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接下來,讓他們感到幾分遺憾的是,葉秦昕還是突破失敗了,她的蒼河經主修水土之道,打開瓶頸這一方面沒有特殊之處。
好在蒼河經恢復傷勢這一塊也算不錯,如大概十年之後還能再突破一次。
葉秦昕今年剛好八十九歲,也就是說她十年之後還有一次突破的機會,有了這一次的積累相助,到時候成功率應該能夠提升到四五成左右。
而在葉秦昕突破之後,葉秦陽的突破卻格外漫長,他踏入洞府持續了一周之後,卻仍然沒有從其中走出來。
直到葉臨淵忍不住,強行打開閉關室的時候,才發現閉關室之中只剩下了一具燒焦的枯骨。
“夫君。”
看到枯骨的一瞬間,楚靈欣當場驚的昏厥了過去。
葉氏眾人當場亂作一團,紛紛手忙腳亂的將楚靈欣扶了起來。
葉臨淵來到了枯骨之前,發現不遠處有一份遺書,還有一個裝著護脈丹的玉瓶。
他撿起書信,才發現這是留給自己的,這才打開看起信中內容:
“臨淵侄兒:你如果見到這份遺書,證明二叔我突破失敗了。
這是二叔最後一次,在你面前厚顏自稱二叔了。
說來慚愧,二叔這一生,前半程蹉跎修行,修煉路上可算是一事無成。
後半生沾了你的光,修為可算突飛猛進,竟然能一路修至練氣大圓滿之境,這已經是早年不敢想象之事了,如今能得築基機緣,更是全賴你的恩德。
此番築基,二叔盡力而為,成功那算是運道使然,失敗想來也在情理之中。
至於這枚護脈丹,還是留給家族有用之人吧。
二叔我已經老了,縱使繼續服用護脈丹苟活下來,也只不過能夠苟且數十載,對家族又有什麽用處呢?
至於煉丹師的人選,你也不必太過擔心,這些年二叔為你物色了一個好苗子。
那玄燼隨二叔煉丹多年,雖然只是四靈根的資質,但煉丹天賦遠勝二叔,年紀輕輕就已經成為一階上品煉丹師,想來是能替你分擔一二的。
至於主管家族的人選,還有各項產業的人事,二叔也已經安排妥當,你可甄別一二。
……
葉秦陽這封信格外的漫長,他從護脈丹開始,到家族的人事安排,再到日後家族的各項事務,事無巨細的寫在了信中。
多年以來,葉秦陽不敢在葉臨淵面前自稱二叔,如今信中卻言必以二叔自稱,似乎要將欠下的二叔稱謂給補齊。
書信洋洋灑灑數千字,直至信封逐漸見底,這才落筆道:
我有千言,奈何紙短。
人生亦如是,終有盡頭時。
你天資驚才絕豔,二叔相信你能夠一直走下去。
然,修行路險,望自珍重。”
葉臨淵緩緩將書信合起,隨後看著眼前燒焦的枯骨,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最終歎息著說道:“二叔,一路走好。”
“……”
葉秦陽的葬禮辦的很低調,只有葉家本族之人,和其生前幾個至交好友參加。
這是葉秦陽自己交代的,到了他這個年紀,已經看淡了名利和浮華,明白平平淡淡才是真實。
生不帶來,死不帶走。
一身枯骨盡化為塵與土,他葬在了葉老漢的墳前不遠處。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葉臨淵立在新墳之前,看著那悲痛欲絕的楚靈欣,恍惚之間若有所悟。
水寒清拉住葉臨淵,水眸帶著幾分愁緒的看著他:“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夫君,我們也會有這一天嗎?”
葉臨淵沉默了,卻並未開口回答。
他也不過只是紅塵爭渡之人,無法給出她任何承諾,只是轉身離開了這後山墓地。
看著他的離去,水寒清明白了什麽,她只是原地佇立了很久。
她如水般溫柔的目光逐漸凝實,隨後低頭平靜的看著手中之劍,眼眸中泛起了一抹堅決之色。
“夫君,你最厭惡吞道之法,但寒清會走下去。”
“我用這柄邪道汙穢之劍,殺穿這茫茫墮落之世,與你一起一直活下去。”
“……”
葉臨淵離開了後山,輾轉來到了葉家鎮。
經過多年的發展,葉家村已經發展成了葉家鎮,此地聚集了葉家數千凡人,在星湖七島之中算是紅塵氣最旺盛之地。
此時正值夜幕降臨,葉臨淵能夠看到那盞母燈高懸天上,散發出的淡淡燭火籠罩了整個葉家鎮。
而此時鎮中家家戶戶掛滿了燈籠,大量葉家族人都在外面賞景,一片熱鬧繁華紅塵景象。
“原來是長明節到了。”
葉臨淵心中低語,不由泛起了一絲緬懷之色。
長明節是此界的特殊節日,每逢長明節到來的日子,凡人村鎮都會點滿燈籠,意欲照亮黑暗之夜。
對於長明燈的來歷,葉臨淵也有耳聞。
傳說在上古時期,天地遭逢大變,一抹黑暗遮蔽了整個九天古界,讓天地陷入了長久的黑暗之中。
後來,那些上古之時的大能們燃燒自我,如同黑暗之中的燭火一般照亮了整個天地,為九天古界點亮了如同繁星一般的長明燈。
再後來,伐天之戰爆發,整個上古紀元被徹底葬下。
到了如今,關於上古的傳說大多已經消失,但後人卻以長明節的方式,記載下了關於上古紀元的一點痕跡。
“長明節,黑暗永夜。”
“古老傳說,是否為真?”
葉臨淵行走在人群之中,並未驚動任何人,只是平靜的看著這永夜燈火。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卻突然聽到了一道稚嫩的聲音:“叔叔,您也是來看燈火的嗎?”
葉臨淵回首看去,卻發現一個五六歲的幼童邁步而來,大眼睛露出了滿滿的好奇之色。
這讓葉臨淵愣了愣,確認他跟自己說話之後,便開口問道:“你能看得見我?”
“為什麽會看不見呢?”
幼童歪著腦袋,不由疑惑的詢問道。
葉臨淵沉默了,他的玄龜斂息術已經入道,就算是築基修士站在面前都會下意識的忽略他,這幼童毫無修為在身,居然能夠無視他身上的道蘊,實在是出乎了葉臨淵的預料。
明白這一點,葉臨淵當即走到幼童身前,仔細打量了一下幼童的眼睛,卻見他的瞳孔之中有著一抹淡淡的金光,不由泛起了一絲了然之色。
“破妄金瞳。”
葉臨淵心中低語,瞳孔之中不由泛起了一絲驚訝之色。
所謂破妄金瞳,本身就是一種極其強大的天賦神通,這跟先天道體極為類似,卻又有著極大的區別。
因為這是天賦神通,只是傳承自上古大神通者的血脈。
傳說上古之時,強大的天地真靈,還有煉虛境界以上的絕代界主,可以將自己修成大道煉入自己的血脈之中。
煉虛境可以熔煉神通,將其煉入自己的血脈之中,化作自身的天賦神通,進而發揮出更加強大的威力。
熔煉神通,也是在為日後熔煉大道,突破合體之境做準備。
而煉入血脈的神通,也將會傳承在煉虛界主的血脈子嗣之中,後人若是天賦足夠強大,便有可能覺醒屬於煉虛界主的天賦神通。
此等神通往往都無比強大,要知道煉虛界主修煉的神通,那可都是玄天層次的無上神通,故而都有著震古爍今的蓋世威能。
眼前幼童覺醒的破妄金瞳,便是上古之時威名赫赫的‘玄天神通’。
這破妄金瞳能洞穿幽冥和虛空,勘破一切幻術和破綻,傳說乃是上古十大‘瞳術神通’之一,而且在其中排名似乎還相當的高。
明白這一點,葉臨淵再看向幼童,卻只見他頭頂烏黑劫運蓋頂,又有金色煌煌之光洞徹劫運,兩者竟然呈現分庭抗禮之勢。 “天賦絕倫,劫運加身,命格煌煌,怕是一個應運之人。”
葉臨淵心中低語,瞳孔之中不由泛起一絲驚異之色。
此等煌煌金色命格,他前生今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代表著幼童日後成就上限高的驚人,理論上能夠突破元嬰甚至有化神潛質。
當然,命格只是代表一個人的上限,並不能決定一個人的下限,能否修煉到那個境界還得看此人的時運和機緣。
自古以來,命格高貴之人,未必一定能走到最後,命格灰暗的普通人也未必不能逆天改命。
早死的命格高貴之人不在少數,比如眼下的葉臨淵,完全可以將這幼童扼殺在搖籃之中。
“不對,此等命格,按理說自有天機遮掩,為何我能夠看得出來?”
葉臨淵突然微微一愣,泛起了一絲疑惑之色。
他的天機造詣雖然高明,但也很難看穿這等人物命格的,如今卻被他輕易看穿,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是踏入輪回台之後,我的神魂產生了變異,還是因為煉靈奇術的原因?”
葉臨淵心中沉吟,卻也一時之間無法看出原因。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幼童忍不住歪著腦袋,有些疑惑的問道:“叔叔,怎麽了?”
“沒什麽?”葉臨淵笑了笑,隨後摸了摸幼童的腦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幼童思考了一下,隨後咬著嘴唇道:“我叫葉序秋。”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
葉臨淵頷了頷首,不由泛起了一抹笑容:“好名字,是你寒清姨姨給你取的吧?”
幼童愣了愣,不由驚喜的道:“你也知道?”
“寒清姨姨對我最好了。”
葉臨淵微微一笑,葉家島心地最善的是水寒清,最喜歡小孩的是水寒清,喜歡以滕王閣序給孩子取名的也是水寒清。
明白這一點,他又摸了摸小序秋的腦袋道:“小序秋,你寒清姨姨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人,但溫柔的人總是容易被人欺負。”
“如果有一天她被欺負了,你要記得拿起劍幫她報仇。”
“我會的。”
小序秋握著拳頭,目光之中泛起了一抹堅決之色。
葉臨淵笑了笑,便開口說道:“你跟我走吧,往後我教你修煉,這樣你才能變強。”
“金火雙靈根,我想那條路,對你而言最契合。”
“只是不知道,日後有沒有帶你殺回去的那一日。”
“……”
天上星河轉,人間幕簾垂。
自從葉秦楚築基之後,轉眼便是三年過去。
在這三年裡,葉臨淵教導小序秋修煉之道,傳授了他那卷威震南嶺赤霞洲的火海金蓮功。
而在這段時間裡,宋青鳴也得以築基成功,去了那青鶴島的二階靈脈潛修。
至此,葉家已經有了葉臨淵、水寒清、周漁晚、楚靈溪、葉秦楚五大築基,再加上紫羽道人和宋青鳴兩大客卿。
葉家能有五位築基修士,起初在整個天星海域之中引起了一絲轟動,不過很快當他們查明了情報之後又平複了下去。
一族五築基看起來驚人,但葉家畢竟吞掉了整個青鶴群島,得到了青鶴一脈數百年的底蘊。
而且其中二人是明煌劍子扶持,並不僅僅是葉家自身機緣成就,也沒有什麽太驚訝的。
就連葉臨淵自己,成道之路的經歷也被他人調查了出來。
雖然從各大築基勢力之中,虎口奪食得到築基機緣讓人感歎他的手腕,但卻也只能敬佩他的手段。
更別說,葉氏似乎還吞掉了整個宋氏仙族的底蘊。
所以再三推算之後,他們認為葉氏一脈崛起路線清晰,不像是得到了什麽重大寶藏的樣子。
至於幾卷上乘功法,那更是不能輕易深究的,整個天星海域之中,誰人不知這些上乘功法來歷蹊蹺?
但他們卻一點都不羨慕,反而還泛起了一絲憐憫之色,不少築基修士甚至感歎同病相連。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機緣不會平白落到低階修士的手中,事實上很多機緣都是帶毒的餌料。
“葉道友,許久不見。”
這天,葉家島來了一個稀客。
來人一襲五蘊道袍,見了葉臨淵便微笑著開口說道:“你這一脈實力漸長,看來距離躋身築基大族差的不遠了。”
“沒有築基後期,再多的築基修士也算不得大族。”
葉臨淵搖了搖頭,隨後看向五蘊道人問道:“你這次找我,看來是到了動手的時機了。”
五蘊道人頷首,隨後開口說道:“那廝藏在黑鯊島,如今已經準備突破築基之境,看樣子短時間內不會跑了。”
“黑鯊島?”
葉臨淵聞言,眉心不由微微皺起。
這黑煞島可不一樣,那是一座位於深海之中的島嶼,此地的黑鯊一族實力強大,據說擁有七頭築基大妖,包括兩頭築基中期黑鯊。
明白這一點,葉臨淵不由開口說道:“黑鯊島實力不弱,想要拿下沒那麽容易。”
“而且黑鯊一族性情凶惡,能夠容忍五彩玄螺突破,怕是有所蹊蹺之處。”
五蘊道人點了點頭,而後泛起一絲奇怪的笑意道:“有人阻止我成道,而且說來也巧,此人其實是為了保我性命。”
“哦?”
葉臨淵微微一愣,很快若有所悟。
五蘊道人點了點頭,隨後開口說道:“我的同參之人,乃是一位金丹初期的老賊,此人暗中布局多時,隻待我突破築基大圓滿便將我吞噬。”
“那暗中阻止我突破築基後期之人,多半是這老賊的對手。”
說到這裡,葉臨淵頷了頷首道:“這些金丹修士之間,未必真的會在明面上你死我活,但暗中使絆子怕是樂此不疲。”
“你今日怨他,但他日若真的突破築基後期,說不得還要借他一份力。”
“我明白。”
五蘊道人頷首,隨後譏笑道:“這些金丹老賊,培養的同參之人不止一個,我若是修為毫無寸進,遲早也成為其他人的資糧。”
“不如努力修煉,早日踏足築基後期的境界,如此說不定還有跟他拚一拚的機會。”
葉臨淵頷首,而後歎息道:“你我皆是同命之人,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奮起一搏拚一拚。”
言盡至此,兩人又談到那黑鯊島。
那五蘊道人面上露出凝重之色,不由有些沉凝的開口道:“黑鯊島底蘊非凡,就算有你這一脈相助,我也沒有把握將其拿下。”
“不如再叫個朋友?”
葉臨淵稍作沉吟,而後開口說道。
五蘊道人搖了搖頭,隨後苦笑著道:“黑鯊島地處深海之中,普通的築基修士未必敢過去,而且我的幾個好友早就在那人算計之中,根本無法抽出手助我。”
“我倒是有個人選。”
葉臨淵微微沉吟,隨後悄悄的在五蘊道人耳邊悄悄訴說了什麽。
五蘊道人聽完之後,忍不住面色微變的道:“魔道賊子,此人……當真可信?”
“我有他的把柄。”
葉臨淵緩緩開口,隨後又說道:“而且他需要大量精血衝擊築基後期,那黑鯊之血想來是他急需的。”
“我想即使你不邀請,他收到消息也會暗中渾水摸魚一二。”
“我明白了。”
五蘊道人站起身,在原地徘徊了許久之後,最終面色堅決的道:“那我就信你一回。”
“此事,還請道友替我聯絡一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