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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纵马缓行。
蓝九和说道:
“殿下,那大匠作的大儿子十分聪慧,学习很好,十六岁就中了秀才。大匠作本想让儿子考个功名,光宗耀祖的。
朱允?点点头,
许老太爷那个人精,考大半辈子都是个童生相比,
相比之下,这个确实很优秀。
蓝九和继续道:
“没想到,这位小秀才一次陪新婚的妻子上街,被一个恶少盯上了。”
恶少看中了小秀才的妻子,就上前调戏。
双方发生冲突。
小秀才被当街打死,妻子被羞辱,当夜悬梁自杀。
本来应天府就能办了这个案子,但是恶少背景深厚,竟然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小舅子。
严格说,是蒋琳的爱妾的姨家的弟弟,还是家里的独子。
恶少装成了疯子,又花大价钱买通手下,让两个狗腿子担了所有,顶了罪被砍了头。
恶少经过几个有名的郎中确诊,都说是疯子,且官府也没有证据,被打了板子就放了。
朱允?问道:
“大匠作要是真的要报仇,去杀了恶少就是了?”
“殿下,那个大匠作家里有兄弟姐妹,自己也有妻儿老小。”蓝九和回道。
朱允?明白了,这是害怕蒋琳的报复。
其实,恶少能逃脱罪责,他也看到了蒋?的影子。
天子脚下,杀人还能脱罪,这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那恶少呢?”
“殿下,因为大匠作一直盯着呢,恶少现在疯疯癫癫的,谁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
朱允?挑挑眉毛,
这个有挑战性啊。
不过,这个大匠作他很需要。
他大概知道怎么炼钢,但是需要一个高手去不断实验。他去官办的炼铁作坊看过几次,工匠官气十足,水平却都平平。
询问了工部的官员,还有一些冶炼作坊的老人,都推荐这个大匠作。
王平打听了一番,也推荐了这个人。
“派兄弟们去盯过那个疯子吗?”
“殿下,弟兄们一直盯着呢。”
“他在哪里吃饭?”
“殿下,要么是别人施舍的,偶尔他自己抢一点,要么就回家吃饭。”
朱允?骑在马上,想了半天,眼看开国公府就在前面了,
“九和,吩咐几个兄弟,先去让疯子忙一忙。”
朱允?叮嘱了几句,
蓝九和吩咐两个兄弟去办。
朱允通去了开国公府。
开国公夫妇果然不在府中,他直接去了后院的佛堂。
蓝老太君早就在等候了。
“阿弥陀佛,?儿你可终于来了。”
朱允?急忙上前躬身施礼,请了安,说了过年的吉祥话。
蓝老太君喜笑颜开,
“快,上来坐。”
朱允通上了炕,侍女送来不少零食茶点。
蓝老太君问道,
“现在薛妃管着东宫?”
“是的,姥姥。”
“怪不得你二舅母说,以后去东宫就方便了。”
朱允?忍不住笑了。
以前吕氏掌管东宫,对他这边的亲戚十分敌视。
“太子妃昨天生病了,暂时在景阳宫养病。”
蓝老太君连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朱允通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老太君摇摇头,
“人心不足啊,反受其害。阿弥陀佛!”
陪着老太君说了一会儿话,朱允起身告辞。
带着丰厚的赏赐,去了凉国公府。
蓝玉和凉国公夫人也进宫了,王行也回家过年了,
朱允?放下礼物就走了。
日上正午。
朱允?出了凉国公府,又回了别院。
坐在首位,管家、孙嬷嬷、蓝九和带着众人齐齐躬身施礼,庆贺新年。
朱允?大方地发了赏赐。
赏赐十分丰厚,差不多是每个人三个月的薪俸了,还有额外的奖励。
别院里欢声笑语,众人都红光满面。
跟着殿下,别的不说,这钱上素来都是充足的。
发完赏钱,众人都散了。
朱允?叫来几个核心的下属,各自询问了工作,又安排了未来几天的事情,
“家里有事的,就放七天假。”
等众人一一告退,蓝九和送来了疯子杀人案的卷宗。
其中有抄录的官方的卷宗,也有蓝九和他们调查的记录。
朱允?打开仔细看了一遍。
疯子叫阮弘族,他的父母对他期盼很大。
可惜他成了疯子。
他的父亲几年前去世,母亲溺爱孩子,他就是个二世祖。
表姐成了蒋琳的小妾,他就更无法无天了。
后面附着蓝九和他们的调查。
案子发生在去年春天,
刚发时,工部也给应天府施压。
但是应天府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弘族犯事了,
只有人证,后来还翻供了。
接着阮弘族就疯了。
蒋琳放出话,阮弘族如果没疯,任由官府惩罚;既然是疯子,就只能揭过去了。
应天府衙最后还判决,不许弘族离开京城,江宁县的刑房每年会核对一次,观察他的疯癫情况,并记录在案。
这是文官对锦衣卫的最后一丝倔强。
京城人多眼杂,阮弘族就只能是“疯子”,无论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大匠作原是工部官办作坊的主事,大儿子出事后,工部遭遇了神秘的压力,他失去了工作。
朱允通合上卷宗。
问题就出在两个方面,
一是人证翻供了,没有扎实的证据指认阮弘族;这是他脱罪的关键。
二是有的庇护。
王行还找了证人最开始的证词,
证人都是案发地的商户、坊长,他们开始都指认了阮弘族才是首恶。
后来的翻供就不用说了,锦衣卫老大下场,这些小虾米就不够看了。
管家前来询问,是否在别院用膳,
朱允?摆摆手,叫来了蓝九和,
“九和,让兄弟们换了便服,咱们去会会那个疯子。”
众人出了别院,蓝九和引路,众人纵马向东南。
街上不断传来拜年声,小孩的欢笑声,
两边的房舍、店铺都贴了春联,甚至有的还挂了红色灯笼。
炊烟袅袅,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午饭了。
大街上不断传来鞭炮声,众人唯恐惊了战马,都放慢了马速。
一旦有太响的动静,都纷纷安抚战马。
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蓝九和才指着前面,
“殿下,疯子常在前面那条街活动。
朱允?四处看了看,已经快到老钱的那个酱菜铺子了。
能住这附近的,大多是新贵。
卷宗说,疯子的家庭之前是巨富,这就对上号了。
不过,阮家经过这个案子就彻底没落了。
阮弘族的母亲一年前病逝,现在就一对老夫妇照顾他,
靠着残存的老本,阮弘族又乞讨一点,日子勉强过的去。
很快有兄弟来禀报,疯子就在前面的街上闲逛。
朱允?他们早早下了马,在附近找了个一家干净的酒楼坐下。
朱允?选择了一个临街的窗户。
朱允?点了酒菜,
“各位简单吃一点。等办了这件事,九和带你们去南丰街的那个茶楼,美美地吃一顿。”
蓝九和突然指着外面,
“殿下,他来了。”
朱允?看到,外面晃晃悠悠走过一个脏兮兮的人。
衣服黝黑发亮,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疯子有些黑胖,眼神迷离,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说些什么。
脸红扑扑的,似乎刚忙碌了一阵子。
疯子不紧不慢地走远了。
朱允?也有点把握不住,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痕。
一个护卫从外面走了过来,躬身小声道,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兄弟们牵着恶犬,追了那疯子跑了几条街,差一点没将他跑断气了。”
“他家的仆人也全都带走了。”
朱允?点点头,
“很好!花钱找两个地痞,盯着他,不许任何人给他吃的。”
护卫躬身领命,出去办理了。
蓝九和有些不明所以。
“殿下,这是......”
朱允?叹了口气,低声道:
“本王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疯了。只能试探一下。”
“殿下,如果真疯了呢?”
朱允?苦笑道,
“另辟蹊径了。”
如果真疯了,那只能另想办法,总不至于去杀一个疯子。
时间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阮弘族发现,今天走了背字,两个年轻的闲汉盯上了他,拿他取乐。
闲汉就跟在他后面,
阮弘族跑了一阵子,早就饿了,就四处讨饭。
大过年的,大家都图个喜庆,多少会给几个饺子,最吝啬的也会给个窝头。
但是两个闲汉就跟着大声吆喝,不许给东西吃。
两边街坊都是踏实过日子的,不愿意招惹闲汉,都纷纷关上了门,食物自然也没给出去。
从街头走到结尾,阮弘族一个饺子都没吃到。
无奈,他只好回家,却看到房门锁了。
他没有多想,以为家里的仆人出去玩耍了,听说今天的庙会很好看。
阮弘族又回了街上。
两个闲汉就在身后吊着。
阮弘族饥肠辘辘,无奈之下,只好给两个闲汉噗通跪下,
“两位仙人,你们是来讨要金丹的吗?”
说着,他就开始扒衣服。
有熟悉的街坊急忙对闲汉道:
“你们快走吧,他要耍无赖,要脱衣服了。”
闲汉哈哈大笑,
“脱衣服吓唬谁?那咱就看着,看他还穿不穿?”
街坊看看左右,低声道,
“你们是不知道他是谁吗?往常也有人欺负他,后来都有锦衣卫上门找麻烦。
听到“锦衣卫”,两个闲汉掉头就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狂奔起来。
锦衣卫的凶名,那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他们甚至开始商量,要不要出城躲避几天。
阮弘族将袍子解开,露出里面的躯体,就这样在街上闲逛,
几个街坊急忙上前,又是哄,又是骗,才帮他提上系好腰带。
阮弘族又傻乎乎地要吃的,
“饿!吃!”
有街坊安慰他,
“你等着,咱回家给你拿点。”
小酒馆,朱允通听了护卫的禀报,心里打了个突,
“这小子只怕不疯!”
他点点桌上的一碗小炒碎肉,
“就按咱们说定的,去试试吧。”
护卫端着肉出去了,上面还放了几个饺子,故意走的很急,
对面一个人便装的护卫迎面走来,
走到疯子不远的地方,两人看似不小心撞个满怀。
盘子里的肉、饺子都掉了。
疯子阮弘族在不远处哈哈大笑,指着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
两个护卫互相对视一眼,吵了起来。
甚至开始推搡。
街坊出来劝架,两个人才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看着地方的肉和饺子,街坊也摇摇头走了,地上恰好有一堆羊粪,食物和粪球已经掺合在了一起,没法子要了。
阮弘族咽咽口水,走了过去,
自从经了案子,家里就破财了,金山银山一般的财富流水般去了蒋琳家里。
现在偶尔能吃一次肉,就跟过节一般。
看着地上的碎肉,还有饺子,阮弘族蹲了下去,
一粒一粒捡起肉,吃的十分开心。
肉还很热乎,是刚出锅的,十分可口。
饺子竟然是鲅鱼馅的,蒋?差点眼泪掉下来,自从去年犯了案子,就再也没吃过海鲜了。
片刻功夫,地上的饺子、碎肉几乎都被吃完了。
只剩下几块碎肉,因为和羊粪球踩在了一起,实在没法子下嘴。
阮弘族过了一次嘴瘾十分满足,胡乱念叨着,缓缓起身。
随时随地装疯卖傻,已经成了刻入骨子的习惯,他没有一点压力。
阮弘族突然僵住了,几个人影投在地面上,遮住了他头顶的太阳。
他抬起头看了看,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围住了他。
他心中并不慌张。
刚开始疯的时候,也有地痞闲汉来找麻烦,戏弄他。
可是锦衣卫出手了,教训了几次后,这条街没人敢招惹他。
他的日子就好过了。
蒋琳的官品不错,虽然心黑手辣,但是拿钱真的办事,
榨干了阮家,至少也留了他的性命,还暗中顾他周全。
为首的壮汉笑眯眯地问道:
“阮弘族,好吃吗?”
阮弘族嘿嘿傻笑:
“你们是天兵天将吗?吃俺老孙一棒!”
嘴里含着,他还抡起胳膊,对着自己的脑袋来了一下。
“拉开他,看他吃的怎么样?”
外圈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
阮弘族被推开了,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少年背着手站在不远处。
少年穿着锦袍,不知道是哪家的贵人。
阮弘族心里疑惑,这谁家倒霉孩子,大过年的不去给长辈拜年,来找一个疯子的麻烦?
蓝九和半蹲下来,拿起一根树枝,开始盘点地上的......羊粪球。
阮弘族心生疑惑。
这是干什么?
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晃晃悠悠就要向前冲。
却被一个护卫一脚踹到在地。
阮弘族的肚子一阵刀绞般疼痛,他的无赖的劲头出来了。
当即躺在地上,伸手手指在嗓子里一扣,
刚才吃的东西,全喷了出来。
酸臭味随风飘荡。
往常,这招屡试不爽,总能将别人恶心的躲开。
这次,他失算了。
有人扯着他的一条腿,将他拖拽了几步,然后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犹如巨石死死压住了他,让他无法翻身。
阮弘族又开始胡言乱语。
周围的街坊被惊动了,纷纷涌过来围观。
但是朱允?衣着华贵,护卫个个精悍凶狠,
街坊都远远地围观,交头接耳,猜测朱允他们的来历和来意。
蓝九和站起身禀报,
“禀殿下,洒下了三十九颗羊粪球,全部都在,一颗不少;”
“和羊粪球踩在一起的肉,总共四块,他也都没吃。”
朱允?笑了,
“阮弘族,你真的疯了吗?”
围观的街坊都恍然大悟,
“真疯子,还能分得清什么是碎肉,什么是羊粪球?”
“和羊粪球踩一起的就不吃了?这不是疯子,是大少爷!”
“竟然假的?”
“嘘!别掺合贵人的事,看着吧!”
“那小贵人是谁?”
“御史!必须是御史!”
“你耳朵聋啊?没听到叫‘殿下’?那是王爷!”
阮弘族心里很紧张,哪里来的“殿下”,怎么从未见过?
是皇子皇孙?
还是哪个王爷家的世子?
表面上,他依然疯疯癫癫。
经历过应天府的大牢,被很多精悍的捕快试探过,他早就水火不侵了。
“你是哪个殿的神仙儿?”
“报上姓名!”
“知道咱是谁,咱......”
朱允通从卫手里接过刀,看着阮弘族,沉声道,
“你当街打死了秀才关家盛,还羞辱了他的妻子。本该斩首示众!”
阮弘族看他拿刀子,心中明白,事情无法善了,
对方摆明就是要杀人了。
他掉头就跑,嘴里还大喊大叫,
“走水啦!快放火啊!”
一个护卫飞起一脚,将他踹了回去。
这次护卫控制了力道,阮弘族在地上滚了几滚,自己又爬了起来,他还想伺机逃走。
朱允?缓缓拔出军刀,大声道:
“阮弘族,你杀害了一名秀才,当街侮辱他人妻子,装疯逃脱制裁,按律当斩!”
说着,他抡起了刀子,
阳光下,长刀闪着刺眼的寒光。
周围的街坊都吓得战战兢兢。这位“殿下”,莫非现在就要斩了这个疯子?
阮弘族吓得哆哆嗦嗦,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如果是衙役,秀才的家人,他一点也不怕,真杀了他,杀手承受不住锦衣卫的报复,
谁还没有几个家人?
可是眼前的“殿下”是什么来路?
没听说京城有个行侠仗义的殿下。
莫非是诈咱的?
朱允通已经抡起刀子砍了下来,刀势太快了,众人只看到一道白光。
围观的解放忍不住齐声惊呼。
阮弘族吓得大叫,
“住手!”
刀子突然停了,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刀锋已经割破了他的脖子,鲜血顺着脖子向下流。
阮弘族已经吓尿了。
再晚一点,自己的脑袋就搬家了。
身子打摆子一般,两腿软的像面条,他极力控制脑袋不要动。
朱允通目光炯炯,盯着他,
“何事?”
阮弘族咽炎唾沫,
“殿下,小人的姐夫是锦衣卫指挥。
朱允?冷哼一声,撤了刀子,
“你不疯了?”
阮弘族以为过了一关,心里放松了,
“殿下,您,您懂的。”
阮弘族陪着笑。
只要现在不死,蒋琳会想办法的。
街坊们面面相觑,他们彻底明白了,阮弘族这小子之前就是装的,
突然,
朱允?再次出刀,这次更快了,
一道银线转瞬即逝。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阮弘族的脑袋已经飞了,他的眼前景物在快速旋转,
脑袋砸在地上,脸上依然带着谄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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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通迅速后撤几步,躲过喷洒的鲜血,将刀子给了护卫,
“九和,带上首级,咱们去找那位关大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