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辰聞言啞笑了聲。
“我還以為這是你人生唯一的樂趣。”
時藥:“……”
時藥:“這樣說也沒錯啦。難道哥哥就沒有嗎?”
“有什麽?”
“人生的樂趣啊,唯一的那種……人活著總該是有什麽特別想得到的吧?”
時藥嘗了一口最新款的甜品,然後幸福地眯起眼,笑著繼續說:“就比如小學那時候我隻想爸爸媽媽能陪我出去玩,所以為了每個節假日等著;初中喜歡看書,想看很多很多的書,每天一本就是最幸福的;高中開始被媽媽禁止甜食,時間一久就感覺自己簡直是為了它才活著……”
她話音一頓,看向戚辰,“那哥哥呢?哥哥應該也一定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想要得到的吧?”
“……”戚辰安靜了幾秒,微垂下眼,“有的。”
幼年時發狂的父親和歇斯底裡的母親……
閉鎖的房門,空蕩蕩的房間裡還不到門把手高的孩子哭到嗓子都啞了的聲音……
從下午到黃昏、再從黃昏到夜晚,看著其他孩子被接走,而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等著影子拉長再被黑暗徹底吞沒的身形……
沒有想要得到的東西,對這個世界再無所求或所求也無法得到的,便會死去。
他放任自己那樣死過了。
盡管還是被救了回來,但他一直以為自己逃不過那個結局的。
直到……
……“不要一個人了,會很難過的。”……
……“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直到所有冷眼、嘲諷、排擠、欺辱之外,那一片片灰色的人影間,走出了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孩兒。
那顏色在整個灰色的世界裡那樣鮮紅,紅的近乎刺眼,但卻是他的世界裡唯一的顏色了。
“有的。”
戚辰又重複了一遍。
當然有的。
再痛苦再掙扎都拚命地活下來了,當然有他一定、一定想要得到的啊。
戚辰抬眼,眸色黢黑。視線裡的女孩兒好奇地湊了上來,“從來沒聽哥哥說過呢,是什麽?”
是你。
戚辰薄唇微動,
“……我的玫瑰。”
“……哎?”時藥怔住,想了幾秒,“哥哥喜歡玫瑰花嗎?”
“不是喜歡玫瑰花。”戚辰說,“我隻喜歡那一朵。”
時藥想了想,笑著問:“就像《小王子》裡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嗎?”
“對,就像它。”戚辰慢慢斂下眼,“是就算要死一次才能離開、也一定要回去看的玫瑰花。”
時藥托著下巴去回憶小王子最後的劇情,然後苦惱地說:“其實我一直不懂,小王子為什麽一定要回去呢?留在那兒陪小狐狸還有飛行員不好嗎?那個星球只有他自己哎……”
“不,那兒還有他的玫瑰。因為只有玫瑰才是他唯一在乎的,所以哪怕是死,他也想回去看看。”
戚辰用目光描摹著女孩兒的輪廓,聲音平靜——
“他想看看自己的玫瑰花……長成什麽模樣了。”
“原來是這樣啊。”
時藥若有所思地點著頭,循著話聲轉回來,然後卻愣在了對面戚辰看向自己的目光裡。
這好像不是她第一次看見戚辰這種目光。
但又好像,從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熾烈,隻對視都有一種要被灼傷的錯覺。
時藥心裡莫名有些慌亂地移開眼,想都沒想就用杓子舀上一小塊西點伸到戚辰面前。
戚辰:“……?”
男生微挑起眉,微微翹著的桃花眼眼尾帶上一點似笑非笑的情緒。
時藥心裡一窘,“哥哥……我是想讓你、你嘗嘗,很好吃,真的。”
戚辰沒說話,低下眼看了看面前杓子上這塊西點。就在時藥以為他要殘忍拒絕的時候,便見戚辰張口咬住了杓子。
然後男生下意識地皺了下眉。
……太甜了。
只是見他吃了這口西點,坐在對面的女孩兒卻笑了起來。好看的杏眼眼角月牙兒似的彎了下去,“怎麽樣,哥哥?”
說著,時藥就準備收回杓子。
——
沒拽回來。
阻力出乎意料地大,還讓她意外之下脫了手。
“哥哥?”時藥錯愕地抬頭看向對面。
叼著西點匙的男生自己捏住了細細短短的杓子柄,舔過唇上的痕漬,“這個歸我了。”
時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還沾著點淺色煉奶的薄唇,最後落到連出來的泛著金屬色澤的西點匙上。
然後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剛剛、她是把自己的杓子……遞出去了??
時藥差點羞愧到自掛東南枝。
……
離開西點店前,戚辰去了櫃台一趟,似乎要了點什麽東西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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