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救護車到了醫院急診樓入口,車門打開,車裡的醫護人員迅速把傷員所在的擔架車推下,時藥向衝上來的急診科醫生匯報情況——
“男性,年齡40到60歲之間,車禍重傷,昏迷指數3分。脛骨、橈骨開放性骨折,疑有多處內傷,脈微弱…………”
急診科室醫生按照時藥所說情況快速做了一遍複查後,臉色微青地對身旁實習生說:“傷情嚴重,先拉去做CT,請骨科、消化科、呼吸科、神經科主任醫師下來會診。”
“你是隨車醫生?”那急診科室主任喊住時藥,問道。
時藥猶豫了下,但是此時急診室裡已經是人滿為患,根本沒有給她什麽解釋的時間和機會,她隻得倉促應了聲:“我是跟這個病人過來的。”
“這邊還有太多患者需要分診,我沒法脫身,這個患者暫時交由你負責,待會各科醫師會診你向他們說明情況。”
時藥點頭應了一聲,便快步追向已經推向CT室的擔架車。
CT結果很快出來了——傷員確實存在多處內出血,尤以脾髒破裂為害,致使腹腔內大量積血。
各科室緊急會診後,傷患便被最快速度推進了手術室裡。
第一台手術是消化科主任醫師,幾乎是剛脫了上一台手術的手術服,就不得不換上新手術服做術前消毒再次進入手術室內。
時藥被點名帶進了手術室跟這台手術。
“情況緊急,你就只在旁邊觀摩,拎一下吸引器就好。”
主刀的主任以電凝刀打開傷患腹腔,腹腔內經探查竟有2000毫升左右的不凝血,而在吸引器追蹤吸血後,露出的脾髒傷口仍舊還在增加出血。
時藥拎著吸引器的手都有點抖。
主任醫師瞥了她一眼,“第一次上台?”
“……不是。”時藥感覺手腳冰涼,腦內拚命默念那些術中注意事項,然而眼前還是被那嚴重的腹腔積血所覆蓋著。
“那就是第一次見這種嚴重的傷患。”主任開口,同時聲量微提,掃視手術室裡的眾人,“患者傷情嚴重,須切除脾髒,十分鍾內必須止血——開始計時。”
他收回視線,掃向目光緊緊盯著患者腹腔的時藥。
“緊張要適度,手下要穩。”
“……嗯。”
“……”
幸運的是,十分鍾內手術順利結束——脾髒切除完成,出血口也被堵住。時藥松了口氣,扭頭看向觀測儀器。
然後她臉色微變——儀器數據並沒有她預想中的好轉,血壓仍舊很低。
消化科的主任醫師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做最後的腹腔縫合收尾時頭也不抬地說:“胸腔內可能仍有大量積血,也或者存在其他器官損傷。”
縫合結束後,他轉向旁邊護士,“請心臟外科與胸外科團隊接手吧。”
“…………”
這場手術持續了整整十個小時,才在胸外科主任醫師完成肋骨固定和雙肺修補後宣告結束。
病人被推進了ICU,而從手術室裡出來的時藥慢慢跟到ICU外。站在長廊上,時藥隻覺得雙腿都已經不屬於自己了。她大腦放空地靠著牆站了一會兒,這才感覺自己從之前那種緊張的狀態裡慢慢緩了過來。
但緩過來後,持續十個小時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勞累讓她完全無力支撐身體,順著牆面滑坐到地上。
焦點虛了一會兒,時藥驀地想起來什麽似的,伸手拿出醫師服口袋裡的手機按開了屏幕。
然而屏幕上的4個未接來電都分別來自於房安悅和秦月,卻沒一個是戚辰打來的。
時藥猶豫了下,便給戚辰撥去了一個電話。
然而響鈴沒到幾秒,電話對面便掛斷了。
時藥愣了下,拿下手機來看了看屏幕。確定上面顯示這通話結束的字樣,她不由有些莫名——能掛斷電話該是沒什麽危險了,可之前她還讓他任務結束後給自己打電話報個平安,怎麽這會兒沒打也就算了,卻連接都不肯了?
時藥正奇怪著,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她心裡驚喜,低頭一看,來電卻是房安悅。
“……安悅。”接起電話來,時藥張口喊了聲,才發現自己嗓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完全嘶啞了。她苦笑了聲,“你那邊結束了?”
“我們這兒早就結束了——聽說你跟了一台大手術?”
“哪只是一台……”時藥有氣無力地笑。
“我的天,聽你的聲音都感覺動手術的不是病人而是你自己了……沒事吧?”
時藥疲倦地低下頭,把額頭撐到膝蓋上,長長地歎了口氣,“病人暫時脫離危險了,但之後還是要繼續觀察。”
“我是問你有沒有事啊,”房安悅無奈地說,“等我給你錄下來,你自己回來聽,——像是重症病患似的,聽起來都進氣多出氣少了。”
時藥無力地低垂著腦袋苦笑:“沒什麽,就是有點……站不起來。不過病人能脫離危險就好,我今天一天都快嚇死了,感覺心臟跳得……像是隨時都能厥過去。”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