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之後,一襲褐衣,草梗束發,臉頰稚嫩的**歲少年,腰懸皮囊,從遠處草叢走出。
“那個通異術的凡人?難怪本座和那長髯賊道一時竟都沒注意你。”青兕心頭微松了口氣。
“前輩息怒,晚輩是山中采藥人,聽見這邊響動才過來的,並無惡意。”紀緣心頭卻極度緊張。
這被稱為‘青兕老妖’的異獸虛弱到這個程度,竟然還能發現隱匿在旁的蟲豸。
還能知道這隻蟲豸是有人在暗中操縱的。
這些仙妖之輩,果然神通廣大,難以揣度。
“你不知道我,我卻認識你,你是叫紀二娃吧?”青兕語氣莫名,竟不似先前那般冷漠。
“嗯?前輩怎麽知道?”
“呵呵,這臥龍嶺方圓萬裡,一舉一動,又豈能瞞得過本座法眼;你這小子,有點意思,竟能自通禦蟲秘術,看來也是個有宿慧的。”
紀緣面色未變,心頭微驚,不動聲色將手摸向蜈蜂袋。
若這青兕覷覦他的秘密,他也只能來個魚死網破了。
“慢!你放心,區區自通異術而已,本座見得多了,沒心思探究,對你也沒有惡意。”青兕連忙說。
“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前輩了,小子告辭。”紀緣緊緊盯著它,緩緩向後退去。
“慢!”
“嗯?前輩還有甚事?”紀緣聲音冷了數分。
他如果沒猜錯,剛才能近距離擊飛那長髯道人,已是耗盡了這青兕的最後一口力氣。
這時的青兕,可能才是真正任人宰割之態。
但紀緣並無出手之心。
一來沒理由,也沒把握出手,這等千年老怪,誰知它還有多少底牌?
二來那什麽【寒魄玉髓】內丹等等,對紀緣現在的沒有什麽卵用,並不值得冒這個險。
相反,紀緣倒是對那生死不知的長髯道人極感興趣。
若不是顧及青兕,他都想立馬上去翻找摸屍一番,看看有沒有修煉法門,神功秘籍什麽的。
“你未煉真法,而外修異術法器,這將損耗本身精炁,長此以往,不出數年,定然神髓乾涸而死。”
青兕說著,見紀緣頓住腳步,才接著道:“你難道不想學得真正的煉氣之法麽?”
“前輩難道願意傳我煉氣真法?”
“哈哈,你要是不嫌棄,我倒願意傳你一些妖法,只是這般就壞了你的根基了。”
“當然,除此之外,我還可以給你指一條路。”
“一條獲得無上真法之機的路。”青兕盯著紀緣雙目,幾乎一字一頓時說。
“世上沒有白得的好事,前輩需要我幹什麽?還是敞亮些吧。”紀緣卻似不是為所動,輕飄飄轉過話題。
“哈哈哈,好悟性,好秉性,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好貪不爭,保持此等心性,你日後定有成就。”
青兕稱讚一番,才說:“我要你將【寒魄玉髓】取來給我,另外再協助我避過一些劫數。”
“前輩說笑了,我區區微末凡人,怎麽能幫你渡過劫數?”
“那你不用管,你只要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但是,前輩您神通廣大,我該如何信你呢?”
青兕猶豫片刻:“我將元丹給你,此物乃妖類命門,失了它,我以後就算恢復傷勢,亦將神通大損,且還會將生死受製於你,待事成後,你再還我。”
“如何?”
紀緣沉吟不語。
“小子,要是不信我,那便算了,你趕緊下山去吧;這兒稍後還有煉氣士將至,可並不安全。”
“好,我信前輩。”紀緣思慮許久,終究答應下來。
緊接著,便見青兕張開血盆大口,吐出一粒水缸般大的氤氳寶珠。
那寶珠在空中由水缸大,又轉而化作綠豆小,飛落入紀緣手中。
紀緣撚起來看了看,入手溫潤,但也看不出什麽,便先收入囊中。
“那道人被我吼嘯聲震飛,不知生死,為防變數,你扯根藤子去將他捆了拖過來,容我將他肉身徹底吞噬了。”青兕眼眸閃爍精光。
紀緣搖頭:“前輩,我與他無怨無仇,這個著實做不到。”
青兕並未勉強:“好吧,我的【寒魄玉髓】掉在那山崖下了,你去取來。”
這個倒是不難,紀緣循著【寒魄玉髓】掉落的軌跡。
不多時,便在長髯老道不遠處的草叢之中,看到了【寒魄玉髓】閃爍的光輝。
正待直接去取,紀緣忽而頓住腳步,悄然從囊中放出一隻蟲豸,順著草叢遊到那道人腳下。
這才走上前去,撿起那團臉盆大,入手冰寒,極為沉重,不下數十斤,好事冰晶般的物件兒。
艱難的轉身朝著青兕所臥的方向走去。 “當心!”青兕突然輕喝提醒。
唰!身後數十丈有如芒刺背的灼熱感飛速。
紀緣並未驚慌,轉過頭去,一團丈許火光,在距離他還有十幾丈處,悄然泯滅。
而那長髯道人則坐在地上,面色青黑一片,眼中帶著驚詫、難以置信之色:“好毒的蟲子…”
話音未落,人便仰面倒地。
“好異蟲,真有些玄妙,竟連煉氣士法力,亦不能擋。”青兕稱讚。
紀緣也有些意外,這蟲豸自孕育劇毒以來,以前也毒過熊羆、老虎一類。
但不管何種猛獸凶禽,都是被咬破皮瞬間血液逆亂而死。
這道人,竟然還能撐著坐起,並施展法術,著實厲害。
紀緣艱難的抱著數十斤重的【寒魄玉髓】走到青兕十幾丈外。
“放心吧,我現在傷不了你,將寒髓丟給我就行。”青兕小山般腦袋嗡聲說罷,張開大口。
紀緣沒再猶疑,直接大步走上前,將那團寒魄玉髓,丟入青兕口中,被青兕一口含著,吞入腹中。
數十息後,青兕睜開雙眼,聲音竟似乎恢復了一絲中氣:“好小子,算你守信,我徹底信你了。”
青兕將它的元丹確定給了紀緣,但它也並非沒有反製紀緣的手段。
若紀緣貪圖至寶【寒魄玉髓】,那粒元丹就會炸裂開來。
紀緣將屍骨無存,青兕將道行盡失。
“接下來該怎麽做?”
“那道人中了你的蟲毒,但他依舊未死,你趕緊去找根藤子,把那道人捆了,喂給我吃。”青兕再次說。
但這次,紀緣沒有再拒絕,利落的拿著背簍中的柴刀,從山崖上砍下一根擀麵杖粗的葛藤。
用葛藤將道人捆了,再將另一頭藤子,喂到青兕嘴裡。
“我力氣不足,搬不動他,只能靠前輩用舌頭牙齒卷他過來了。”
青兕很是無語,但也沒其它辦法,舌頭卷住藤子,張口一吸,反覆數次,才將那道人拉入口中。
“啯啅!啯啅!”咀嚼人肉骨骼聲響起。
“我聽聞這數月來,臥龍嶺屢有采藥人、砍樵者入山一去不返,莫非皆被前輩吃了?”紀緣平靜說著,心頭殺機浮現。
“哈哈,笑話,我未得道時,吃的是草皮樹葉;道成之後,修得一縷清氣,豈會食人?”
“那前輩號稱能知萬裡事物,可知這是何故?”
“南山有頭斑斕虎,此獠生性凶頑,最喜食人,近幾十年,倒讓它借此成了氣候,修成一些道行,能禦倀鬼。”
“你現在的本事,不是它的對手,最好莫想著去招惹它。”
紀緣聞言半信半疑,暫時按下心頭殺意,見青兕閉上雙目不願多說,就沒再這事兒上多糾纏。
又過數個時辰,青兕恢復了一絲力氣,能勉力抬起頭來:“不久之後,就有仇人能算到我的蹤跡,我傳你些法兒,你煉來強身。”
“前輩不是說,修煉了你的妖法,會壞我根基麽?”
“確實如此,但我可傳你一些修煉肉身鬥戰的法兒,也就是你們人族所說的‘武藝’。”
“武藝?前輩的仇敵,當都是仙流中人,我學武藝,比之法術孰強?”
“不然,施展法術都要時間的,這鬥戰之術極高,則可貼身近戰,使人沒機會施展法術;太古神魔,練得不死之身,戰天鬥地橫掃無敵,便是此法。所以又叫‘神魔武學’,肉身煉到極致,亦是大道。”
“喔?那這般大道,可得長生麽?”
“好似窯頭土坯。”
“怎麽說?”
“土坯是泥沙捏就,雖然成形,有模有樣;但終究未經水火煆成青磚,不能如青磚般真正長久堅固,一朝大雨滂沱,土坯必然朽壞,散為泥沙。”
“那前輩的‘神魔武學’要多久能練成?”
“正常人類,天資極高者要三十年入門;能從軍效力邊疆,力抵萬軍;而要練到大成,能對抗仙聖妖魔,少說得幾百上千年了,乃至永無可能真正大成。”
“那我有多少時間練?”
“一天。”
“啊?莫非我天賦屬於冠絕古今那一流?前輩認為我一天能練成?”
“不然,你的軀殼氣血虧空,屬於差到極點了。但我有辦法,只要你不拉胯,按我所說,取得了那件靈物,一天之內,便有所成。”
“一天時間,不敢說讓你將‘神魔武學’大成;卻可練至入門階段,有力抵八方,披靡縱橫萬軍之能。”
“並且,還能徹底補完你的根基和氣血虧空。”
(本章完)