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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被迫在沙海中流浪,不是不想停下来,而是没有土地可以给我们停靠......”
卡卡瓦夏说起盘旋着风暴的茨冈尼亚,那灼热的金色沙漠,沙子敲在帐篷上的声音仿佛不停叩门的命运般悲怆。
咚咚咚、沙沙沙
埃维金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从天而降的黑西装给了他们武器,然后把更好的卖给卡提卡人。两个族裔就像困在陶瓮里的蛐蛐,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挑拨着殊死搏斗。
“......埃维金人的家庭结构和绝大多数人类一样,一夫一妻养育子女。一个家庭中存在不同父系或母系的孩子是因为族人的死亡率太高了,哪怕成年人也很有可能在某次外出狩猎中丧生,被留下的那个人如果不尽快找到新伴侣就无法养活孩子,所以......”
比起某些热衷于派对文化的星球,埃维金人的生活算得上古板守旧。
他们的娱乐仅限于食物和水源丰足时找个空地载歌载舞热闹一场,天亮后继续驾车在沙海中流浪,压根儿不像外面传的那样花样繁多??活都快活不下去了,在生存危机面前人的一切**都会被压制到最低。
至于说那些不好的习惯,比如谎话连篇之类的,卡卡瓦夏表示只要不让他挨饿受冻刀斧加身,他可以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诚实。
这一点安娜深以为然,如果叫她天天都吃不饱肚子还被人跟在屁股后面追杀,她不光能一句真话也不说,她还能抄家伙和追杀自己的坏蛋拼命。
手工果然是方便聊天的工作,桌面上散落的珠子很快被一串又一串装饰品取代。计件的工作机械满地乱滚,囚犯们刷身份牌上交成果,等到工时完成后统一记录在系统中折算薪水。
上午四个小时的工时过得很快,安娜把路过的机械拦下来,塞了它一嘴巴晶石装饰品。其中一多半是卡卡瓦夏完成的,有着极为强烈的异域美学风格,想来一定好卖。至于她穿的那些......嗯,单看样子就会让人觉得谁买谁倒霉。
“......“
幸亏机械只算数量不算其他,它艰难吞下犯人上交的成果后原地转了两圈,带着沉甸甸的肚子去仓库打包。
午餐是从食堂自助机上购买的膏体,一些囚室楼层数小、刑期即将结束,或者欠债差不多快还清的老实犯人就算吃东西也停不下手里的活计。反观那些重刑犯,他们几乎真把手工劳动当成休假,懒洋洋的,有一下没一下戳弄面前那些晶石。
整个车间呈现出一半积极内卷一半消极怠工的局面,连分区都特别显眼宛如收割到一半的农田。
安娜先后一共拦下四只工作机械才把一上午的成果全部提交完毕。卡卡瓦夏很在乎自己的劳动有没有被公平记录,他认真盯着每只机械计数,但凡与记忆里的数目对不上账就死活不肯放它走,非要拍几下眼看它更改数字方才罢休。
直到最后一只机械落荒而逃,年轻人才坐回去把胳膊搭在好不容易才清出一角的桌子上休息,但是很快他又像被烫到了那样避开。
“呜哇!什么?!“
卡卡瓦夏抬起胳膊,散落着各色晶石的桌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包劣质糖果。
虽然它看上去皱皱巴巴包装粗糙,但印刷的字迹说明里面正是糖果无疑。
圆的,球形,一粒一粒,各种颜色的水果硬糖,在伊维尔监狱里算得上另一种“硬通货”。
糖是能量来源,甜味会让人感到快乐,价格恒定,只这两样它就有成为一般等价物的价值。
“不是十一层自助机卖的零食,八层也没有。”安娜拿起那袋糖果上下掂掂,把它还给卡卡瓦夏,“别人请你吃糖呢,收好。”
“啊?”年轻人接过她抛来的紫色袋子,脑袋上长满问号,“我?”
“当然啦,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人能明辨是非的。”
她把手指数在嘴唇前,“?,拿去吃吧,别辜负了他人的好意。”
卡卡瓦夏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那样竖直身体站起来,转来转去朝四周打量。
有人低着头手指翻飞着忙碌,有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反正就是没有人与他视线交错,好像手里那包沉甸甸的糖果是自己从地里冒出来的一样。
“公道自在人心,亲爱的小朋友。公司的舆论影响力固然会让人产生刻板印象,但人之所以为人,原因在于人会思考。总有人长个脑袋不是摆设,请你不要忘记这一点,也不要太早对这个世界失望。”
眉目冷淡的女人乱七八糟的靠在桌子上偷懒,手里捏着枚怎么看都很丑的晶石珠子努力朝绳子上套。
她苦恼的时不时皱眉,手里不停更换珠子进行比对。在卡卡瓦夏看来她的努力只有难看和更难看的区别,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把艺术创作搞成用审美杀人。
他低头又看了眼那袋包装质朴的糖果,坐回座位。年轻人小心翼翼撕开一道口子挑了粒金黄色的糖球扣出来塞进嘴里,很快就美滋滋的哼着从妈妈那里隐约记住的歌谣,像株随风摇摆的柳树那样摇晃身体。
哼哼哼,甜!
安娜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出他现在的样子??仿佛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蜂蜜色小狗,欢快的摇着尾巴哼哼唧唧。
她微微侧身看向另一边手忙脚乱活像蜘蛛开了挂的年轻女孩,当她羞怯的窥探时忽然眯起眼睛朝她笑。
好孩子。
很帅很帅的大姐姐说了一句没有发出声音的夸赞,女孩儿脸颊酡红,把头埋得更深。
她听到了埃维金人的血与泪,同样的惨剧并非个例,它发生在宇宙每一个角落。叙事者当然可以喋喋不休企图将观点灌输给所有能够接受到信息的人,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其实对于生活在水生火热中的民族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无论同情还是误解,只有他们根本听不到。
他们是舞台上悲惨的祭品,仅仅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悲泣与哀嚎均沉默无声。
但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生活在房里,总有勇敢的蛾子主动把头探出去。
我的刑期即将结束,债也快还完了,手腕上印着黄色圆章的女孩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别怕芙罗拉,你很快就能离开伊维尔回到家乡去了。到时候可以把在这里听到见到的事都讲给族人听,告诉他们星际和平公司是个会说谎的组织。
中午休息时间结束后卷王们再次原地起飞,摆烂的为了薪水也不得不爬起来动动手指。安娜只管捡着卡卡瓦夏挑剩下的珠子胡乱往线穗上!......那什么,总要有点比较,美才能被衬托出来嘛。
一篮又一篮磨好的珠子从其他车间送过来,辅助机械忙忙碌碌满地乱转。
旁边的桌子上有人起身去洗手间,很快另一道影子挤过来:“嗨!我说姐们儿哥们儿,你们真是让我老瓦尔德好找!”
并不胖但是被人喊做死胖子的熟人一屁股坐过来,安娜不得不朝卡卡瓦夏的方向稍微挪了挪给他让出点空间。
“这么巧?”她捏了颗屎黄色的珠子穿在黑色珠子下面,小朋友忍不住把眼睛撇开。
瓦尔德找了条线挂好,跟她一样怎么难看怎么串:“哪里巧?我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才找到你们呀!看到大家都健健康康的活着,心口的大石头才算落下去。”
这家伙要是没好处才不会往前凑,部分犯人从八层换到十一层这才过去多长时间就被他找到?安娜是傻了才会信他好心。
“先说什么事儿吧,这世上没缘分的人多了去了,最后还不是着落在“勉强”两个字上。”
她点了瓦尔德一句,后者满脸堆笑:“事儿肯定有,但也不耽误咱们之间的交情嘛!”
“姐们儿你是个讲道义的仗义人,身手又好,本来就值得旁人接近,这有什么想不通透的?有道是做生不如做熟,之前我问过你看好哪个帮派,有信儿没?”
他挤眉弄眼的笑,看向卡卡瓦夏时故意把两个眉毛夸张的高高挑起:“哥们儿聪明着呢,肯定知道我是好意,对吧!”
安娜笑而不语。
这就是前几天升降梯里那场偶遇的后续了,瓦尔德这家伙说人人到,看来帮派势力在伊维尔的能量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瓦尔德见她只是笑却不接话,心里猜测安娜这是在待价而沽。
很正常,挑挑拣拣才是买家,满口不住夸赞最后跟着的多半是婉拒。
“要不先聊聊昨天姐们儿遇上的乐子?”
这话说得就是那个登门讨打的二傻子,安娜眼中的兴趣果然变浓:“仔细说说?”
卡卡瓦夏也跟着竖起耳朵,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傻成那样。
讲起其他帮派的笑话,瓦尔德忍不住眉飞色舞,手里捏着屎绿屎绿的珠子比划:“哈!那小子是去年进的散人团。散人团什么人都收,不挑食,奇葩自然也多。他就是个炮灰,姐儿们儿你懂的。”
情况和安娜此前猜测的差不多,无非小年轻性格不讨喜。伊维尔可不是善地,既然和大家处不来又没有值得称道的手段,就只能当一颗被扔出来试探湖水深浅的小石头。
“其实每个帮派里都有特立独行的人,散人团只是比别的帮派多了一点点而已。”瓦尔德偷偷看着安娜的脸色,语气一拐提起另一件事,“姐们儿哥们儿,你们有没有听说互助会那边在悬赏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