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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露水浸透了单薄的襁褓,寒意渗入骨髓。
这一刻。
凌枕雪彻底慌了,又开始拼命哭喊,满心期待有个人能救她。
可周围死寂一片。
除了呼呼作响的风声,再没有其他任何动静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
凌枕雪又饿又累,连哭喊的力气都没了。
难道她就要这么死了?
就在凌枕雪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
枯草丛突然簌簌作响。
一个佝偻的身影拨开杂草,破旧的衣袍上沾满泥渍。
凌枕雪隐隐约约瞧见一个面容脏兮兮的老人。
老人眉头紧蹙,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心疼:
“作孽啊,哪个丧良心的,把这么小的娃娃丢在这荒山野岭。”
……
步凡低头看着婴儿车里刚睡醒的小福宝。
小福宝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粉雕玉琢的小脸上一派淡然,好吧,准确点应该是面无表情。
“小福宝,等你长大了要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善良是美德,但也需要锋芒。”
步凡目光温和道。
“醒了?”
突然,步凡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回头看了看刚刚回过神来的凌枕雪
“这里是?”
凌枕雪一脸茫然,环顾四周。
可当她看清步凡的面容时,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过了多久?”
凌枕雪急切道。
“大概几息时间。”
步凡平静道。
“不可能?我明明在那里度过了几十年。”
凌枕雪一脸难以置信道。
此刻的她。
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现实还是虚幻。
或者。
在那里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境。
因为在梦境里。
她取代了弟弟的身份。
被一位面容沧桑却又慈祥温和的老乞丐收养,取名凌河边。
在那里。
她真切地尝尽了世态炎凉,人间的酸甜苦辣。
被人当老鼠般的驱赶,尝过富贵人家恶犬追咬,但也有好心妇人将半块热饼塞给他们。
而让凌枕雪意难平的是那慈祥的老乞丐总把讨来的残羹剩饭推到她面前。
明明肚子饿得咕咕叫,却还说已经吃过了。
当那相依为命的老乞丐离世后,她伤心过,难受过,但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虽然她拥有一世的记忆,但在梦境里,她无法修炼,无法让那慈祥温和的老人过上一天安逸的生活。
她曾经多么希望凌家能快点找到她。
可稀罕的是直到老乞丐死后,凌家才找到她。
她本以为她不会重蹈弟弟曾经的覆辙。
但现实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凌家上上下下所有人不相信她,父母的猜忌,妹妹的讥讽,养弟的算计,以及未婚妻的奚落。
而这些都是曾经亲弟弟经历过的事情。
最终。
她还是被至亲之人抽离血脉,像弃子一般被逐出家门
而就在那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中。
她骤然惊醒。
“南柯一梦罢了。”
步凡语气平静道。
“梦吗?”
凌枕雪失神低喃。
老乞丐掌心的温度,巷口吹来的刺骨寒风,一切都真实得让她心口发闷。
“亲身走这一遭,你弟弟的经历,你感觉怎么样?”
步凡轻声道。
“苦!”
凌枕雪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她曾以为弟弟不过是流落在外吃了些苦头。
但没想到会那么艰苦。
可相比凌家。
或许和老乞丐相处的那些日子,才是弟弟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吧。
“是啊,苦……可有些人,偏要站在高处说风凉话,什么这点苦算什么,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可他们哪懂,人活一口气,心寒了,比挨饿受冻还难熬。”
步凡轻笑一声,可眼底却毫无笑意。
凌枕雪羞愧的低下头。
曾经她就是这么说弟弟的。
可直到她体验过弟弟的经历,她才知道那是真的苦。
“前辈,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凌枕雪突然抬眸道。
“别叫前辈。”
步凡眉梢微挑,提醒道。
“是,步先生,是不是只要我...解决那个祸根,你就允许我带弟弟回家族,对吗?”
凌枕雪眸光真切道。
相比之前做的梦,眼前这位步先生给她的梦境感受更加真实。
“嗯!”
步凡淡淡点头。
“那我过两天便离开小镇。”
凌枕雪深吸一口气。
“离开小镇后,别对外界提起这里的事。”
步凡目光微微闪烁,紧紧盯着凌枕雪的眼睛,叮嘱道。
“我明白。”
凌枕雪立即态度恭敬道。
“那我走了!”
步凡淡淡一笑,推着婴儿车缓步离开。
望着步凡远去的背影,凌枕雪平复了一下心绪后,转身朝着镖局的方向稳步走去。
其实步凡之所以阻止凌枕雪带凌河边回去。
不仅出于对凌河边遭遇的同情,更深层的原因是他不愿看到凌河边沦为魔族祸害修仙界的棋子。
……
夕阳。
将小镇染成橘红色。
凌河边背着书袋从学堂回来,忽然,瞧见凌枕雪站在镖局门前的石阶上。
“你怎么在这里?”
凌河边小脸不解道。
“我决定先回家族处理些事情,等解决后,我再来找你,这段时间,你好好考虑要不要回家族?”
凌枕雪眸光带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好!”
凌河边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这小辈太不像话了,怎么说走就走。”
凌河边脑中立即响起凌老祖抱怨的声音。
“对了,弟弟,爷爷如今葬在何处?”
凌枕雪突然开口问道。
“爷爷?”
凌河边疑惑道。
“就是当年收养你的那位爷爷。”
凌枕雪赶忙补充道。
“你问这些做什么?”
凌河边小脸疑惑道。
“这...毕竟那位爷爷曾经收养过你,作为姐姐,去祭拜也是应当的。”
凌枕雪忙解释道。
“可以,我带你去。”
凌河边想了一下,还是点头道。
“爷爷就葬在这小镇里?”
凌枕雪诧异道。
“嗯,当初我只是草草埋在荒坡,后来总镖头关照我,有了余钱后,我就将爷爷迁来了这里。”
说着。
凌河边便领着凌枕雪来到旮旯镇西郊的陵园。
最终停在一块青石墓碑前。
上面只简单地刻着“爷爷之墓”四个字,连生卒年月都没留下。
凌枕雪怔怔地望着那块简陋的墓碑,眼眶不禁一红,急忙别过脸去,却还是没忍住用手帕按了按眼角。
这一幕。
让凌河边心里很是古怪
怎么他这姐姐比他还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