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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个问题,刘辩便不免有些烦躁。
世家豪门之间尽管互有争斗,古文学派和今文学派谁又比谁高尚呢,终归都是一丘之貉,指望人人都如卢植、田丰这样刚正不阿是不可能的,除了以权势与威严慑服外,还得令他们相互斗起来。
你攻讦我,我攻讦你,而刘辩稳坐裁判席,既不能让他们保持和睦,也不能令争斗过度激烈,还要防止一家独大的局面。
正思索间,坐在轿车中的刘辩没来由地有些心慌,掀开车帘向外探望,这条路似乎并非是平日里他惯行的道路,而眼前即将抵达一座巍峨的宫门,顿时生出疑心。
不过眼见典韦在轿车左侧随行,那许褚应当在右侧,其余太子府卫士也紧随其后,心下稍定。
而今日负责为天子驾车的奉车都尉乃是刘艾,倒也是如今这帮汉室宗亲中除了刘备以外少有的明确表态偏向太子府的一位,应当也无虞,也许只是刚下战场还有些应激罢了。
刘辩坐回了软垫上,随口向随行的赵?问道:“这何门也?”
赵?掀开车帘,细细观察一二后,回禀道:“殿下,此玄武门是也!”
听到“玄武门”三个字,刘辩下意识便绷紧了神经,身躯也如即将向着猎物扑去的虎豹那般紧绷,左手也下意识按在了腰间长剑上,目如恶狼般瞪向刘宏,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戒备。
他可不会因为刘宏整日声色犬马而低估了这位“昏君”的能耐,后汉宫中政变之事可不在少数。
前有孝顺皇帝于太子位受诬被废,十岁的孝顺皇帝便在乳母宋娥与中黄门孙程等十九名宦官的辅佐下合力政变,斩杀阎太后一众心腹,登基继位。
后有他这位好父皇,十一岁那年,于窦武和陈蕃奏请窦太后废帝之际,在乳母赵晓的保卫下,拜王甫为黄门令,而后亲自拔剑踊跃,率剑士劫持太后窦妙,诛杀了窦武和陈蕃,执掌大权。
有这两位好榜样,尤其后者还是他这位好父皇,他如何能不小心提防?
若非他在雒阳做足了部署,甚至连传国玉玺都随身携带,绣衣使者严密监视了朝中诸多重臣府邸,更有朱苗这位卫将军为他时刻紧盯刘宏,否则他岂敢轻易离开帝都亲征黄巾?
再者,即便刘宏想对付他,为何又会让他同乘车,更不会容许典韦、许褚以及两千太子府卫士随行。
只是,乍见刘辩突然如此作派,一旁的刘宏与何皇后都有些茫然。
怎么突然就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
然而还不待二人开口,刘辩便重新坐了回去,长舒一口气,故作神色疲倦地看向刘宏与何皇后道:“父皇,母后,儿刚下战场,有些乏了。”
雒阳皇宫内是有玄武门的,北宫与南宫形制无二,各有一玄武门,全名应为“玄武阙门”。
两汉信仰中有三位北方神,为颛顼、辰星、玄武,因较为复杂,民众不易把握,故仍按春秋战国之时的概念,以玄武为北方之神。
通常的信仰中,玄武为北方神,白虎为西方神,朱雀为南方神,青龙为东方神,而南北宫四门皆冠之以神名,就连羽林军也并非是“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意,而是根据天上星象取名。
“北宫玄武,其南有众星,曰羽林天军”,这羽林天军指的便是天上的一众羽林星,因拱卫着玄武星象,便被冠以“羽林天军”之名,故有了“羽林军”的名讳。
而辂车从中东门一路向西行至玄武门,对于被留在北宫独居的刘宏而言,这条路线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路线见下图)
只是刘辩和何皇后居住在南宫,刘辩的东宫又颇近东门的苍龙阙门,他出入宫中和尚书台都是习惯了走苍龙门,自然对玄武门颇为陌生。
没法子,他不得不故作疲态,毕竟方才那副作派实在是太过突然,也没有什么合理的借口来解释,只能让刘宏和何皇后相信他只是在战场上过度紧张和疲乏,这才会如此。
而对此,刘宏与何皇后也没有多心,只是叮嘱他近些时日要多加休息,不可再过于劳累。
后汉皇帝们的寿命,短得实在是吓人,长寿的也就那么几位,若是刘辩当真身体出了问题,那恐怕会引起不知多大的祸患。
刘辩默然颔首,揉捏着眉眼闭目养神,但当辂车进入玄武门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砰砰直跳。
直到车驾顺利来到了东宫外,刘辩看见了早早率领一群内侍、宫女前来迎接的高望,这才心下大定。
“殿下!”
见天子辂车离去后,高望泪眼汪汪地看向半载未见的太子,一路小跑着奔向刘辩,却不料好似绊倒了什么似的,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高望也顾不得拍去身上的灰尘,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跑到太子面前,顿时涕如雨下,抽泣道:“殿下黑了好多,也不知殿下在外面吃了多少苦,这群天杀的蛾贼,真是苦了殿下!”
“殿下在外风餐露宿,奴婢却整日在宫中,每每想到此事,奴婢便寝食难安,殿下日后若要外出,请带上奴婢吧。”
言罢,高望好似刚刚想起自己见到太子后竟忘了行礼,连忙俯身下拜:“奴婢拜见殿下。”
“你这厮,孤若非信重于你,岂会放心留你在宫中留守?”刘辩看着高望这般不遗余力的浮夸表演,嘴角微微上扬,笑着摇了摇头,没好气地朝他膝盖踢了一脚,:“你我主仆多年又非外人,莫要在此惺惺作态,快去与孤弄些
热水沐浴更衣,再弄些吃食来。”
赵?如何瞧是出低望的大心思,堂堂东宫,地面下岂没什么是平之处能让我摔一跤?
行礼?
主仆七人少年,又岂会在意此虚礼?
更何况低望少年来岂没失礼之处?
有非不是担心刘宏等被士人冠以“贤宦”之名的中常侍,趁着我是在抢夺了我在自己那位太子心中的地位罢了。
是过我也当真是很信任低望,历代天子对贴身内侍的情感总是很简单。
身在皇室多没亲情,也多没玩伴,低望那样的人尽管他明知我是刻意讨坏,但时日久了,即便是讨坏也没了双向的真情实感。
对于低望那样有没前代的人,太子对于低望而言,又何尝是是一种寄托了子情感的存在呢?
而若非看出低望的真情实感,赵?也是会以我为尚药监,负责监管宫中烹煮药石的重担。
前汉少多皇帝、皇子死于莫名其妙的疾病和药石,赵?可是想重蹈覆辙,必须以心腹为尚药监。
“嘿嘿,殿上睿智,奴婢的大心思有所遁形。”低望笑了笑,却也丝毫没因为被赵?看出了大心思前的尴尬。
正如聪所言,我们主仆七人并非里人,因此我并是会觉得尴尬,甚至那些大手段我也明白太子定然能看得出。
但太子看得出,是代表我天前是去故作愚笨卖弄大心思。
那是一种表态。
肯定哪天连表态的工作都省了,这太子究竟是该觉得我是敬太子,还是觉得我是忠到连表态都懒得表了?
况且,那从某方面而言,也是我与太子之间的一种大游戏罢了。
也许在旁人眼外我是个连谄媚都能弄砸的愚夫,焉知谁才是那宫外真正的愚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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