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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中的衡山,如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沉默且漆黑地矗立着。
岳不群的身形,自酒馆一闪而过,就入了内。人去楼空、一片狼藉的酒馆,令他心中一喜,认为其中必然有可用之物,于是,他悄悄地翻找了起来。
然而,盯着欢乐谷谷主的,显然不是只有岳不群一人。
另一个身影也悄悄地跟了进来。
这身影也穿着漆黑的夜行衣,他的身形相貌仔细一看,也令人有点熟悉??原来,他就是华山派的二弟子劳德诺。
劳德诺乃是带艺投师,十多年前就归于岳不群门下了,但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嵩山掌门左冷禅的徒弟。为了嵩山派一统五岳的大业,劳德诺忍辱负重,前来华山潜伏。
他自然也觊觎那《辟邪剑谱》,对青魔手也感兴趣得很。
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只能落到他们嵩山派手中。
劳德诺悄悄地进来,屏着气息,不远不近地跟在岳不群的身后,手已悄悄地握在了剑柄上。
岳不群翻找第一重的院落,却没有翻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岳不群又翻进第二重的院落,这里只有些花儿粉儿,看来是欢乐谷主的小花园。
第三重的院落就看起来更破败了,里头还有许多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院内有一口甜水井,岳不群心下一动,忽然自那口井走去,细细观察。
水桶就沉在井中,却没有勾在井绳上,用辘轳也是转不上来的......岳不群的目光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瞧见了放在角落里的草叉,忙拿过来,探入井中去勾......只觉得水桶沉甸甸的,甚至不像是吃了一整桶的水一样的沉。
水桶被勾了上来,岳不群定睛一看,里头竟然放着个灰扑扑的木盒......不,这大小,已可算得上是个木箱子了。
忽然!剑光一闪而过!
劳德诺眼中凶光大胜,出手又快又狠,直冲岳不群的后心而去!
此时此刻,他使出的并不是华山派的剑法,而是嵩山快慢一十七路剑法中的杀招,多年未用,他的剑法依然犀利狠辣??与他们嵩山派作对的,无论你是君子剑还是老子剑,全都得去死!!
锵!
然而,他这刺向岳不群后心的一剑,却撞上了什么极为坚硬的物件,发出了金属相击的声音。
一是护心镜!
岳不群霍然转身,雪亮的剑刃在他手中抖出点点雪光!
劳德诺大惊,慌忙出剑去阻挡!
嵩山剑法自然要优于华山剑法的,他师父怕不是两巴掌就能拍死岳老儿……..……可是,劳德诺当年之所以被派遣出来,正是因为他学武不精,一辈子都无法成为高手,才选择用另外一种方式,报答恩师对他的教养的。
那他怎么可能敌的过岳不群!!
劳德诺慌忙道:“师父,是我!”
岳不群的剑势顿了一顿,道:“德诺?”
劳德诺道:“师父,我不知道是您老人家!”
岳不群斜眼瞧着劳德诺,脸上没什么表情,劳德诺当场跪地求饶。
岳不群哼了一声,道:“不知者不罪......德诺,起来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劳德诺心下一松??谢天谢地,岳不群这老儿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
劳德诺恭恭敬敬地道:“师父,这欢乐谷主十日不出,徒儿只是打算前来查......啊!”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岳不群的左手突出,在劳德诺的脸上重重掴了一掌!
劳德诺被一掌掴倒,嘴里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他的整张脸都被掴到肿起??五道尖利的抓痕留在了劳德诺的脸上,伤口慢慢变成了一种不正常的紫色??
岳不群的左手上,居然带着一只铁手套!
青魔手?!
劳德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不......不对,这不是青魔手。
这只手没有青魔手的精密机括,带上之后,五指无法自由活动,上头也没有那种极可怕的青光,只有五指的位置,被改成了勾爪的形状,尖利如刀刃,闪过一缕冷绿??上头淬了毒膏!
原来,岳不群这老儿,这段日子说是要去接师娘,其实是去秘密打造了一只简易版的青魔手!
劳德诺的伤口剧痛,整个人跌在地上,捂着脸发出痛苦悲惨的声音,又被这衡山的夜雨所完全淹没。
岳不群却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这只简易版的青魔手。
的确不行,效果还差得远。
神兵利器若是那么容易复制一只出来,那还叫什么神兵利器?这只简单的毒手花去了他很多精力,可最后出来的效果......一掌连劳德诺都掴不死,如果对上左冷禅,真是够呛能伤到他。
况且......这东西上不得台面,欢乐谷主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他怎么好拿这东西到五岳大会上去用?
只能像这个样子,教训教训嵩山派来的狗玩意儿了。
岳不群又瞧了一眼劳德诺,一向温和儒雅的脸上,出现了一种狰狞的神色,提着长剑走近。
劳德诺瑟瑟发抖:“师父......师父,饶了我!饶了我!”
岳不群骤然出手,剑光狠辣!
有人忽然厉喝:“师哥,住手!”
这声音虽然被层层的雨幕所挡,岳不群却依然很熟悉??这是他的妻子、师妹宁中则的声音。
但是他的动作没有停下!
岳不群眼中凶光大盛,只听“哧”的一声,长剑刺穿劳德诺胸膛,劳德诺惨呼一声,已被钉死。
宁中则距离颇远,来不及阻止,此刻方才掠到。她震惊地盯着丈夫,颤声道:“你......你在干什么?!”
岳不群不慌不忙地收回长剑,道:“师妹且听我说,劳德诺这厮,乃是嵩山派来的卧底.....我隐忍这么多年装作不知,今日他送上门来,我不得不杀。”
宁中则大惊:“嵩山卧底?!”
岳不群沉声道:“不错,五岳大会的风声你也听见了,左冷禅那厮,早在十几年前,就在图谋五岳并派了。”
这事情如今已算不得什么秘密,宁中则久久地沉默着,却道:“你左手上带的,又是什么?”
岳不群道:“左冷禅要是晓得我杀了他的好徒儿,怕是要想法子对付我们。”
宁中则不可置信地道:“你......你要把事情推给欢乐谷主?!”
岳不群道:“人是死在她的院子里的。”
宁中则霍然抬头,盯着岳不群,露出了一种极为陌生,好像从没见过这师哥般的表情,颤声道:“这......栽赃嫁祸,你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这话说的岳不群很不爱听,他眉头一皱,道:“我是想要光明磊落,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些年来,前有狼后虎,魔教欺辱、嵩山虎视,如今又来了个欢乐谷主!你是没有瞧见她如何欺辱华山派,师父将华山交到我的手上......再这样下去,
恐怕华山就要亡在我的手上了!况且这欢乐谷主乃邪魔外道,与衡山刘正风那叛徒勾结着埋伏杀人!对付这样的邪魔外道,讲什么江湖道义?我讲了,她却不讲,这岂非叫好人难做?师妹,你为何不体谅体谅我?”
宁中则道:“你……………你总有那么多大道理可说。”
岳不群长叹一声。
他不欲再与妻子辩论,只道:“此时雨大,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向任何人说起。”
宁中则久久不言。
岳不群道:“师妹,夫人,宁女侠....待到回去,为夫好好的给你赔不是。”
宁中则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岳不群是她的师兄,他们也算是一起青梅竹马长起来的………………成婚多年,几乎从未红过脸,因为她只要稍微一生气,岳不群就会好言好语地哄她、逗她开心。
可是,这一次......宁中则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师兄说了很多,说得也很有道理。宁中则不是小孩子,她知道成年人的世界中,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不如意,有的时候,手段在所难免。
可是,他真的只是因为要祛除内奸才杀了劳德诺么?
那么为什么要用那只毒手去掴他?
不,应该说......师兄制造这只毒手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以后比武时要出此阴招?难道他从一开始,就决定以后杀人时,要一推四五六,推到欢乐谷主的身上?
这想法令她心头发寒。
还有,他今日前来欢乐谷主的酒馆之中,究竟为了什么?
宁中则是发觉徒弟劳德诺不在,这才追了出来,却瞧见了丈夫诛杀徒弟的一幕......丈夫当时,似乎是从水井中在捞出什么。
………………他没有说,没有告诉自己。
一他到底在找什么?
宁中则自雨中回到下榻的客栈中,回了屋子,思绪万千,呆坐了许久,都没有把湿衣裳换下来。
她在等岳不群回来,给她一个解释。
但这一晚,岳不群没有回来。
他在衡山城中,原来还有个秘密的居所,这居所就连他妻子都不晓得,正是为了不时之需。他拿上那箱子,匆匆躲回居所,打开来看,却见箱子是空的,只是铺着一层绒布。
岳不群伸手将绒布扯下,果然瞧见了端倪,只见箱壁之上密密麻麻地刻着蝇头小字,已很陈旧。寻常人见了,或许会以为这刻的是佛经,但岳不群一看,却登时大喜??这分明就是剑谱的心决!
上头还依稀可见《辟邪剑谱》四个字!
可是…….……他们怎么会把好不容易得到的辟邪剑谱给丢在水井中呢?
岳不群心下怀疑,立刻细细去看剑谱。
然后,他就看见了剑谱最开头的八个字。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轰隆??!”
一道闪电忽然劈过,劈的这屋子亮如白昼,照亮了岳不群如僵尸一般久久凝住不动的身子。
他......他明白了,为什么这剑谱会被丢掉。
欢乐谷主手下的五使者、十门徒,皆是英俊美貌的男子,被那欢乐谷主随意采撷练功......这谣言当然离谱得很,只看那小姑娘智慧的眼神,岳不群就知道这纯属胡说八道。
但是,这五使者、十门徒的武功都高深得很,并不太想进步。要一个男人割掉自己的命根子,这是何等的代价?没有对力量近乎扭曲的执念,谁肯做这样的事?
岳不群久久不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胯下。
嵩山派的步步紧逼,五岳大会的召开在即,左冷禅的势在必得......如果五岳要并派,他岳不群才应该是唯一的掌门!
岳不群双眼迸射出了一种极扭曲、极可怕的光芒,长剑“锵”的出鞘,用力一挥,血花四溅!
“公猪肉要阉过的才好吃,没有阉的那是种猪,味道腥臊得很。”
乔茜走在眉镇的街道上,这样对陆小凤说到。
雪歇日升,今日阳光明媚,正适合出来购买年货。
乔茜许久没见着秦岭的风光了,骤然一回来,高兴得不得了,早晨开了地暖之后把自己缩成一团塞进被子里,结果却也睡不着啦,呼啦一声掀开被子,一跃而起!
………………然后扯到了伤口。
她捂着心头又倒下了,在心里幻想了一番自己是西施,此刻这正是西子捧心......过了一会儿,她满血复活,跳起来扑进衣柜,在里面刨出自己冬天的厚大氅来裹上,这才出门去了。
………………然后就在酒馆里又见着了十个头发凌乱、衣衫也凌乱的白菜。
??白菜们是有小酒馆的正式编制的,与酒馆绑定在一起,他们在衡山住的那个院子,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酒馆本体。
所以......他们又在睡得七荤八素的时候直接被传送过来了。
而如同严厉教官一样的一点红正立在他们面前,一双锐眼冷冷地扫过十二旒苍白劲瘦的半身。
因为夏夜闷热而选择半裸身躯的十二旒:“..
他默默地低下了头......为什么每次最尴尬的那个人都是他?他也没有办法啊……………
六钧弓的下巴微微抬高了一点,略显倨傲。
??幸好这次没在吃肉夹馍!
四张机又默默地抬手,把凌乱的头发整理整理。
??还好他穿着里衣,不会被大师兄用杀人般的目光盯了。
1............
半裸身躯的十二旒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立刻被大师兄用严厉且毫无怜悯的眼神扫了。
十二旒:“…………………………”
十二旒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乔茜惊觉:“嗷?!“
对哦,现在已经很冷了,虽然酒馆里开了地暖,很快就会暖和起来,可是现下酒馆太小,白菜们还需得住在镇子里啊,就叫他们这么走回去......霜打过的白菜会更甜是不假,但是不可以直接用雪来埋啊!
于是乔茜又跳起来,直奔一点红的衣柜,又在里头开始扒拉冬衣…………………
-“............“
乔茜给他做的那些衣裳,快被他这些没用的师弟们给瓜分完了。
一点红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看着她扒拉......最后发现不够。
??是啊,他们这里,季节变化乱得要死,前一秒刚入夏,下一秒就立刻冬天了,前一秒还是秋天,下一秒又重新入夏了,根本没来得及准备冬衣。
不过乔茜还是舍不得白菜们挨冻??毕竟这事儿的责任在她。
于是,她又连着扒拉了陆小凤、花满楼和阿飞的衣柜,凑了十几件出来,一人给裹上一件,又给大家煮了热热的姜茶喝了,叫白菜们先去后头的温泉小院茶室里休息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回镇上去。
幸好林平之一家三口不在,否则还要多凑三件出来。
林平之一家,乔茜提前将他们托付给了刘正风与曲洋。
??刘正风与曲洋躲了,但是他们感激乔茜的帮助,对即将到来的五岳大会感到担忧,于是又秘密地与乔茜联络上了,说是若有用时、赴汤蹈火。
乔茜就说,赴汤蹈火不必了,请代为关照林平之一家三口。
她还没有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林家人,她连定逸师太都没有说......反正说了她也不一定会相信。
离开前的最后一日,乔茜与定逸师太密谈一番,定了接下来的计划,然后才离开的......就是忘记通知白菜们了。
总之,忙活张罗了一番,时间都快中午了,乔茜很馋镇子上的肉夹馍和汆丸子汤,便提出大家一起去购买年货。
陆小凤:“..
陆小凤还没倒过来时差(?)呢,巴巴地说:“......你怎么这么有精神啊?不是,这夏天突然过年的感觉,你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乔茜用过来人的眼神瞧着陆小凤,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负着手转身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啧啧,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啊~~~“
“........“
陆小凤只想翻白眼......他发现自从自己认识了乔茜之后,翻白眼的频率就直线上升??可别把他翻成三白眼了!
英俊风流的陆大少忙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眼睛还潇洒有神,才冲乔茜喊道:“走啊,去买现跌死的小牛啊。”
乔茜此刻已经换好冬天的衣裳了,她从房间里钻出来,披着红斗篷、斗篷上头一圈雪白的兔毛,头顶又扎了两个尖尖的发髻......好像某种小兽竖起的耳朵。
她爽朗地说:“雪天路滑,有小牛跌死,也很正常嘛!”
陆小凤:“哈哈哈哈哈。
乔小茜:“哈哈哈哈哈。”
二人爆发出了一阵愉快而邪恶的大笑......花满楼见怪不怪,从旁边哼着小曲儿飘过。
不过,今晚既然要吃饺子,那就干脆多包几个馅吧!牛肉当然和酸菜最搭配,可以做牛肉酸菜饺子,正好有腌好的酸菜;猪肉呢.....不如来个香菇鲜肉?干香菇泡发比鲜香菇更具鲜美的滋味呢,她还有一些香菇存货。
对啦,纯素馅也想要......她要韭菜鸡蛋木耳土豆泥馅!!超级加倍~~!
确定了要买的东西,乔茜高高兴兴地出门,结果正好在镇子口发现了有人在便宜卖猪肉??不进肉铺,怕不是种猪吧?还有可能是瘟猪。
结果,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陆大少爷居然不知道这种常识。
这才有了乔茜这一番阉猪的高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