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聽濤不敢辯駁,聲音低下去。
向華頌氣怒地喘了幾口氣,壓著火說:“讓他們不用著急,自己功底打硬了,就沒人趕得走我們!”
簡聽濤驚喜抬頭:“您的意思是,還有轉機?”
“算是吧。”向華頌眉頭沒松,“他們總公司的那位副總似乎是個對戲曲有點興趣的,年初三會來咱們這兒聽場戲。”
“副總?就那個唐瘋子??”簡聽濤驚了一下,“他那哪是對戲曲有興趣,分明是——”
“是什麽?”向華頌沉下聲氣。
“……沒,沒什麽。”
“整天不務正業,就知道編排些市井流言!你們乾脆別唱戲,說書去好了!”
“是我錯了團長。”
“行了。回去盯好你師弟們,下午我給你們開會定一下這場戲——劇團救不救得活就看年初三這一場了,誰敢掉鏈子,你師父和我都饒不了你們!”
“是……”
簡聽濤出去後,向華頌顯然還是沒松下氣,臉色依然不太好看。
一直靜坐在旁的林青鴉放下杯子:“有喬阿姨在,向叔不必太擔心。”
“唉,你喬阿姨那身子骨這兩年是撐不住一台戲了,眼下這架勢,多半還得那些小輩上台。”
“喬阿姨教出來的弟子,也當沒問題。”
“……”
向華頌搖了搖頭,表情複雜地望向那獎證琳琅的立櫃:“這戲台子,恐怕要垮在我手裡了啊。”
向華頌心不在焉,林青鴉也沒多耽擱他們的正事,又聊幾句後便起身告辭了。
向華頌非得親自把林青鴉和白思思送出劇團。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尚未放晴,但天邊撕了口子,已漏下些成束的光來。
白思思叫來的車候在路邊。
臨上車前,林青鴉停了停,回身。
向華頌不解地問:“青鴉,怎麽了?”
“向叔,戲是人唱的,路是人走的,”林青鴉抬起眸子,眼底如春茶清亮,“只要人心不垮,這戲台就撐得起來。”
向華頌一愣。
長發白衣的女孩難得嫣然忽笑,像株幽蘭凌雪盛放:“您一人若撐不起,我幫您。”
滯目許久,向華頌終於回神,眼底都要湧起熱潮來:“好,好,”他連聲笑,“向叔信你!”
“……”
車開出去百來米,白思思還一腦門問號地趴在窗邊上。直到路拐過彎,站在胡同口的人看不見了,她才轉回來。
“角兒,您跟那向團長說的什麽意思啊,他怎麽感動得一副要和您義結金蘭的樣兒?”
林青鴉回眸,無奈瞥她:“沒大沒小。”
白思思嬉笑:“真義結金蘭,按輩分可是您吃虧。”
白思思慣不在乎她家角兒以外的人的福禍,林青鴉不想聽她拿芳景昆劇團生死攸關的事胡扯,就轉走話題:“剛剛出來不見你,去哪兒貪玩了。”
“我可不是貪玩,我是找簡聽濤刺探敵情去了!”
“敵情?”
“就那個成湯什麽的集團,還有那個副總嘛。簡聽濤話說一半就跑了,他不急我還急呢!”
林青鴉拿她沒轍,垂回視線。
白思思卻反貼上來,興致勃勃地說:“角兒,我聽那成湯集團的事傳得可玄乎,都能寫個戲本了,您就不想聽聽?”
林青鴉搖頭。
白思思說:“尤其他們那副總唐亦,聽說長得特別漂亮,活脫脫一個大美人!就是脾氣怪,喜怒無常的,前一秒還在笑,下一秒可能就發瘋了,所以外人在背地裡都喊他‘唐瘋子’呢……”
林青鴉望向窗外。
“哦對,那唐瘋子身邊總跟著條可凶可凶的大狼狗,特嚇人——角兒你年初三要是來劇團,可得離前場遠點!”
“……狗?”
一直沒開口的林青鴉突然低輕地出了聲。
沒想到聊八卦還能被林青鴉接茬,白思思受寵若驚,立刻點頭:“對啊,簡聽濤他們說的,說是唐亦走哪兒那大狼狗都跟著,而且凶得要死,除了唐瘋子,誰都不敢靠近它!”
“叫什麽名?”
“啊?”
“那狗,”林青鴉回首,眼裡起了霧似的,“叫什麽名?”
白思思呆了呆,隨即撓頭:“啊,這我不知道,好像沒說。除了唐亦也沒人敢叫那狗吧。怎麽了角兒,狗有問題嗎?”
“……不是。”
林青鴉轉回去,那一兩秒裡,白思思好像看見她很輕很淡地笑了下,又好像沒有。
隻聲音溫柔下去。
“想起點,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大年初三,小年朝。
“老話裡可說今個是赤狗日,不宜出門——那唐亦果然夠瘋的,幹嘛非得挑今天去看戲?”
白思思一邊把車從林青鴉現在住處的地下車庫開出來,一邊說道。
出了車庫陽光晃眼,是個難得的明媚天。
林青鴉壓下遮光板,聲音清婉:“劇團的路我記得了,自己去也可以。”
“那怎麽行?”白思思提高聲量,“您連個手機都沒有,萬一出點什麽事,那我不成梨園罪人了嘛?”
林青鴉淡淡一笑,“就你嘴貧。”
白思思嬉笑完,正經了點:“不過角兒,您今天真沒必要去,說好的進團時間本來就是在正月十五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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