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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北风拂面,虽然带着寒冷,但是京城已经有了春的气息。
厚重的棉衣被收了起来,换上单薄的棉衣,
健壮的汉子造已经穿了单衣。
皇宫。
大朝会已经散了,朱标陪着朱元璋回了乾清宫。
朱标的身体一天天见好,从今天开始参加清晨的大朝会。
朱元璋吩咐传午膳。
下午还要和重臣接着议事。
“标儿,前天的小太监杀人的案子结了吧?”
“父皇,昨天结的案,小王柱已经被赐死,儿子也斥责了太子妃。”
“嗯”
“父皇,福建的布政使上了奏疏,说平滩晒盐法十分成功,已经开始产盐了。”
“嗯,咱看了,没想到这么快。咱命锦衣卫核实了。”
“父皇,应该差不多,那边天气炎热。”
“......“
父子两个边吃边聊。
两人一个岁数大了,一个身体在康复,食量都不大,很快就结束了午膳。
接着一人捧着一杯香茗,在殿内踱步消食。
一杯香茶刚下肚,朱允?来了,来给皇爷爷、太子请安。
“今天怎么没上学?”朱标问道。
“父王,今天学堂半天课。”
“下午议事,留下听听吧。”朱标说道。
朱允?大喜,急忙躬身领了谕令。
这个时候来请午安,就是这个目的啊!
重臣鱼贯而入。
小朝会要开始了。
朱允?乖巧地坐在朱标身后。
户部尚书赵勉先禀报,
“陛下,太子,现在福建一带新开盐田五万亩,全部使用平滩晒盐法。已经初见成效。”
“但是河北一带却进展缓慢,目前只有一万亩盐田,臣弹劾河间长芦都转运盐使司......”
赵勉侃侃而谈。
老朱看了他的奏疏,奏报十分详细,长芦盐场对平滩晒盐法似乎十分轻视,还固执地用煮盐法。
长芦盐场最大的改变,就是用了蜂窝煤,不用柴禾了。
赵勉甚至调查清楚了,蜂窝煤作坊是长芦盐场的某个管事家的。
讨论的结果,就是长芦都转运盐使司的主官换人,其余相关人等处罚不等。
吏部尚书徽刚拱手要说话,侍卫进来禀报,
“陛下,信国公求见。”
朱元璋急忙命令,
“宣!”
朱标有些疑惑,朝廷现在没什么大事啊,汤和来干什么?
汤和三年前告老还乡,早就不参与朝政了。
“标儿,汤和十天前就上奏疏,要来京请安,咱寻思也大半年没见了,就让他来了。”
老朱解释了一句。
说话间,一个老态龙钟、缩肩塌背的老臣缓缓走了进了。
看着行将就木的老兄弟,老朱眼圈红了。
一起打江山的老兄弟不断凋零,已经所剩无几了,汤和是仅存的勋贵之一。
汤和是大明数得上的开国勋贵,和他相比,蓝玉都是后辈。
汤和颤巍巍上前,缓缓跪下,
“陛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和太子都愣住了,不是说进京请安的吗?
怎么来这一出?
这厮在凤阳受委屈了?
重臣也都惊诧莫名,
蓝玉更是吃了一惊,汤老爷子这是被谁欺负了,还是另有隐情?
他不禁看了看陛下,莫非陛下要敲打汤和?
只有长义低着头,看着脚下,他大概猜出了汤和请罪的原委。
老朱沉声问道,
“汤和,怎么了?”
其实,老朱想起来了,
前几天应天府尹长义上了奏疏,汤和府上有刁奴下乡行凶,被村民扭送府衙,已经依律惩治云云。
因为涉及开国勋贵,长义处理的很低调,暂时还没有御史弹劾汤和。
汤和应该是为这事来的。
“陛下,这是罪臣的请罪奏疏。”
汤和哆嗦着,从袖子里掏出请罪的奏疏,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周云奇急忙上前接过。
朱元璋接过奏疏,一目十行就翻完了。
果然和长义的奏疏对上了。
关键内容不过聊聊一百字,其余都是请罪,自我剖析、自我责骂。
老朱转手将奏疏给了太子,
“云奇,快搀扶起信国公。”
“赐座!”
汤和哆哆嗦嗦在锦凳上坐下,只敢坐小半个屁股,随时准备起来谢罪。
嘶!
朱标看了奏疏,只觉得牙疼。
忍不住暗骂一声“逆子”!
十天前朱允?出宫,遇到了汤和的管事汤四万强买百姓土地,胡作非为,
朱允?当场打断了三个奴才的一只手,还斩杀了汤四万。
那个汤四万是汤和一个义子的儿子,算是汤和的孙辈。
就这么被朱允?给斩杀在田野,一腔狗血肥沃了土地。
朱标有些郁闷,
这孩子怎么出去老遇到事啊?
元旦当天杀了蒋?的小舅子,
元宵节第二天杀了汤和的管事,
以后过节还能放他出宫吗?
朱标看看汤和,又看向老朱,
“父皇,儿子将朱允通叫来吧?”
朱元璋点点头,
“宜。”
朱标又安慰汤和,
“信国公,咱将通?儿叫来,好好说说他。”
汤和急忙起身,连称不敢。
重臣们才大概猜出前后原委,原来汤和的管事被朱允?给斩了。
蓝玉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汤老爷子真是的,这事完全可以和咱说,
咱去问问?儿,让?儿说几句好话,这事就过去了。
你来请罪,至少事先也和咱打个招呼啊。
一声不吭就来了,你是请罪,还是来告状啊?
朱标安慰了汤和几句,
毕竟是管事在京城乱来,汤和在凤阳,鞭长莫及,甚至失察都谈不上。
朱元璋也跟着劝了几句,让他先回去,傍晚赐宴的时候再过来。
汤和又颤巍巍地退下了。
他有些臊眉耷眼的,心中很郁闷,
本来是进京给陛下请安的,太久没见了,趁着还能动,来联络一下感情,
没想到遇到这档子事,
直接请安变请罪了。
朱允?安稳地坐在太子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自从应天府衙惩罚了汤府的奴仆,方孝孺就将相应的消息整理成册送进来了。
他对涉案人员的背景了如指掌。
朱允?为了几个农夫,竟然当众杀人、断手,太残暴了!
朱允通有些幸灾乐祸。
但是表面上十分平静,因为方孝孺教导他,公开场合要有兄长的样子,即便是斥责,也要站在道德的高地。
朱允?已经在揣摩皇爷爷、太子的意思,寻思自己等会该如何表现。
~
时候不大,朱允?快步进殿。
“臣拜见皇爷爷陛下,父王殿下。”
老朱“嗯”了一声。
朱标直接问道,
“十天前,你杀了汤四万?”
朱允?躬身道,
“是的,父王,这贼厮五两银子就想买京郊的三十亩上田。其间,他带人打残了张姓农夫的两个壮丁,还纵容刁奴公然侮辱张家的女眷。”
这些内容在汤和的奏折里写了,老朱和太子都没有说什么。
重臣也都见怪不怪,真论起来,哪个王公大臣没有强买过土地。
只是汤四万不幸,遇到了侠义心肠的朱允?。
朱允?摆出兄长的资格,缓缓说道,
“三弟,你可以将汤四万交给有司处置,至少要给老公爷一个体面。”
朱允?回道,
“二哥,这种贼厮,没必要浪费衙门的人力、物力。”
朱允?皱眉道,
“汤四万是信国公义子的嫡子,是老公爷的孙辈。”
朱允?故作惊讶,反问道,
“很了不起吗?“
你和一个皇孙提身份?
有意思吗?
如果是汤和的嫡孙,你提一句还可以理解,
一个义孙,就是奴仆之类的存在,也好意思提出来吗?
朱允?被激怒了,像一只被踩了脚的小鸭子,恨不得立刻喷回去。
表面上,他依然尽力维持淡定,
“三弟,信国公是开国勋贵,戎马一生,咱们作为后辈,当尊重他。”
有文臣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殿下这个兄长当的合格。
蓝玉皱起了眉头,
这个角度太毒辣了,不好反驳啊。
老朱捻着胡子,似乎在听,似乎在神游天外。
太子目光深沉,看了看朱允?。
朱允?淡然道:
“张家的家主也不简单。”
朱允?微微笑了,
“不就是个农夫吗?”
朱允?差点笑出来,掉坑里了!
“张姓家住是开国农夫,就是他这样的农夫,养活了一个一个王公侯爷,还有咱们这些皇孙。”
“信国公是开国勋贵,张姓家主是开国农夫,都是‘开国”,谁比谁差?”
开国农夫?!
这是什么鸟词?
朱允?不知道如何反驳,一时间哑口无言。
重臣也都懵了,
这词是殿下刚从地里收割的吧?
太新鲜了!
不过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毛病!
朱允通又朗声道:
“二哥,大明能开国,首先是陛下雄才大略,还有大明朝气运加身,之后才是众将用命,农夫勤恳种田打粮。”
为了修理朱小二,朱允?不要脸了,马屁不要钱似的,铺天盖地朝老朱头上扣。
老朱捻着胡子不说话。
朱允?眼睛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他的手哆嗦了一下。
陛下心里爽了!
朱标看着地面,认真听着,他也不能制止儿子去夸赞陛下。
朱允?继续反击,
“二哥,陛下从无到有,建立大明,您知道农夫提供了多少粮食吗?”
“我不知道,”朱允?诚恳地说道,“是多少?”
众人都支起了耳朵,
是多少?
三殿下竟然连这个都算出来了?
朱允?却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朱允?:
“
老三,哥想睡你脸上!
众人绝倒。
老朱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蓝玉笑眯眯地搓着大手,
看!
咱的外孙子!
说的多好!
朱允?顿了顿,又说道,
“二哥,但是我知道,就是这些无数的史书上没有名字的农夫,用锄头、用推车辅佐陛下,托举起了大明。”
“这大明有陛下的心血,有勋贵的奋战,也有农夫的血汗,这些凝聚在一起,才淹没了腐朽的大元,创建了煌煌大明!”
朱允?沉默了。
皇爷爷一直强调“农”是国的根基,是百业之首。
一不小心,被朱允通用大道理给打脸了。
他的心中很不舒坦,但是已经不敢反驳,再说就要犯忌讳了。
重臣也没人敢说话。
朱允?站的太高了,没人想到该如何反驳;
也没人不敢附和,唯恐境界低了,成了狗尾续貂。
有的已经在心里默记他刚才的几段话。
他们都不用去揣测陛下的心思,也不怀疑三殿下说的对错,他们都清楚的很,三殿下找到了陛下的痒处了。
陛下自开始打天下,就一直尽力维护百姓的利益。
就连军屯,也是为了减少对百姓征粮才开始的。
朱标咳嗽一声,
“行了,要议事了,你们兄弟回去学习吧。”
朱允?兄弟俩躬身告退,联袂出了大殿。
朱元璋这才感叹道:
“开国农夫?!“
“朕的大明,确实有农夫的一份功劳啊!”
“这个词好!”
捻着胡子,咂摸一下嘴,他又感叹一声,
“这个词好!”
重臣心中明白,陛下舒坦了,朱允通再次顺利过关,汤和的老脸活该被打了!
老朱环视重臣,心中不由地感叹,
?儿是懂咱的!
出了大殿,兄弟俩下了台阶。
除了偶尔遇到几个宫人,没有一个大臣,也没有嫔妃、皇子。
这个时候不用装了,
朱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老三,你对农夫真的这么看重?”
“当然!”朱允?一挺胸膛。
朱允?摇摇头,
“万般皆下品,只有读书高。”
朱允?冷哼一声,
“放屁!农是帝国的根本,没有农夫种地,你吃屎吗?”
朱允?气的小脸通红,
“粗鄙!无礼!”
他加快了脚步,大步上了轿子,不是辩论不过,咱是不屑和粗鄙的人辩论。
-
景阳宫。
吕氏正在询问梁嬷嬷,
“梁氏,脂粉铺子怎么样了?”
“娘娘,铺子开张两天了,已经有了生意。”
“嗯,好好干,争取也做一两款像雪花膏一样的好东西。”
“是,娘娘。”
吕氏喝了一口茶,又问道,
“沙冠英家的这几天都没来?”
梁嬷嬷摇摇头,
“娘娘,这几天奴婢每日都派人去东华门询问,侍卫都说没见过。’
吕氏有些疑惑,
“莫非他们出什么事了?”
她有些恼火,正要用人的时候,沙冠英却要撂挑子?
自从王公公探听到“温郁金”,她的心里就百爪挠心一般难受。
恨不得立刻将郑嬷嬷的妹妹一家翻出来,能用的人手都用上了,除了沙冠英。
本以为沙冠英家的来了,叮嘱一句就够了。
没想到年节天天来,自己都不想见,
现在想见了,她不来了。
贱婢!
吕氏在心中暗骂一声。
“梁氏,明天派人出宫,去他家看看吧,将本宫的要求告诉沙冠英,让他无论如何将人找出来。”
沙冠英在五城兵马司,对城狐社鼠十分熟悉,找人除了锦衣卫,也就兵马司的人手了。
“是,娘娘。”梁嬷嬷躬身领命。
朱允?进殿,给吕氏请安。
吕氏有些疑惑,
“不是去乾清宫请安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朱允?恭敬地回道,
“禀母亲,是父王留孩儿观政,多停留了一会儿。”
他没有提汤和请罪、朱允?的狡辩,免得母亲又焦虑了。
吕氏很高兴,这是进步啊!
虽然自己因为杏花的死,昨天被太子斥责了一番,但是女儿被陛下夸赞孝顺,被太子欣赏,这就足够了。
“母亲,孩儿去读书了。”
“去吧,去吧。”吕氏开心地摆摆手。
朱允?躬身施礼,恭敬地后退了几步,转身走了。
吕氏看着儿子的身影,心中十分欣慰,
儿子自从认识了方孝孺,在陛下,太子那里越来越露脸了,
欣喜之余,她的心里也有一些说不清的滋味,
儿子变得越来越有礼貌,一举一动都在讲究一个“礼”,
她感觉母子生分了。
她更喜欢之前那个活泼、贪睡的?儿。
当然,
这个念头她只是想想,为了争储,儿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