺侧面的小道来到侧厢房。
屋内装潢简洁,一扇屏风后矮桌两侧各有一个圆团坐垫。
钦羽退出屋中后,江绾便理好裙摆屈膝坐了下来。
这里并非襄州的来方客栈,自也不会有上等的茶点,舒适优雅的环境供她悠闲享乐。
几口热水过喉,江绾兴致缺缺地放下杯子。
转眼一看,也不过才过一炷香时间。
江绾想起,那时在襄州,钦羽也是那句“稍等片刻,不要多时”。
这回或许又要叫人等上许久,也不见他忙完前来。
*
钦羽这头安顿好了江绾,便匆匆赶回大理寺门庭。
厅堂内,谢聿对座的男子手持折扇,面上露出几分无可奈何。
他几次三番向谢聿投去视线,却丝毫不得回应。
谢聿面目冷厉地睥睨着下方跪伏在地的罪臣,缓声开口:“你言下之意是要我相信此事与你全然无关?”
那人哆嗦着身子,嗓音嘶哑道:“这起案子当真与我无关,那日我还在城中喝酒,整个明芳楼的人都能为我作证,还请世子爷明察。”
谢聿冷嗤一声,抬手就往那人头顶扔去一本册子。
册子翻滚一周,正好落在囚犯跟前,倒转着随意翻开一页。
那人只垂眸看了一眼,霎时情绪激动起来。
他本就浑身是伤,想来之前已被用过刑。
此时再一剧烈挣动,伤口大多裂开。
随着他高喊着“饶命”,重重往地上磕去。
一股污血洒出,惊得谢聿对座的男子忙举高折扇遮挡自己面部。
“拖下去。”谢聿沉声下令。
门前立刻涌入几名侍卫,不由分说地将地上的人强行往外拖走。
霎时,屋内安静了下来,只留有地上一道被拖长的深色血迹,看上去污秽狰狞。
严正落下折扇翻过来看了一眼,瞧见上头被沾染的几滴血渍,顿时嫌弃地把扇子往旁边扔了去。
“真晦气。”
谢聿则像是丝毫不受方才的一幕所影响,垂眸在桌案上的书册上提笔记录下案件发展。
严正又检查了一遍周身白衣,确定没有沾上其余秽物,这才又一次抬眸看向谢聿。
谢聿头也不抬,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严正腹诽他莫不是头顶长了眼睛,面上却是轻笑道:“没什么,只是瞧瞧你成婚前后可有何区别。”
谢聿写完手头的东西,这才抬了头:“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
严正摇了摇头:“还是一样不近人情,还是一样不乐意着家。”
谢聿微眯了下眼,声无波澜道:“今日并非休沐日,此时也还是白日。”
言下之意,是还未到归家之时,自当处理公务。
严正还是摇头:“你刚成婚便将新婚妻子扔在家中七日不见,回来后转头又忙于公务,对人不闻不问,莫不是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硬要你今日前来处理此事。”
“你今日难得积极前来,为的就是此时同我说这番废话?”
严正闻言,眉头一皱,情绪略有激动:“什么废话,我想同你说这话,犯得着专程来这儿说吗!我今日来此,还不是因为你今晨反常未到,众人以为你转了性,终是要将公务放下一日,这才急匆匆将我唤来,岂料,我还是在这和你待了一整日!”
这话一出,谢聿顿时沉了脸。
晨间不愉快的心情再次涌上心头。
严正瞥了他一眼。
他今晨见到谢聿时,他就是这副表情。
严正好奇地上下打量他,想从他冷淡的面容上看出几分端倪。
但还未来得及看出什么,门前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世子爷,小的求见。”
“进来。”
钦羽推门而入,一眼瞧见地上的血迹,很快便见怪不怪地收了视线。
他唇角含着笑,微微向严正躬身行礼,便迫不及待去了谢聿跟前。
“世子爷,世子妃来见您了。”
严正没听见钦羽的低语,只瞧见谢聿沉冷的脸色闻言一变。
并非好转,而是皱起了眉头。
谢聿:“她在何处?”
严正好奇探头偷听。
总算听见钦羽雀跃道:“就在西厢房,世子爷您……”
钦羽话未说完,就被谢聿板着脸,冷声打断:“派人把她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