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婿 244、北宁

正月化雪的时候，马蹄声乱，黄河边旌旗招展，人马如云。

黄河大营人影纷乱，所有探亲，告病等不在营中的禁军兵将全部召回。

各营开武库，缝补甲胄，厉兵秣马。

一车车箭矢，鱼油，皮革，木炭排...

延州城外，风沙漫天，战鼓未响，杀机已现。

赵立宽立于高台之上，遥望远方地平线。那里，尘土飞扬，隐约可见敌军前锋骑兵的轮廓。他神色沉静，目光如炬，手中紧握着一卷密报??正是昨夜从西夏境内传来的最新情报：敌军主力将于三日后越过雁门关，直扑延州而来。

“将军。”林子昂策马上前，低声说道，“斥候刚刚回报，敌军先锋部队约五千人，由一名叫赫连拓的将领统领，已经抵达距此六十里外的野狐岭，预计明日午时便可抵达雁门关外。”

赵立宽点头：“他们果然按捺不住了。”

林子昂道：“属下建议，即刻调兵遣将，在雁门关外围设伏，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赵立宽却摇头：“不急。我们要让他们以为我军粮草短缺、士气低落，才敢如此大胆南侵。先让一部分兵力后撤，制造出我们无力应战的假象。”

林子昂眉头微皱：“可是将军，若让敌军顺利推进至雁门关下，恐怕会对我军士气造成打击。”

赵立宽淡淡一笑：“正因如此，才更要让他们得意忘形。待他们深入腹地，再以雷霆之势反击，方可一战定乾坤。”

林子昂沉默片刻，终是抱拳应道：“属下明白了。”

赵立宽随即下令：“传令张翼，命其率领第一营佯装溃败，退守雁门关内，沿途留下部分粮草与旗帜，制造混乱之象；另派孔率第二营埋伏于雁门关两侧山谷之中，待敌军半数入谷后，发动突袭，截断其前后联系。”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

翌日清晨，天色未明，寒风刺骨。

张翼率三千轻骑自延州东门而出，一路疾行，直奔雁门关。他深知此次任务关键，虽为佯败，却必须逼真，否则便会被敌人识破计谋。

果然，当他们刚进入雁门关外三十里处，便遭遇敌军前锋。

“杀！”赫连拓一声令下，西夏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张翼故作惊慌，指挥士兵仓皇后撤，丢弃部分兵器与粮草，甚至故意让几匹战马倒地不起，营造出军心涣散的假象。

赫连拓见状大喜：“赵立宽不过如此！看来延州已是囊中之物！”

他当即下令全军压上，追击溃敌。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进入雁门关外的狭窄山谷时，忽然间，山壁两侧箭雨如蝗，滚石雷木倾泻而下！

“有埋伏！”赫连拓大惊失色。

但为时已晚。

孔早已率军潜伏多时，此刻一齐发动，顿时将敌军先锋拦腰截断。前队尚在谷口，后队尚未完全进入，阵型大乱。

“杀！”孔一声怒吼，亲率精锐冲下山坡，直取赫连拓。

双方短兵相接，喊杀声震天动地。

赫连拓奋力迎战，却终究寡不敌众，被孔一刀斩于马下。

西夏军群龙无首，顿时大乱，纷纷溃逃。

这一战，赵军大获全胜，斩敌两千余人，俘虏五百余，缴获战马千余匹，兵器铠甲无数。

消息传回延州，赵立宽嘴角微扬：“好，第一步已然成功。”

……

与此同时，西夏主帅阿古拉得知前锋失利，勃然大怒。

“赵立宽，果然狡诈！”他狠狠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桌上茶盏翻倒。

身旁谋士低声劝道：“殿下，此战失利，或许是赵立宽早有准备。如今我军前锋受挫，不宜再贸然进攻，不如暂且退回雁门关外，重整旗鼓。”

阿古拉冷哼一声：“岂能因一场小败便退缩？赵立宽越是设伏，越说明他心中已有惧意。我军只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必可攻下延州！”

谋士还想再劝，却被阿古拉挥手打断。

“不必多言。传我命令，大军即刻开拔，绕过雁门关，直取延州！”阿古拉冷冷下令。

……

三日后，西夏主力五万大军浩浩荡荡逼近延州城外。

赵立宽早已布防妥当，城墙上下，旌旗猎猎，弓弩手列阵待命，火油桶、滚木雷石堆积如山。

城外十里，李文忠亲率一万重甲步兵列阵迎敌，身后则是林子昂统帅的一万骑兵，随时准备包抄侧翼。

赵立宽亲自登城督战，神情肃穆。

“今日之战，关乎延州存亡，也关乎天下格局。”他对守军将士说道，“敌军虽众，但我军占据地利，更有必胜之心。只要坚持到援军到来，胜利必属于我等！”

众将士齐声高呼：“誓死效忠将军！誓死守卫延州！”

喊声震天，气势如虹。

西夏军很快抵达城下，阿古拉亲自指挥攻城。

战斗瞬间爆发。

西夏军架起云梯，挥舞长矛攀爬城墙，赵军则以箭雨还击，滚木雷石砸下，火油泼洒点燃，顿时一片惨叫声响起。

城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战斗持续整整一日，西夏军未能攻破城墙分毫。

阿古拉见强攻无效，遂改变策略，派出一支精锐骑兵绕道南面，意图偷袭赵军后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早在赵立宽预料之中。

原来，赵立宽早已安排张翼率军埋伏于南面密林之中，专门等待这支奇袭部队。

果然，当日傍晚，西夏骑兵悄然靠近，刚踏入林区，便被伏兵四面围攻，顿时陷入重围。

张翼亲自率军冲锋，斩敌主将，其余敌军或降或逃，几乎全军覆没。

捷报传来，赵立宽长舒一口气：“敌军已无后手可用，今夜便是决战之时。”

当夜，赵立宽下令全军出击。

李文忠率步兵正面牵制敌军主力，林子昂率骑兵从左右两翼包抄，张翼则带领精锐直插敌军中军帐。

西夏军本就疲惫不堪，突遭全面反攻，顿时阵脚大乱。

阿古拉试图组织抵抗，但已无力回天。

最终，西夏军大败，阿古拉仅带数百残兵逃往北方。

延州保卫战，至此宣告胜利。

……

次日清晨，阳光洒落在染血的战场上，空气中仍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赵立宽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逐渐散去的硝烟，神色复杂。

林子昂缓步走来，低声问道：“将军，此战虽胜，但敌军并未彻底覆灭。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赵立宽缓缓开口：“卫王既然敢联合西夏，便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乘胜追击，彻底铲除他们在延州的暗桩，并派人前往京城，调查李崇安的真实身份。”

林子昂点头：“属下这就安排。”

赵立宽转身，目光坚定：“这场战争还未结束，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赵立宽站在延州城头，望着远方尚未散尽的硝烟，心中并无半分轻松。这一战虽胜，但敌军主力并未全灭，阿古拉带着残部北逃，极可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而更令他担忧的是，京城之中，卫王赵安国恐怕早已在暗中筹谋新的手段。

林子昂缓步走来，低声说道：“将军，此战我军损失不小，尤其是南门城墙受损严重，需尽快修缮。此外，俘虏的西夏将领供出，此次进攻并非完全由阿古拉主导，而是有来自京城的密令。”

赵立宽眉头微皱：“京城？可查出是谁下的命令？”

林子昂摇头：“那人身份隐秘，只称是‘宫中贵人’，具体是谁，尚无确切证据。”

赵立宽沉吟片刻，缓缓道：“看来，卫王背后，还有更大的靠山。”

林子昂神色凝重：“将军的意思是……皇后？”

赵立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向天边渐起的朝霞，语气低沉：“如今朝中局势不明，皇后娘娘虽赐我玉佩，但她是否真正支持我，仍是个未知数。若贸然行动，反倒会打草惊蛇。”

林子昂点头：“那属下该如何应对？”

赵立宽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先稳住延州局势，严查城中潜伏的细作，防止敌军再次渗透。另外，派人秘密前往京城，调查李崇安的真实身份，并设法接触宫中可信之人，探明皇后对卫王的态度。”

林子昂抱拳应道：“属下明白。”

赵立宽又叮嘱道：“此事必须谨慎行事，不可让卫王察觉异样。”

林子昂郑重地点头：“属下定当小心。”

……

与此同时，京城之中，卫王府内。

赵安国坐在书房案前，手中拿着一封刚送来的密信，脸色阴沉如水。

“阿古拉败了？”他冷冷地问道。

身旁的黑衣谋士低声答道：“正是。据逃回的斥候所说，赵立宽早有准备，不仅设伏雁门关外，还在延州城下布下重重防线，导致我军损兵折将，几乎全军覆没。”

赵安国冷笑一声：“赵立宽果然厉害，竟能看穿我们的布局。”

黑衣谋士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那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赵安国缓缓放下密信，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赵立宽既然敢主动出击，那就让他尝尝真正的苦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传令下去，让潜伏在延州的暗桩继续搜集情报，尤其要盯紧赵立宽的一举一动。同时，派人联络西夏，让他们再派一支精锐部队，绕开雁门关，从东路突袭延州。”

黑衣谋士迟疑道：“殿下，此举风险极大。赵立宽如今已加强防备，若再遭伏击，恐怕损失更大。”

赵安国淡淡一笑：“你不懂。赵立宽此人，最擅长以退为进，诱敌深入。若我们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黑衣谋士闻言，不敢再多言，只得拱手应命。

赵安国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色中的京城，喃喃自语：“赵立宽，你以为赢了一局便能高枕无忧？殊不知，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回到延州，赵立宽召集张翼、孔等人商议后续部署。

“敌军虽败，但不会善罢甘休。”赵立宽沉声道，“卫王必定另有谋划，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张翼皱眉道：“将军，属下建议立即派出斥候，封锁通往雁门关的所有要道，防止敌军再次偷袭。”

孔则提出：“不如趁胜追击，派遣骑兵北上，追击阿古拉残部，彻底瓦解敌军势力。”

赵立宽却摇头：“不可。我军连番大战，士兵疲惫，不宜轻率出击。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固延州防御，以防敌人另辟蹊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打算亲自巡视各处要隘，确保城防万无一失。林子昂，你负责调查京城方面的情报，务必尽快查明幕后主使。”

林子昂抱拳应道：“属下遵命。”

赵立宽环视众人，语气坚定：“这场战争还未结束，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谁也不知道，下一波攻势何时到来。”

众人纷纷抱拳应诺，气氛凝重而肃穆。

……

翌日清晨，赵立宽便率领亲卫队，亲自巡视延州外围防线。

他们一路向北，先后检查了雁门关、野狐岭、断魂谷等地的驻军情况，并调拨部分兵力填补薄弱环节。

巡视途中，赵立宽还特意来到军营，慰问受伤将士，并亲自安抚阵亡士兵的家属，稳定军心。

傍晚时分，一行人返回延州城，赵立宽刚踏入府邸，便见林子昂匆匆迎上前来。

“将军，属下刚刚收到消息。”林子昂压低声音道，“京城方面传来急报，李崇安的身份已经查明。”

赵立宽目光一凝：“说。”

林子昂道：“李崇安原是户部官员，后因贪污被贬，投靠卫王府，成为其幕僚之一。但他真正的身份，却是皇后的亲信太监??郑德昌的义子。”

赵立宽眼神微变：“原来如此……皇后果然与卫王有勾结。”

林子昂点头：“不仅如此，属下还收到密报，皇后近日频繁召见卫王，二人私下密谈多次，似乎正在策划什么大事。”

赵立宽沉默片刻，缓缓开口：“看来，朝廷内部也不太平。”

他随即下令：“立即加派人手，密切监视京城动向，同时加快调查皇后与卫王之间的往来证据。若能掌握确凿证据，便可向皇上奏报，揭露他们的阴谋。”

林子昂抱拳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赵立宽负手而立，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心中思绪万千。

他知道，自己已身处风暴中心，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但事到如今，唯有迎难而上。

因为这一场权谋之争，不仅仅是关乎延州的存亡，更是关乎整个大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