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佑潛醒來時半夜凌晨,他在一片難耐的疼痛中醒來,睜眼卻是更深一層的黑暗。
黑得太可怕了,眼周的傷束縛著他睜開眼,緊巴巴的,駱佑潛激靈了下,徹底清醒過來。
他拚命睜大眼睛,直接撕裂眼周剛剛包扎好的傷口,血絲重新滲透出來。
可他就是一點兒都看不見。
沒有亮光,徹底的黑暗。
說到底,駱佑潛再怎麽樣也不過剛剛成年18歲罷了,人生剛剛開始,夢想還沒實現,卻陡然砸落這麽一個意外。
他看不見了。
他漸漸放大的動作吵醒了趴在床邊睡覺的陳澄。
陳澄抬眼就看見他面色慘白,一隻手在眼前晃動,呼吸急促胸腔起伏,難以置信地睜著眼,血順著臉頰從眼周流下來。
陳澄心口一抽,忙起身抱住他。
她不斷拍著駱佑潛的後背,聲音放得極輕:“沒事了,沒事了……閉上眼睛,聽話,閉上眼睛……”
駱佑潛在她束緊的懷抱與呢喃聲中漸漸恢復了平靜。
“醫生說,你這是眼部受到重擊導致的暫時性失明。”陳澄拍著他的背,安撫他,“明天我們就做檢查,馬上就能好了。”
看不見光的感覺陌生又可怕,無法判斷周遭情況,放大一切其他感官,就連風掀起窗簾的聲音都帶著難以訴說的詭異。
陳澄安靜地抱著他。
那一刻,一切灰暗和失敗都消退散去,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與呼吸聲。
陳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拚命眨了眨眼,卻仍然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下,敲進駱佑潛的心房。
她本不想在他面前哭,不想讓他在這種身心俱疲的時候還影響他的心情。
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快心疼死了。
淚水輕易地滲透進病服領口,濡濕了駱佑潛的肩頭。
他微微偏頭,手掌摸索著靠近,而後緩慢地放在陳澄的後腦杓上,輕緩的揉了揉她的頭髮。
“我沒事,你別哭。”
陳澄的眼淚終於徹底決堤。
先前數幾個小時的擔驚受怕都宣泄而出。
從前陳澄遇到不如意的事只能自己憋在心裡,表面看不出分毫的情緒,她活得沒心沒肺,獨立又自我,那是因為她說出來表現出來,現實也不會有分毫的變化。
她不會像現在這樣,哭得悲傷又放肆。
到後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為什麽哭。
只是依稀飄忽到了好幾年前,她還在那小縣城時,她拚命學習,拚命賺錢,拚了命要走出來。
她忽然明白了她和駱佑潛為什麽會互相吸引。
因為相同。
***
第二天檢查出來,確定只是暫時性失明,並且視網膜與視神經皆未受太大損害,只要堅持用藥一段時間,等眼周傷口好全了便能重新恢復視力。
一早趕來的教練聽完這才松了一口大氣。
“還好,還好。”他念叨著,坐在駱佑潛床板,“不然我真是跟你交代不過去了。”
駱佑潛靠在床上,搖了搖頭:“教練,這跟你沒關系,總歸……是我克服不了陰影。”
教練歎了口氣:“宋齊這小子,這些年性子確實是長進了不少,以前你倆小時候,我一塊帶你們倆,當時也隻覺得他的確氣量不大,卻沒想到竟然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
駱佑潛看不見東西,目光總是放松而渙散的,這會兒卻陡然銳利起來。
“他是什麽人,阿珩在我面前倒下的時候我就清楚了。”他近乎咬牙切齒。
而後,忽然又勾起嘴角,諷刺道:“他這個性格,指不定以後就要栽在這上面。”
教練並沒有多留,寒假馬上就要結束,拳館裡來了新一批學拳的初中生,但也僅僅是抱著強身健體的目的學習,他走不開。
教練起身準備離開時正巧陳澄走進來。
“教練,你不吃點啊?”陳澄拎著一袋子的打包盒。
教練忙擺手:“我就不吃了,學員還等著我呢。”
他瞥見陳澄走路時似是一瘸一拐,盡管盡力克制但仍然能察覺腿上有傷,教練頓了下,視線朝她腿上移。
她穿了長褲,看不出異樣。
陳澄朝他笑了下,無聲地豎起食指放在唇邊。
病房裡重新只剩下他們兩人,陳澄把外賣盒放到桌上,一個個拆開,清一色的綠色食品。
“好了。”陳澄沒規矩地拿竹筷敲了敲碗,“各種蔬菜和雜糧,葷菜只有烏骨雞煲湯,你要吃哪個?”
駱佑潛不想陳澄還要照顧他吃飯,卻奈何眼睛看不見,就是拿著筷子估計也夾不出什麽來。
“你夾的我都要吃。”他說。
“這麽好養活啊。”陳澄笑了聲,若是平時,她定要夾塊生薑、八角之類,可現在她舍不得,乖乖夾了塊菜,一手屜在下面,喂他吃了。
她懶洋洋地盤腿坐在椅子上,凌晨時宣泄完了,她便又恢復了原樣。
偶爾倦鳥歸林,駱佑潛便是她的林。
吃完飯,陳澄扯了張紙巾,慢吞吞地擦掉桌上的湯漬。
“以後打算怎麽辦?”她頓了頓,還是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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