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客人,顧文軒扛不住了。
雖說眾人或多或少的因他還要參加院試讓他以茶代酒,但今日應酬起來還是尤為耗神。
“有打聽能不能上咱們這進貨,有打趣咱們不能光照顧本村,問啥時輪到雇他們鄰村的上工。
還有說認識誰誰的,自己幹啥的,想給咱們供貨,像包胰子的油紙,就有人說老姑父忙不過來了。
總之,被逮住都有人問各種各樣的問題,上門就是客,還不好不搭理,人家說了六郎是個好孩子。
原本還擔心顧家侄子成了讀書人,咱們高攀不起了,好啊,就有人喊著咱爹的名兒,敬咱爹會教兒子了。
把咱爹高興的,話都說不利索了,要不是你爹和馬大爺拉得快,咱爹又要誇你和大嫂有多好了。
咳咳咳,我呢,兄弟們都知道我啥德性,還真不是我這個當老子的會教兒子,我兩個兒子有今天離不開兩個兒媳!
哈哈哈,喝高了喝高了,馬大爺就拚命打斷,你爹緊接著高喊喝酒喝酒,今兒大夥喝個痛快,吃個痛快。
我尋思著當時我泰山大人一準慌神了,不然能讓大夥放開肚子吃好喝好?嘖嘖嘖,我這敗家閨女!”
周半夏忍笑忍著肚子都疼了,握拳捶了他一下,不要學什麽話的,好不容易單獨相處還不提正事。
顧文軒立時雙手抱住小拳頭,不等周半夏開口詢問,“老神仙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就是替咱們祈福,給了平安符。”
周半夏心想也是如此,要是當場來一句“既來之,則安之。”,他早機會回內坊找自己,哪能還等到散席。
“(護身符)先放你身上,回家再拿出來。”想到公公婆婆還在外面,周半夏就讓顧文軒先靠著歇會兒。
這裡是自家在作坊住的院子,但無須擔心有外人擅自闖入,正適合養神,等天黑了再回家都不晚。
顧文軒想了想,即使自己一起出去,接下來桌椅碗筷自有人整理清理,工坊也照常運行,好像也沒什麽可以幫媳婦。
至於那些賀禮?
估計他娘又不收,但如今有顧大昌媳婦給他媳婦打理,回頭整理好登記入庫就行,顧文軒索性躺平不起來了。
“讓知明在外頭守著,除了咱自家人,誰來都說我睡著了,不要讓外人進來,我正好想想出門之前還有哪些需要好好安排。”
“行。”
她不羨慕,躺著的人還是動腦了。
“你六郎哥呢?”劉氏見只有周半夏一人出來,“被你爹喊走了?我不是跟你爹說了不管他們想以村以族,還是個人買地,不要拉六郎去聽了。”
“不是不是。”周半夏見婆婆誤會,連忙解釋,可怪不到公爹身上,是她自己不想顧文軒摻和其中。
“幸好你機靈。不是娘嫌麻煩,是沒必要去聽,這起事還得他們族長族老作主,去了不要傻做著幹嘛的。”
“就是,回頭誰家說想買就是沒銀子找六郎哥借,借不借呢,‘救急不救窮’,還有怎說來著,娘?”
劉氏噗呲一聲笑了,哭笑不得的拍了一下老兒媳,“把你皮的。趙家四兄弟都隨了禮,聽說了吧?”
周半夏點頭,“趙二伯他們兩兄弟來的時候,門口登記好賀禮,昌叔就遞了紙條給我,禮重了。”
“是不是和他們趙家覺得欠了你人情有關,想還你人情,所以特意送貴禮來了?”
“應該不是,要還人情沒必要四兄弟都隨禮,看起來倒更像是,想他們四房都和咱們家有來往。”
聽到這話,劉氏想了想,“要是高府夫人開作坊的話,按府城大戶人家通家之好隨禮來說,趙家這禮算不算厚禮?”
這個問題,要怎麽說呢,周半夏想撓頭,“他們趙家應該是按和錢夫人的姻親關系,和咱們走的禮。
要是換成他們趙家和高府是通家之好,那隨禮就不好說了,高府要按照禮單分成上上等、上等、中等回禮了。
他們高府和周府不像錢府,他們一家是開國武勳轉文臣,一家是開國謀士主管戶部,後來轉管內務府。”
劉氏頓時一怔,高府是開國武勳,她知道,可孩子爹沒跟她說周府還是開國謀士啊。
開國謀士?
姓周?
內務府?
多少年前?
定州周出事?
三丫師父本性姓舒。
嘶。
“他們兩家底子厚,都是跟著太祖出來的人,一代代下來,規矩甚嚴。
倒是到了我叔父這一代,他和高大人又不一樣了,他就說他的規矩就是周家的規矩,讓我不要怕得罪誰。”
說道這兒,周半夏朝婆婆眨了眨眼,得瑟得抬起下巴。
劉氏見狀不由失笑,略一遲疑,“你師父她——”父家,“是不是有個姑姑還是貴妃娘娘?”
周半夏大驚,“娘你怎知道的?我爹都不知。我還是聽嬸娘無意中提了一句,我還專門翻過書也沒找著有記載。”
唉,這緣分。
劉氏看了看窗戶,瞅了瞅門口,確定此時此刻肯定無人靠近,更別說大哥他們也早就回去了。
“娘?”
“等一下。”劉氏不放心地跑去窗口瞅了瞅外面,正要轉回去,老兒媳跟來了,“你知道你姥爺為何逃到這邊來的不?”
周半夏蹙眉,“有聽六郎哥提過太姥爺得罪人,姥爺和姥姥不得不帶你們避到這邊來,和那位貴妃娘娘有關聯?”
“可不。”劉氏籲出口氣,“你太姥爺當年鬼迷心竅地投靠的就是,那位貴妃娘娘的妹夫的幼弟的大舅子的連襟的姐夫。”
關系複雜了。
周半夏忍俊不禁輕笑出聲,“我錯了,娘,對不住、對不住,我沒有笑話太姥爺的意思,就是覺得——”
“怎連起來的是吧?”劉氏想想也是好笑得很,“你不知於你太姥爺來說,府尊大人已經是貴不可攀。
再聽說府尊大人和貴妃娘娘的妹夫還是同年進士,你太姥爺就聽信了府尊大人,傾家蕩產想當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