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起身出廟,果如那老猿所言,自己未受一點刁難,更準確的說是那文士隻當他空氣一般。 出了廟宇,抬眼一看,槐樹下散了一地的無首鴉屍,早已是一動不動,引來一群螞蟻駐足。
季明看得一陣出神,久久才回過神。
“讖語!
根底!
關系!”
季明好似有所悟一般,而後審視起了自身那一節節黑亮的殼背,還有兩排鉤鐮似的節足。
剛才廟中的經歷,讓他對修行多了一些認識,更為深刻的認識。
似那博泥公居於深山,大有和尚結廬禿筆峰,老猿更是貴為水府河伯之子。
在一般的清靜時日裡,如這三位絕對可以過得逍遙自得,偶爾還可遊戲人間,尋仙訪友一番。
可是一旦卷入是非中,尤其是事關仙門正宗的是非,便是身不由己,逍遙不在。
然而像季明這樣的,小有道行的精怪,要是涉及到這樣的是非中,更是如同一粒塵埃般微不足道。
不知不覺中,季明已到了橫山之北。
此處橫山之名,便是因其起伏山勢好似截斷了那南盤江支流一般,因而才得了這一山名。
振動薄翼,飛下北麓,越過幾處山村,季明穩穩的落到河灘之上。
“呼~”
輕吐一口氣,季明飽覽眼前河景,因那正國道人而產生的緊張情緒舒緩許多。
眼前河流的水面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如同撒滿了碎銀,隨輕波而閃爍著耀眼光芒。
河水清澈見底,河床上的卵石清晰可見。
季明涉足水灘,腳邊可見幾尾小魚兒穿梭,偶爾還能見到一兩隻螃蟹在石間悠閑的爬行。
就在這時,那河心一道水浪打來。
大浪中有一道黑影,在浪打向岸時,躍上浪頭,季明定眼一瞧,不是其它,正是那河伯之子。
那老猿入浪出浪,踏波弄潮,水性更賽遊魚。
他高站在浪頭,對季明說道:“小蟲怪,你挺投我眼緣,不如隨我一道做下這件大事?”
老猿一開口,季明便覺刺耳。
這老猿的性子,在廟中怕還是忍耐了一點,出了老廟便放縱起來。
當然了,性子跳脫意味著性情率直,再加上根底厚,人脈廣,資源多,絕對值得季明結交。
季明承認自己帶了些濾鏡,畢竟如無意外,他在山中潛修百年,也難得遇見這般河川地祇。
季明沒有回話,隻問起老猿名姓。
浪頭身影躍下,老猿帶著一身水汽湊近,爽快說道:“我小名金猊兒,家中排行三百二十五,你便叫我金猊猿。”
“猊,獅子?”
季明心道。
他不知這小名怎安到一猿猴身上,也不細想下去,
“金猊猿,你要收那天人為弟子,總該有個線索吧!難道在天下三十六方中一通的瞎找。”
“來!”
金猊猿朝季明招手,耳語道:“我監管橫山一帶水系河流,耳目也算靈通,知道那合山方內有大股道民潛入本方。
另外,那合山方四悲雲寺的壇主弟子正國,便是剛剛從觀才洞鬥法戰場暗中撤離來此。”
季明面色古怪,貌似自己耳目不怎麽靈通,也遣使三鬼打探到了這一些消息,只是沒金猊猿這樣詳細。
“你的意思是天人就降在蘭蔭方中。”
“沒錯。
錯不了。”
金猊猿十分自信,“我們必須搶在他們前面,奪得天人。”
“我”
季明還待再說些什麽,卻被金猊猿一把拉上浪頭,接著浪頭頂著季明,向下直接撞入河中。
“水性太差。”
金猊猿對季明施了個避水訣,叮囑的道:“待會兒到了那地方,你便先做個辟水先鋒。”
“好!”
既來之,則安之,季明在水裡大聲喊道:“金猊猿,要不給我來十件八件鬥戰的法器。”
“哈哈哈~” 拉著季明在水下潛遁的金猊猿,大笑的道:“你真當我這裡是南盤江水府,還十件八件法器,我自己都只有一把分浪刀,還是兄長淘汰下來的。”
“對了!”
金猊猿似乎想起什麽,張口一吐,三把水藍色的令旗一一飛出,插定在季明的殼背之上。
“即是辟水先鋒,當背旗三面。
此令旗中,各有水獸精魄一條,望你多加善用。”
有了三面令旗,季明一下精神抖擻起來,這一種大佬帶我飛的感覺,實在令他格外的愉悅。
既是一辟水先鋒,也是不是意味有蝦兵於手下聽用,那自己這算是有編制,有組織了嗎?!
幸福來得突然,比那【化】字還讓他猝不及防。
季明被拉著,視線在水下掃視,他雖在水下待過幾年,可像這樣在水下遊遁卻未曾體驗過。
況且大河水景之壯闊,非一方小池可比。
那自河面上投射下的陽光,在水下世界呈現出迷幻的光影,金猊猿同季明好似在水下拂動的光紗中穿梭。
偶爾幾片銀光閃過,那是大魚攪動身姿,鱗片閃爍所致。
在那河床之中,季明的視線從水草的翠綠到沙粒的金黃,再到岩石的灰白,迅速的掠過去。
“噗”的一聲,金猊猿拉著季明再上浪頭。
踩在浪上,如踏足於軟泥上,季明使勁的踩了幾下,確認沒有問題,這才朝著前面看去。
“那是哪座山?”
在前面,有重重山影的輪廓出現。
金猊猿踏足浪頭,沒有回答季明,而自信非常的說起那一則讖語。
“六六大逆,是為二六大畜之卦。
畜者,有積蓄、儲藏之意,那人有道而無德,正應了此卦象中警示其大為積蓄德行之意。
且它位於乾卦(天)和艮卦(山)之間,象征著天在山中,即天空之能被山所蓄積、包容,這便道明其大逆之所在。”
季明在浪頭躍起,刮起一陣黑風,飛速的衝上半空,看清了那山勢,理解了金猊猿的意思。
那山勢走向,如大環一般,群峰環簇,中間大片的低矮山谷中被雲霧所蓄滿。
“了不起!”
季明降下浪頭,對這跳脫的河伯之子大為改觀。
“哈哈~”金猊猿得意大笑,使勁拍著季明的殼背,道:“非是我金猊兒自誇,曾經在那南盤江水府千子洞中,我腦袋可是頂個的靈光。”
季明總覺得金猊猿有一種‘總算人前顯聖’的暢快得意,這讓他下意識的懷疑其所解之卦。
“這山這麽大,我們一座座山峰挨個的找嗎?”
季明問道。
“去找本地山鬼!”
金猊猿架著浪頭,拉著季明,驅入山中溪澗之中。
不知為何,總覺得金猊猿現在拉著他,好似怕他再一次飛起來一般,古怪古怪。
同時,季明心中略有擔心。
這要是四悲雲寺的道民們,或者那文士也找到這裡,自己這“花拳繡腿”不會拖後腿吧!
在一山瀑下的深潭之內,翻滾的浪頭停了下來,金猊猿背對著季明,體內似有靈機枯竭之象。
金猊猿驅使浪頭也有一兩個時辰,季明猜測大抵是不會騰雲之術,否則按照對方愛顯擺的性子,老早施展出來。
這時季明腦中產生一個荒誕念頭,不會金猊猿拉著他,是怕自己騰飛在空,搶了他的風頭吧!
這樣一想,金猊猿身上的濾鏡少了許多。
“在這等著。”金猊猿交代著,又看了一眼季明背旗,補充道:“切記,緊要關頭使用。”
說罷,縱下深潭。
季明在潭前一顆樹下坐著,背後插著三根令旗,外披袈裟,搞得他好似個巡山小怪一般。
他側頭看了一下背後,將金猊猿的話拋在腦後,運起靈機一引,旗幟立刻飛出,插在樹前。
接著,旗面上有紋樣閃動,三道水獸精魄飛出,落在季明的面前,齊齊的蹦躂了起來。
“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