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心头也有些抱怨。
若江白当初没有招赘,这收粮的时候,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族长嘴里的旱烟都不香了。
随手将烟杆放在一边,族长叹道:“安和啊。”
“大伯,您说,我听着呢。”
里正垂首。
“咱们江家村立村近百年,这周围十里八乡的,就数我们江姓族人最为团结,你可知是为何?”
里正面色微变,略显惭愧道:“正是因为我们从不会做拿族人换好处的事情。”
“说得好。”
“白丫头已经上了族谱,她就是我们江家村的人。”
“若是连主事的人都能换出去,那咱们江家村的人心也就散了,一个氏族人心散了,离败家也就不远了。”
族长语重心长地说到,里正心中更加愧疚了。
“大伯,我知错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粮食。”
“待交了粮之后,让大家伙再上山寻摸寻摸,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去吧!”
族长也愁,拧着眉半天没想到办法,想着想着,心头又有些愠怒。
这些个蛀虫,整日的不干人事。
江白等在外头,见里正出来,便上前去。
“里正大伯。”
“白丫头?”
“你不在家里准备粮食,在这里做甚?”
里正板起脸,训她道:“别到时粮食没准备足,到县衙称重的时候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快回去准备。”
他训她,反而让江白提着的心松了下来,笑道:“就去,就去,这不是找大爷爷说点事吗,说完我就回去。”
送走了里正,江白便来到族长家。
族长正愁着,见了她,只觉一阵头疼,没个好脸色。
“你来这儿干什么?”
江白笑嘻嘻地凑上前,道:“大爷爷,您是不是知道那收粮官为啥针对我们呀?”
族长心头一跳。
“你胡说什么,什么针对。”
“我都打听过了,隔壁几个村子的均数都比咱们江家村低,这不是针对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
族长瞪了她一眼,却没有说出来,只挥手赶人,让她赶紧回家备粮去。
“大爷爷,这上头的大人来收粮,咱们也不能拒绝,不过我听说这粮食收了之后,有一半都要上交到颖州的常平仓去是不?”
族长微愣,大家伙都知道有常平仓,可这粮税移交常平仓一事却是不清楚的。
“县令大人也有政绩考核,这粮税交得足,也是他的功绩,可若是粮税丢了呢?”
那县令大人可就摊上大事了。
族长心里说着,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这丫头这时候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大爷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没了粮食,大家伙便只能跟村子外头的那些灾民一样,搞不好还得背井离乡的讨食。”
“既然如此,大家何不整个大的呢。”
江白脸上笑着,目光却微微泛凉。
不是官商勾结吗,不是京城里的大人物吗,就是不知道她挑的这一个大摊子,他们接不接得住。
“你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族长声音都在发抖。
以前他怎么没看出这丫头这般胆大包天?
“嗨,瞧您说得,这分明是路州过来的灾民饿急了眼,才去抢粮食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江白提了建议,便回家准备粮食去了。
只留下族长心惊肉跳,又把里正和一众族老叫回来议事。
这些个老家伙们早就没了血性,可路州那边的事情可给他们敲了警钟。
直到秋收结束,都还没下过雨,这要是一整个冬天都不下雨,日子可就更难过了,连明年的春耕都得耽误。
几个老家伙一合计,有路州的灾民们顶在前面,说不准这事情还真能成。
这些心思不曾与村里的人说,所以大家交粮的时候,皆是面色愤愤。
一家子好几号人,挑着粮来到广场上。
“都准备好了?”
收粮官一双利眼,打眼一瞧就能估出个数来。
明明村民们都是按要求挑来的粮食,他的面色却不见好看。
“都准备好了,大人您开口,咱们这便能走着。”
收粮官的眼神隐晦地打量了江白一眼,心中微怒,面上却没有发作。
“那就走吧!”
说完,他上了牛车,走在前面。
村民们挑着粮,步行朝着县城里走去。
这一路,可算是吃足了苦头。
十五里地不算远,却也不近,一人挑着一两百斤的粮食,可并不轻松。
江白比这些人聪明一些,她运粮的时候,是拿板车推的,季延文与她一起,两人走在队伍后头,忽视收粮官时不时装作无意扫过来的眼神。
“你那计划能成吗?”
江白的目光扫过后方零星跟着的几个灾民,神色有些凝重。
抢劫官粮,一个不小心被抓住了,那可是造反。
“放心,南安县到颖州有一处山坳,山上正适合埋伏。”
“你没见那些灾民都饿急了眼吗?只要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准会往那里去的。”
“官兵们难道是傻子不成?那里聚集了那么多的灾民,他们就不知道防备?”
“呵,那你可高看他们了。”
季延文嘲讽一笑。
“放心,煽动灾民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只需要劝动族长他们,趁乱夺粮就是了。”
季延文信心十足。
江白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
这种情况下夺回来的粮食没过明路,也不用交到族仓,但族里的人都参与了,也就知道她们家的粮食来自哪里,自然也就不会眼热。
甚至还能趁此机会,把囤的粮食一起混在里面,到时如果有人怀疑,还能推到抢的粮食上去。
还真是一桩好算计。
收粮官针对江家村的事情,到底不敢做得过于明显。
其他村子打听到的消息也是今年江家村丰收,所以粮税比他们多一些,甚至听到江家村明明没收到那么多的粮,反而要比他交更多的粮税,心里正幸灾乐祸。
交粮一结束,收粮官便去禀告了县令大人。
待到傍晚,县令大人又去了陈府,与陈员外密谈了一会儿。
送走县令之后,陈员外面色阴沉,起身朝着前院走去。
琅玡院。
门口站着两名面容冷肃的侍卫,院内丝竹之音不绝与耳,偶有女子的娇笑声传来,只是很快,女子的娇笑变成了惨叫,两个下仆抬着一具尸体快速的自院内走了出来。
陈员外见怪不怪,这已经是本月的第三个了。
“公子传话,陈员外请进去吧!”
一侍卫侧耳倾听,微侧身子将陈员外让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