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繁忙的码头上,已经干了半上午活的码头工人终于得空,可以歇下来了。
提着一个盛水的竹筒,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一边晒着暖洋洋的太阳,一边再聊些新进发生的新鲜事,偶尔再喝一口搁了盐的浓茶,虽清苦,却也悠然自得。
生活,可不就是这样过得?
而与别的码头工人有些不同,就在杨开略的大船下,也坐着一帮人。
只是他们却没心思谈天说地,反而一脸忧愁的看着面前这艘大到夸张的大船。
“哎,这艘破船什么时候走?都挡那里好几天了,活都少了一大半!我看它再不走,咱钻水底,把它沉了算了!”
几个人中,一个蹲在地上的毛头小子格外的咬牙切齿!
他来这里干活没几天,一开始哪天不赚他个十几二十几个铜钱?但是自从这船一来,挡着别人都不往这靠,几天下来,险些连饭钱都赚不到,怎能不让他恼火?
“啪!”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就在毛头小子的话刚刚说完,他脑袋上,立刻就迎来了一巴掌,直抽的他头发都散乱了下来,倒真成了毛毛头……
“嘶……张叔!打我干嘛!”
抱着脑袋,那小子痛苦的揉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委屈的看向身边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
“哼!”汉子瞪着他,冷哼一声说道:“叫你再胡说八道!吃水上这碗饭的,连盘子里的鱼都不敢翻一下,这是规矩!你要是下次再说沉船的话,看老子抽不抽你!”
汉子看起来在这几人中颇有威信,那小子被训斥的,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耷拉着脑袋,像极了一只没抢过骨头的黄狗。
旁边的人见这一幕,苦笑一声,过来打着圆场:“呵呵,老八!孩子小不懂事,你跟他置什么气?再说了,这船远不停,近不停,偏偏停咱这片上!这几天弟兄赚的钱少了一大半,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是正常。”
“不舒服?不舒服也不能枉顾了规矩!”
汉子听着旁人的话,眉头紧禁,怒斥了一句,不过声音比起刚才,却是低了许多。
他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怎么会不知道这艘大船挡在这里,对他们的影响有多大?
那些原本该停过来的船,现在都靠到了另一边!身边这些兄弟,靠的就是帮人停船卸货来养家糊口。
大船这么一挡,又不能越界去别的地盘干活,没跳着脚骂街就已经够仗义了。
“规矩,规矩还要收钱,可这艘船停多久了,怎么没看你去收钱?还不是看人家厉害,怂了!”
蹲在地上的毛头小子见有人帮自己说话,心气顿时就升了上来,虽不敢大声说出来,但小声嘀咕还是免不了的。
“哎……”
听到那小子的话,汉子脸上也有些不自然,不过怎么说他的阅历心胸还在,所以只是怒瞪了小子一眼,就不再追究。
“哎,再忍忍吧,这么大艘船,一天的开销又不是个小数字,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就靠在这闲着,应该,快走了!”
扔下这句话,汉子便紧抿着嘴唇,远远看向大船甲板上偶尔出现的几个人。
确实,他不敢去问大船什么时候走,更不敢去找人家收什么停靠费。
之前码头赚黑钱的手段,在这艘望而生畏的大船面前,汉子压根就不敢使出来!
这不禁在于大船本身的压迫性,更多的是在大船停靠过来的第一天,汉子就曾亲眼见过洛阳地下最大的黑帮头领:张老虎曾登船造访过。
传闻中攀上了朝中高枝,在整个洛阳跺跺脚都摇三摇的张老虎!上了船后都是一直客客气气,喜笑颜开。
要是再不知这艘船惹不起,那汉子就可以把自己的一双招子挖出来了,反正留着也没用……
“轰隆隆……”
在汉子几个人看着这艘大船,想着它快点滚蛋之时。
突然,一队浑身都闪耀着寒光的铁甲兵,隆隆的从码头外跑来!将原本就繁忙的码头,再次搅得是一片混乱。
“哇,萧寒你看!好大的船啊!”在一片金属甲叶摩擦的声音中,薛盼清朗的动静显得格外出众。
顺着这声音寻过去,估计有人这才发现:被铁甲兵拱卫在中间的,赫然就是萧寒的马车!
而这些兵卒,不用说,都是程咬金弄出来的。
原来,老程根本不会弄这么大阵仗。
因为就算是出城去迎接萧寒,也是他孤身一人去的,连个亲兵都懒的带。
但是,当一顿酒喝完。
听了半迷糊的萧寒讲述他在山神庙里的遭遇,老程就后怕的直锤脑袋!
他不敢想象,如果萧寒真出了什么问题,皇帝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他作为洛阳守将,又会如何?
所以,等到他第二天酒醒后,二话不说,立刻从军营中拨了这么一队人来护卫他,这才有刚刚铁甲开路的一幕发生。
透过薛盼掀起的帘子,萧寒苦着脸看着外面猪奔豕突的百姓。
虽然知道这是老程的好意,不过他还是很不习惯这种耀武扬威的官家老爷的做派,即使现在他的身份,在整个大唐都算得上拔尖。
耳朵有些发烫,不知道这时有多少人在骂自己,萧寒瞥了一眼静静停在河道里的大船,敷衍的说道:“唔,确实不小!”
“呀,你什么态度吗!”薛盼对萧寒敷衍的样子很是不满,在送了他一对卫生眼后,又着迷的看向大船。
“接下来,咱们就坐它出行?”
“对,杨开略应该就在船上。”
“哼,一会我找人问问,他再有没有强抢民女,有的话,一定把他扔水里喝个饱!”
“呃,应该不会吧……”
打了一个寒颤,萧寒惊讶的看向握紧拳头的薛盼,都说女人记仇,今天真是证明了,都过了好几年,她还记的这事,就是不知道杨开略的运气怎么样,会不会下水跟王八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