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姝沒有隨著兩位公主等上岸,想了想,還是留在這艘遊船上,有她在,多少能安慰安慰馨嬪。
太醫診斷結果已經出來了:馨嬪娘娘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此次落水受驚又受涼,胎兒能不能保住還不好說。
眾皆嘩然!
淑妃、景妃、謝雲姝的臉色也都變了。
一片驚訝的抽氣聲,以及愈加低迷的氣氛縈繞在船艙中。
這還了得!
淑妃娘娘咬著牙:“張太醫,本宮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務必要保住馨嬪腹中孩子!否則,提頭來見!”
張太醫立刻跪了下去:“淑妃娘娘,微臣必定竭盡全力,可這、這——微臣並不敢保證呀!”
“胡說!區區小事都做不好,要你們何用?你們太醫院這般無能?”
“娘娘恕罪,微臣惶恐。”
“總之馨嬪腹中孩子絕對不容有失,否則,張太醫,你是知道後果的!”
“娘娘,微臣真的無法保證啊.”
謝雲姝冷眼看著淑妃、景妃聲色俱厲表演的這一出大戲,心中冰冷。
她是晚輩,不好說什麽,躺在榻上的馨嬪卻是忍無可忍怒斥:“給我閉嘴!都給我閉嘴!”
“馨嬪你——”淑妃、景妃都有些尷尬和怔忪,尤其是淑妃,口中正喝斥到一半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喝斥下去了。
張太醫則跪在地上冷汗涔涔、眼前發黑恨不得暈過去,暗暗感歎自己的倒霉,怎麽偏偏今日便輪到自己隨行?
馨嬪哽咽著,眼角發紅,根本不給淑妃面子:“都出去!都給本宮出去!你們沒一個好東西,都給本宮滾出去!”
船艙中一時空氣凝滯。
淑妃沒想到馨嬪如此不給她面子,心下十分惱恨,可眼下這般情形,她根本不可能跟馨嬪計較,便忍著怒意溫言說道:“本宮知道你這會兒心裡不好受,便是有無禮之處本宮也不會同你計較。你且好好休息著吧,放心,張太醫醫術高明,必定會有辦法的”
馨嬪根本不領情,吃力的抬眼,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冷光湛湛,盯著她連聲冷笑:“淑妃娘娘用不著在這裝好人,我若是不好了,只怕淑妃娘娘心裡不知道怎樣高興慶賀呢,何必說這等話惡心人!本宮不稀罕聽!你不惡心本宮聽著惡心!”
“你、你簡直不識好歹!”
“我不識好歹也總比有些人黑了心肝的強!”
“馨嬪!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娘娘自己心裡清楚!”
“你!”
“出去!都給我出去!”
淑妃黑著臉,氣得說不出話來。
謝雲姝幾步上前,輕輕拍了拍馨嬪肩頭,柔聲溫言:“馨嬪娘娘,不要動氣。娘娘這會兒更該心平氣和才是。”
馨嬪看向她,眼淚嘩嘩的往下掉,咬著唇委屈無比。
謝雲姝又看向張太醫:“張太醫,快去開藥煎藥,這藥你可得親自看守著,看仔細了,從抓藥起,不可假手於人。秋韻,你也去守著吧。”
“是,太子妃。”
淑妃冷笑了笑,並未做聲。
張太醫松了口氣,急忙叩首應下,起來出去了。
秋韻跟了上去。
謝雲姝又道:“兩位娘娘不如且去歇歇,妾身在這陪陪馨嬪娘娘好了。”
淑妃又是一聲冷哼。
景妃畢竟沒有在話頭上被馨嬪打斷,面子上還過得去,倒無所謂,這會兒便含笑點了點頭:“也好,這會兒馨嬪也需要靜養,人多了在此反倒打擾了她,本宮與淑妃便先出去,太子妃好好陪陪馨嬪、安慰安慰她吧。若是有什麽事兒便打發人知會本宮和淑妃。”
“是。”
淑妃、景妃一走,清場艙房中,留下的都是心腹。
馨嬪眼淚掉得更快了,她握著謝雲姝的手哽咽道:“齊美人推了我,一定是她推了我。我雖沒看清,但也看到了點兒,況且她就在我身邊。是她害我!我知道她沒有那麽大的膽子,一定是有人指使的!”
齊美人再恨自己也是想爭寵,而不是想跟自己同歸於盡。
她暗地裡會用陰謀手段,但絕不敢這般直白加害。
要知道即便自己不會水,但嬪妃們特特出來乘船遊湖,怎麽可能不跟著擅水的船娘、甚至太監?
所以自己即便落水也必定很快就會得救,肯定不會有性命之憂。
那麽只要自己不死,她就會倒大霉!
她沒那麽蠢,主動乾這種事兒。
一定是淑妃!
懷孕了她真不知道。
可淑妃是生過兩個孩子的人,她卻不見得不知道。
畢竟,這一陣子以來,自己身體倦怠,胃口不好,這都是很容易便知道的。
淑妃即便不確定自己懷了身孕,也定然懷疑是。
她搞這麽一出,不是要自己死,是想要自己失了腹中孩子。
馨嬪覺得自己的猜測很合理,但是,她沒有證據。
明明知道多半便是如此,可是沒有證據,連說都不能說出來,她豈能不恨?豈能還給淑妃好臉色!
“雲姝姐姐,我、我會不會有事?會不會有事嗚嗚嗚”
謝雲姝亦不覺心酸,低低道:“無論是誰做的,皇上必定會嚴審,你別哭了,這會兒情緒不宜波動太大,不然豈不雪上加霜?”
馨嬪咬著唇嗚咽,輕輕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張太醫來了,秋韻端著藥碗。
馨嬪喝了藥,不一會兒便沉沉睡了下去。
船已靠岸,幾個宮女小心將馨嬪抬到了春凳上,送到寬大的轎輦裡,準備回行宮。
后宮嬪妃自不能在這外頭一直待著,萬事須得回了行宮才方便。
“太子妃、太子妃!”齊美人奔了過來,緊緊攥著謝雲姝的袖子,眸色慌亂而惶恐,“您和馨嬪最好、馨嬪最聽您的話了,求求您幫我在馨嬪娘娘跟前求求情,求求您讓馨嬪娘娘見見我,聽我解釋好不好?馨嬪娘娘不能誤會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呀!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求求太子妃幫幫我!求求太子妃!”
“齊美人且放手,”謝雲姝惱火得幾乎要罵出來,大庭廣眾之下這麽拉扯是個什麽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